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审判所
清晨，灯光亮起，铁门打开。
罗阎整夜未睡，等的就是这一刻。
“罗阎，跟我们走吧。”
铁门外，一名身穿黑色制服的男人开口说道。
他面容粗犷，右边侧脸带着一道由眼角到下颚的疤，手掌布满老茧，不需说就知道是个身经百战的练家子。
跟在他身后的十名士兵，同样也是不遑多让的好手，每个或多或少都带着点“荣耀勋章”。
罗阎伶俐地跳下床铺，走出铁门，没有拖延一秒钟。
他早就迫不及待离开这个压抑的鬼地方，倘若能看到外面世界，说不定杀意还可以得到缓解。
“不用担心，好好配合审判，很快就能结束。”
疤脸男拿出口袋中早就准备好的电子镣铐，蹲下身子，熟练绑在罗阎小腿上。
“走吧。”
随着疤脸男一声令下，两名士兵架起他的胳膊，护送他走出罪人管理所。
熟悉的阳光再次照射在脸庞上，罗阎心情瞬间舒畅许多。
他长舒几口气，跨步迈上囚车，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意。
这是他自发生意外以来，第一次由衷地笑，哪怕是作为罪人被押送。
罗阎合上双目，安静地靠在座椅上，从始至终没说过一句话。
疤脸男带着三名士兵，一同登上囚车，另外几名士兵分别坐进前后的护送车辆。
车门关闭，引擎声响起，罗阎睁开双眼，看向紧紧注视着他的四人。
“好小子，一声不吭，这么配合的罪人，还是头一回见。”
疤脸男两只手撑在腿上，虎背熊腰的姿态，让人莫名后怕。
“我没什么要说的。”
罗阎低头打量了眼疤脸男的手掌。
他的老茧分布十分均匀，每一处都有着摩擦痕迹，想必平时不止使用枪械，对于某些近身武器也熟练得多。
这是一副专门为战斗而生的身体，让他来担任负责人，倒也理所应当。
不知道，凭借罪人的身体，能不能打得过他
也许初次接触会稍有劣势，但罪人的恢复力，不是人类能比的
多恢复几次，应该可以打赢他
罗阎心中盘算着，突然感受到一股凉意。
啪——
“干什么？”
罗阎抬手接住疤脸男的冷拳，低声问道。
“哈哈哈哈哈，反应这么快，果然是罪人。”
“不声不响，不反抗不逃跑，乍一看还真不像罪人，我甚至都有点怀疑押错人了。”
“不过么，能接住我这突然的冷拳，这代表你拥有罪人的危险感知，就算换成他们三个中的任何一个，也不可能躲得掉。”
疤脸男大笑着收回胳膊，瞄了眼一同跟在车中的三名士兵。
罗阎松了口气，心中却诞生一丝疑惑。
哪怕眼前这个男人对他动了手，他也没有为之产生任何杀意。
在他心底，仿佛认可了疤脸男，完全没有杀掉他的想法。
难道，我的杀意并不是盲目的？
罗阎轻轻用手指揉动眼角。
他对罪人知之甚少，想要完全弄明白，光靠现在的认知，是绝对不够的。
发动机在轰鸣，汽车在前进，不知过去多久，车速逐渐降了下来。
身处密封车厢内，罗阎看不见任何外物，但他能隐约感受到，此刻的车外，人山人海。
山呼海啸的喊叫，混合着嘈杂的环境音，鼓动起罗阎的耳膜。
他肌肉抽动，下意识地低头咬牙。
杀意蠢蠢欲动。
血丝重新沿着眼白爬向瞳孔。
囚车停靠，疤脸男半蹲着来到车门前，猛地推开车门，跳了下去。
“到地方了，可以下车了。”
“他娘的，人还真他妈多，拉线都拦不住！！”
疤脸男笑着怒骂一声，没有注意到罗阎的异样。
罗阎放平呼吸，揉了几下眼睛，跟着一同跳下车门。
“怎么，哭了？！”
疤脸男皱起一侧眉毛，大声笑道：
“果然是个孩子，让大场面吓怕了！！”
罗阎没有反驳，反倒借着他的话茬，刻意压低了脑袋，以掩盖自己发红的血眼。
很快，前后护送车辆上，士兵也相继下车。
十一人护送队伍重新集结。
审判院门口，一位身穿黑衣白领的工作人员快步走出，来到护送队伍前。
“李队长，法庭已经准备完毕，现在就可以带进去。”
领头工作人员向疤脸男敬礼。
“知道了。”
疤脸男回应一声，向士兵队伍点了下头。
两名士兵跨步上前，再次扶起罗阎的胳膊，带他走向审判院。
“竟然还在哭，真虚伪！”
“只是鳄鱼的眼泪罢了！”
“绝不允许罪人以任何理由伤害普通人！”
“对，绝不允许！！”
“大法官之子知法犯法，必须重判！！”
“终身监禁，绝不轻饶！！”
“警惕大法官包庇罪人，警惕审判院”
“”
院门两侧，横幅在摇曳，唾骂在传递，人流攒动着向前。
如果不是审判院工作人员在劝阻，恐怕他们早已突破横栏，将罗阎围个水泄不通。
受人雇佣也好，发自内心也罢，罪人的境遇就是如此，罗阎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所以没受太大干扰。
相比于见到那个白袍女人，现在的杀意，其实比那时要弱得多。
走进审判院，跨进正厅，声音顿时清净，杀意也淡薄些许。
罗阎抬起头，看向那庄重威严的法官席。
看向那熟悉的面孔。
“罪人罗阎，请坐到3号候审席，等候审判。”
浑厚而沉稳的声音穿过法庭，直抵入口。
两名士兵应声押送，带领罗阎前往指定候审席。
正厅两侧，十排圆弧形席位没有一处空缺，沪江名流高层悉数到场。
整个沪江市，乃至于整个国家，都在关注着这场审判。
全国上下都在关注着，大法官罗义之子，究竟是否会得到包庇。
罪人席位，罗阎安稳就座。
无数目光汇聚于此。
这一场审判，其他人只是添头，只有他才是主菜。
罗阎稍稍扭头，看向身旁罪人席位。
那个被他连累一起入狱的女生，正坐在4号审判席，他的下一位。
再下一位，是一个留着邋遢胡子，头发蓬乱的年轻人。
罗阎总觉得他有些眼熟，但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他回过头，看向排在他前面的两名罪人。
1号候审席是一个身材消瘦的中年男人，他神情憔悴，满脸生无可恋，好像丢了魂一般。
2号罪人同样身处中年，但体型比1号壮硕许多，也远没有他那样失魂落魄，甚至还时不时扬起嘴角。
“1号候审席，罪人徐富安，请出庭受审。”
法槌落下，庄严的敲击声响彻法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