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求援（4）

    李昖已知柳成龙心意，随即摆摆手说道：“国家危难之际，百姓也可建言献策，柳卿有话尽管明言。我想王世子也不会怪罪于你的！”

    听父亲这么一说李珲也无可奈何，于是对刘成龙说道：“柳督查切勿犹疑，尽可明言！”

    “是！”

    柳成龙稳了稳心神，随后道：“倭人以我国不愿借道为名，实则是想借道我国而攻明国，此事并不是秘密。既然我们已经与倭人开战，就要坚持到底。在现有颓势下与倭人和谈，主动权尽在倭人不在我国。而且，倭人一向狡诈多端，从无信用可言。”“刚才王世子所言极是，如果被明国探知我方私下与敌军和谈，天子必定会认为大王屈服于倭人而起兵问罪。到时我们有可能会两面受敌啊！所以我以为，现下应遵从世子之上策，按兵不动以待明国救援。”

    “柳巡察此言大谬！”刚才一直蜷缩在人群中的左议政金真换这时从人群中钻了出来，“大王，按兵不动只能保一时，不能保一世啊！前后派到明国使者已有数批。现在看来，明国只是敷衍了事，辽东都司竟然按兵不动，实则就是要坐观形势。万一明国救援不到，我们便只能坐以待毙！依我之见……”金真换说到这里忽然将嘴巴闭住，看着堂上的李昖。

    “说下去，我赦你无罪！”李昖现在对任何人的建言都心怀期待。

    听到李昖表态，金真换继续道：“依我之见，以现有之兵力不可阻挡倭人进攻之事态。王京城破只是早晚的问题，大王应该尽早向东撤至到平壤，一旦倭人几路兵马合围恐怕………”

    李昖心中怦然一动，因为这个想法他在之前的那些不眠之夜里不止一次的有过这种想法，但从来没敢对任何人提及过。今天，竟然有朝臣和自己意见相符，他的心中不禁像是有什么东西爬过，心下甚是喜悦！但作为一国之君，又怎么能够让朝臣轻易看破自己曾经有过逃跑的想法呢！

    李昖本想佯装再次拍案而起，但又怕这种方式会给有撤退想法的其他人造成威慑。他要表现出誓与汉城共存亡的姿态，一定要让这些臣下们逼着自己走。

    此时李昖的面部表情极为复杂，人们可以从他的脸上寻找到忧伤、惋惜、怜爱、无助、坚毅等等等等。他以一种耐人寻味的口吻对朝臣们说道：“王京留守军士虽然不多，但王京为国都，我若走了，全城百姓怎么办？难道你们要让社稷毁于孤的手中？”“孤要誓与王京，与百姓共存亡！”

    像金真换这种平日靠溜须拍马行走于世的人，早已从李昖的语气里听出了端倪。但他仍然表现得惊讶万分，向前扑倒在地大声道：“大王体恤子民实乃仁义之君！但大王您想过没有，撤出王京并不代表放弃王京。现各路勤王兵马均在各地集结准备救援王京。大王到平壤后更可领全国勤王之军回师解王京之围。”

    有些人听到此处已然黯然的摇了摇头。谁都明白，这个时候，哪里还有什么勤王之师？现在除了王京之外也只剩平壤和义州还在朝鲜的控制之下，其余各道均已被日军攻陷。

    金真换似乎并不在意其他朝臣们投来的异样目光，他振振有词的继续着，“但如果大王现在不走，等倭人破城之时，恐怕即使勤王之师再众，也必然顾忌大王的安危而不敢轻动。到那时，就真的来不及了。如果真是那样，您还如何体恤臣子，体恤百姓！您要明白，只要大王在，朝鲜便在啊！”说着说着，金真换竟然留下两行热泪，跪拜大哭，“大王乃仁义之君，为国为民已耗尽心力！大王功德可比尧舜啊！臣等劝陛下万万不可用自己万乘之躯去付险啊大王！正所谓避其锋芒，再图良策，还请大王三思！”他哽咽不已，泪水竟然将身前的地面打湿了一片！此时的朝堂上，群臣见风使舵，竟有十之八九跟着一起跪倒大呼让李昖撤出汉城。

    李昖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沉思着。他在想，是直接顺着金真换的意思直接答应撤出汉城呢，还是再做做姿态让群臣看看。

    “大胆金真换！为了自己的身家性命竟然在这里蛊惑大王！”突如其来的一声断喝将李昖吓了一个激灵。他抬头看到儿子李珲正怒视着跪在堂下的金真换。

    他从没见过儿子如此的愤怒，不由得问道：“珲儿为何对金议政如此啊？金议政所说也并不是全无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