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惜败（8）

    随着飞鸟的惊起，无数如同鬼魅一般的般若面具出现在密林之中。黑洞洞的枪口如同一个个的深渊，要将面前的这些明军士兵全部吸入其中。

    战争是残酷的！在它的面前整个军队就是一部开足了马力的机器！一部绞肉机！众生在它的面前都是平等的，不分高低贵贱。人性，在战争中虽然不能说不存在，但大部分人的良知与人性在此刻都会被泯灭掉。为了活下去的希望，就必须要杀死眼前的敌人，哪怕这个敌人还是个孩子！同时，战争也是公平的。无论一个人的头脑再灵活，哪怕他被他人称之为“战神”也不能保证永远不会犯错。人，是没有完美无缺的，是人，就必定会有犯错的时候。今天，犯错的人恰恰是之前的胜利者，无论前次战斗他指挥的有多么出色！但命中注定，风水诡异的旋转着，今日失败的人轮到了他自己。

    密集的枪声竟然盖过了天空中隆隆的雷声！弹丸此时代替了雨滴，纷纷向着明军军阵中飞驰而来！

    日军此次的战略奏效了。本次日军的主将是小早川隆景，他接到了丰臣秀吉从日本直接下发给他的密信。信中要求，他将在此次对明国的战役中，取代小西行长与加藤清正的位置，有权指挥在朝的日本陆军全军！

    早在三日前，小早川隆景便将部队在碧蹄馆左近设好了埋伏。而他自己，则将中军设在了望客岘的左右两翼。李如松率军途经望客岘时，他并没有急于出手。他的原则是“诱敌深入”待明军进入碧蹄馆，与在此设伏的日军开始交战后，他便会率领左右两翼的伏兵从后方进行包抄，势必要将明军困死在碧蹄馆内！

    李如松在混乱中左突右冲，远处飞来的弹丸与弓箭不停的落在他的左右。几粒弹丸恰巧击中他的铠甲，发出清脆的金属相撞之声。

    这时一骑黑色战马从人群中闪耀而出来到近前。李如松定睛一看，原来是在后队的副总兵李宁。

    “大帅，不可再次恋战，速速后撤啊！”李宁不由分手便抓住李如松的缰绳要去带动马头的方向。

    “混账！你敢！”李如松举起马鞭重重的抽在了李宁的手腕处。

    “大帅你……”

    “这几万将士均在此杀敌，我怎能就此退却！给我杀！”李如松不顾劝阻，仍然向着敌阵里杀去。

    李如柏跃马而来，再度伸手抓住了李如松的缰绳，“兄长不要意气用事！”

    李如松高举马鞭骂道：“怎么，连你也不听我的号令了？”

    “倭军埋伏兵力不在少数，在此地苦战，我军有可能会全军覆灭！”

    李宁也赶到近前，两人一左一右将李如松夹在中间“大帅，据我观察，碧蹄馆三处皆有伏兵。敌在暗而我军在明，实不应该恋战啊！”

    李如松还待开口再骂，不知从何处飞来一支流箭，正从李如松铠甲的缝隙处射入。

    李如松大叫了一声，挥刀将箭杆斩断。不过这支流箭来势犀利，恰巧又射到铠甲缝隙间，如肉有一寸有余。李如松再是久经沙场的猛将，此时也已疼得大汗淋漓，面部抽搐！

    不过剧烈的疼痛，恰恰使他冷静了下来。他在马上稳住身形，回头问道：“探马如何，开城方向战况怎样？”

    “开城仍在苦战！看来此次从朝鲜各地应援汉城的倭军数量极多，当初我们获取的情报，看来是倭军放出的烟雾弹。他们要的就是我们分兵开城，主力直取碧蹄馆！”

    “可恶！我怎会犯如此错误！我怎有脸面见天子！”李如松此时内心懊悔不已。他太轻敌了，太将平壤一战的胜利当做日军的懦弱了！

    此时，三个方向的日军已经完成了合围，将明军团团围在了小小的碧蹄馆之中。

    李如松终究是军中的统帅而不是普通的战将。此时的他，已然对战场局势有了全面的了解。现在的他，就如同置身于一个铁通之中一样，唯一的选择只有突围一条路了。

    “传令，击中一个方向，杀出重围！”李如松下了最后的决定。他清醒的认识到，不能将这几万将士带进死路，冲出去，就还能再组织力量进行反攻。

    日军方面的想法也很明确。此时的包围圈正在逐步压缩，最终将明军全歼在碧蹄馆，不放一人活着回去。

    看着眼前的不利局面，李如松忽然想到了什么，“火器营呢？刚才不是说火器营已经跟上来了吗？”

    他话音还未落，只听自己的后方传来连珠炮般的炸裂之声！几发炮弹带着呼啸之声落入敌阵之内，溅起的泥土混杂着残肢飞向了半空！

    “火器营！”全军上下这时都为之一振。

    李如松此次刻意加强了火器营的火力装备。他特意从辽东又调配了两门超大口径的“天字一号大炮”与数量众多的“神机火箭”再配合之前的虎尊炮与骑兵的三眼铳，在火力压制方面足可以与日军相抗衡。

    刚才的炮弹，便是火器营中发射的天字一号大炮。由于炮口尺寸相较于普通大炮要大得多，所以其炮弹的杀伤力也随即提升了几个等级。

    之前围坐在篝火处的那名百户，此时正用手指测量着射击的距离。讲故事的那名参客及其他几人，则在合力将一门天字一号大炮不断调整着角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