第六十七章 同去
阳曲县令偷偷瞄了郭岐一眼,而后咬牙道:
“小人所言句句属实。”
张角点了点头,转头看向郭岐,“这么说来你郭氏也算是良善之家了?”
“不敢,不敢,只是做些微不足道的小事。”
张角轻笑一声,而后转头走向阳曲的集市。
阳曲有东西两市,听说这东市最热闹后,张角便带着一行人前往这东市。
到了这东市。
人倒是不少,大多把东西摆在地上来卖。
百姓见到张角一行人,随行还有带刀的侍从,都有些害怕。
有的急忙从路中间躲到路边,也有的将面前摆在地上的东西往回收了收,怕挡了张角等人的道。
原本还有些热闹的集市肃然一静。
“诸位,”张角朝着众人高声喝道,“我乃并州刺史,太平道张角,今日特来为民除害。若是有何冤屈,只管与我道来。”
那县长与郭岐神色一变。
而在场百姓只是偷偷打量着张角一行人,无人出声。
张角又高声道:“这二人,一个是这阳曲县县长,一个是这阳曲郭家的人,叫郭岐。你们可认得这二人?”
说完,张角又让亲卫把刀架在郭岐和那县长的脖子上。
郭岐脸色大变,看向张角,“这,使君,你这是何意?”
张角没有理会,又看向这集市里的百姓,高声道:
“若有冤屈,只管道来,贫道自当为尔等做主。”
此话一出,倒是有人悄声讨论,却无一人站出来。
见状,郭岐心头大定,松了口气。
“你真是大贤良师?”
一道有些沙哑的声音响起。
坏了。
郭岐闭上双眼。
竟是把这人给忘了。
张角看向这人。
头发卷曲,衣衫褴褛,像个乞丐般。
瘫坐在地上,看得出其想拼尽全力挺直腰杆,其双腿却使不上力。
“你有何冤屈,只管道来。”
张角走向这人,张焕紧随其后,手握住腰间刀柄,有些谨慎地看着那人。
那人先是一愣,而后大笑,笑着笑着,泪水从那张看不清的脸上滑落。
“是他?”
“马瘸子,他可是被这郭家害得”
周围响起嘀咕声。
张角看向他,宽慰道:“有何冤屈,细细道来,贫道自会为你做主。”
那人身子微微颤动,而后抬头看向张角。
那是一张有些发黑的脸,很脏,两颊沾满泥灰,但他的一双眼睛,很亮,死死盯着张角,而后缓缓道:
“大贤良师,大贤良师,你真是大贤良师?”
张角点了点头,看着他,缓慢而有力地开口道:“我便是大贤良师。”
那人看着张角,干裂的双唇张开,开口道:
“小人是阳曲县人,原本与我妻一起做胭脂生意,日子倒也过得去,却不料那郭家郭茂见我妻貌美,欲强抢我妻。”
那人又看向被刀架着的县长,突然笑了。
“我去县衙报官,这狗官却把郭茂叫来。那郭茂当着我面,威胁我妻,若是不从他,便要杀了我。”
那人闭上眼睛,又是两行泪滑落。
“后来我欲去刺史府报官,却被那郭茂带人抓住。我妻为救我苦苦哀求,饱受凌辱,最后不堪受辱,自戕了。郭茂将我双腿打断,把我丢在这东市羞辱我。我苦等有人能为我申冤,这一等,便是五年。”
那人眼眶通红,看向张角,重重磕头,额头与地面撞出响声,满头鲜血飞溅,而后凄厉地高喝道:
“求大贤良师,为小人做主!”
张角将之扶起,用衣袖为其擦去额间流出的血。
而后起身,看向郭岐,冷冷道:
“你郭家,还有何话可说?”
郭岐双眼紧闭,长叹一声,而后开口道:
“此皆我郭家主脉所为,求大贤良师,放我郭家其他人一马。”
“把这二人一同押进牢里。”张角厌恶地扫过这两人,开口道。
而后走上前,蹲下身子,想替那人看看他的腿,是否还能医治。
那人看出张角想做什么,笑着摆了摆手,而后有些吃力地开口道:
“大贤良师,不用费力气了,我的腿,早就坏死了。能为我申冤,小人已是感激不尽。”
张角默然。
站起身,朝着集市众人高声道:
“凡有冤屈者,尽可诉说,今日贫道便在此,为尔等做主!”
“强抢民女,欺凌霸市,强占田地你跟我说说,你们郭家还有什么坏事没做过。”
张角面无表情的看着郭岐。
一个下午,这东市成了公告堂。
阳曲县令是上党人,与这郭家沆瀣一气,欺男霸女之事也未曾少做。
郭岐面如死灰,而后开口道:
“使君,我郭家并非都是如此,也有良善之人,求你放过他们,为我郭家留个香火。”
“你以为把他们送到雁门郡我便不知?你且看看那郭缊拦不拦得住我。”
郭岐看向张角,哀声道:
“大人,怎样才能放我郭家一马?”
张角看着郭岐的眼睛,满是哀求。
那些被他们欺凌得家破人亡的百姓,是否也曾用这种眼神哀求过他们?
“凡欺压百姓者,都要死。”张角缓缓开口,而后话锋一转,“不过郭缊一脉能不能留下,就看尔等愿不愿将功赎罪了。”
郭岐犹豫片刻,问道:“大人,要我等做什么?”
“其一,将雁门郡的郭家人都叫回来。其二,替我将本地大族都请来,这么久了,是该见见面了吧。”
张角看向郭岐,等着他的答复。
郭岐思量许久,看着张角的脸,却是面无表情,什么也看不出。
最后闭上眼,缓缓开口:
“好,我去做。”
常山国。
“这人是不是,去得太多了些?”
张机看着张牛角等人,有些头疼。
本来在巨鹿时便有不少百姓听闻张角去了并州,便要一起去。
张机也只好放慢速度,走常山国井陘山。
所幸张机等人带着数千黄巾军,途中虽也会遇到些盗匪,却也不敢拦路。
不过盗匪不敢拦路,却常有百姓拦路,欲与张机等人同去并州。
“不多,不多。”张牛角笑着对张机道,“大贤良师初到并州,肯定需要人手。”
张机眉头一挑,你这带着数万人,你还说不多?
“可大贤良师不是让你留在常山国吗?”
“哎,此一时彼一时。”张牛角连连摆手,“我也不想去并州,但你想,大贤良师到那并州,人生地不熟的,肯定需要人帮忙啊,我等同去,岂不是大功一件?”
见张机有些犹豫,张牛角又鼓动道:
“张执事,不是我说啊,依我看啊,这大贤良师的亲传弟子中,就你最聪明,那什么,素有大才,可偏偏就张执事你先前被丢在了那劳什子办事处里,这不是大材小用吗,若是张执事能再立个大功,定能得大贤良师重用。”
言罢,张牛角一脚踢向一侧的程远志,“你说是不是。”
“是,是,张执事定会让大贤良师大吃一惊。”程远志连声道。
张机闻言,眼前一亮。
“好,那就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