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求援（1）

    孤月高升，寒鸦夜鸣。天气阴冷的犹如初冬，此时窗外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死一般的寂静充斥着整个王城之中，天空阴暗而压抑。

    王城外值岗的军士如同泥塑一般僵直着一动不动，仿佛泥塑一般的站立着，只用那无比空洞的眼神笔直的望着前方，仿佛站在这里只是一种形式而已。只有树上偶尔传来的几声寒鸦的悲鸣还能证明这座城中还存有一丝生气！

    景福宫作为朝鲜王室权利的象征，此时也失去了以往的威严与辉煌。各殿堂内一片黑暗，只有寝殿里一盏虚弱的灯盏微微的亮着。冷风从打开的窗口不断吹了进，火苗也如同鬼魅般在风中闪烁不停，如同坐在它身边的人一样只是苟延残喘，随时都有可能熄灭。

    坐在灯盏边的人年纪四十岁上下，虽然衣着雍容华贵，但却低头不语，眉头紧锁，心事重重。

    作为这个国度的统治者，李昖本可以无尽的享受权利带来的欢与乐。但从他极度萎靡的神情来看，似乎已经很多天没能睡一个好觉了。

    他身旁垂手站着一个面目清秀的少年。作为被临危受命立为王世子的光海君李珲，虽然如同他父亲一样也是满面愁容，但仍然能看出他表现出的那一丝坚毅与镇定，同时眉宇间隐约带有一股英气，与他父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一旁的矮桌上摆放着一只玲珑剔透的瓷杯，里面的热茶还缓缓蒸腾着热气。这茶杯是李昖即位时大明皇帝的御赐之物，他平日里视如珍宝，每每举杯对臣下大肆夸耀宗主帝王对自己是如何看重与信任。不过此时的他，已无心再对这瓷杯多看上一眼。他毫无生气的端起茶杯送到嘴边想润润口唇。但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忧心之事，犹豫一下又将瓷杯放回了桌上，转头问李珲：“珲儿，使者为什么还不回来？我好担心！”

    看父亲已被这事折磨得不成人样了，李珲逐单膝跪地，将茶杯端起送到父亲手中安慰道：“父王不必过虑，也许使者正在返回的途中，您还是休息一下吧。”

    休息！是啊，李昖确实很想休息，但当他一闭上眼睛，狰狞的画面便会浮现在自己的脑海里。每每他都能臆想到无数带着面目狰狞面具的敌人举起寒光凛凛的战刀向自己劈来！所以，他宁可继续等待，也是期盼着能有令他为之一振、能让自己能够安心入眠的消息，等待着使者带回与日军和谈的结果。

    从四月开始，小西行长与加藤清正统帅的日军主力已经从釜山出发，度过临津江直逼汉城！从日军围城至今，已一月有余，此时城内可以调派的兵力已不多，储备的军粮也已用尽，全城军民命悬一线！李昖明白，若汉城再失，这块被朝鲜人自己盛赞为三千里锦绣江山的土地也就此走上了万劫不复的地步！想到此处，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对着门外喊道：“给我传武备总管来见！”

    “遵命！”寝殿门外传来了內侍惊慌的回答和凌乱的脚步声响。

    不多时，武备总管陈邦载垂手立在堂下，等待着李昖的问话。从慌乱的眼神中可以看出，虽然不知道李昖叫自己是何用意，但必定“凶”大于“吉”

    李昖瞪着布满血丝的双眼上下打量着陈邦载，突然间厉声问道：“我问你！我军与倭人同使火器，为何我军却连连失利？是不是你军械疏于管理导致火器不能正常使用，再或是我军刀剑不利？”

    本已噤若寒蝉的陈邦载一听此话立刻双腿一软跪了下来，“大王息怒！无论开战前还是开战后，臣每日派人对军器进行保养与检查，绝无疏忽！请大王勿听小人谗言！”说着，冷汗已不住浸湿了他的衣衫。

    “既然如此，我军为何抵挡不住倭人进攻，导致兵围汉城？你说！”

    “这……！”陈邦载明白，李昖这是无端将怒气散发到自己身上。朝鲜军接连失利，是否与兵器有关，其实他作为一国之主心中应该比自己这个小小的武备主管清楚的多，但欲加之罪又何患无辞呢。这道送命题，他已经无法作答了。连守城主将都无法抵御的外敌，却偏偏要责问自己一个小小的负责军器物资的小官，这就是王权！他抬起满是冷汗的脸庞偷偷看向了李珲，希望这个少年王世子能替自己说句公道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