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回忆（1）

    又是一年的正月，往年的这个时候，往往外面都是爆竹声声，贺岁声不绝于耳。但是今年的此时，看着高高在上的铁窗，李舜臣没有听到窗外的一丝声音。他要想找一个垫脚的物件，好想透过这锈迹斑斑的铁窗，好好看看窗外的世界究竟是怎样了，为什么此时窗外会如此的寂静无声呢？

    铁门的声音使得他回过头。一名狱卒提着一个破旧的食盒走了进来。

    “大人，该吃饭了。”狱卒看似已年过六旬，在朝鲜，这个岁数的人，往往会被衙门打发回家养老。可现在，能在这里安安稳稳的当个狱卒已是祖上积了阴德，没有被派到前线去充当炮灰已是自己运气使然了！

    李舜臣抬手将自己凌乱的头发向后理了理，对狱卒道：“权民，不是和你讲过，不要再叫我大人了吗。被其他人知道报与衙门，会治你的罪的！”

    叫权民的狱卒却朴实的一笑，“怎能不叫您大人！您忘了，您的官阶可是三道水军的统制史！”

    李舜臣听后反而自嘲的摇了摇头，“那是被罢官之前的事了，咱们不要再提了。”

    “哎！可您是被陷害的啊。我想大王必定会明察秋毫，最终免了您的罪过，官复原职的。我相信！”

    “哦！权民你相信我会平反昭雪？”

    “我信啊！好人必定会一生平安的。您是个好人！没有您在，咱们的水军可能早就已经没了！”

    “水军！”李舜臣抬起头再次看向高高在上的铁窗。自己将一生的抱负全部投在了朝鲜水军的建设上。但往往是事与愿违啊！

    “权民，今天怎么用食盒来送饭？”在狱中，除了特殊的日子，绝对不会用食盒来送饭的。

    “也不怪您。现下在打仗，谁又会在正月十五里放烟火呢！”权民眼神中满是失落之情。

    “原来已经是正月十五了！日子过得好快啊，权民。”

    “这好日子，为我带了什么好吃食？”

    权民将食盒轻轻放在地上，从中取出了四五个小碟与一碗白饭。“大人莫怪！即使是过节，狱里面也只有不足日子的泡菜和麦饭。不过我内人今天特意为您准备了海带汤和鱼糜，又煮了些白饭，也算让您过个好节吧！”

    李舜臣眼睛一亮，“海带汤和鱼糜！还有白饭！权民，你家里不过活了吗？”

    “看您说的，只是一些白饭，我们家里还有些呢。不过，过节怎能没有这个呢！”说着，权民向门外看了看，确定没有其他人。然后从食盒的最底层取出一只瓷壶。

    “怎么权民，你竟然给我带了酒！”

    在狱里的这些日子，李舜臣没有一天不在梦中梦到那些琼浆玉液！他好希望酒精的刺激能够暂时让自己忘掉自己的那些冤与恨！

    “您又见笑了！乡下人家可酿不出有钱人家的酒！我们只能用麸皮与麦糠粗酿些罢了。像您之前喝的那些好酒，可比我这些香甜多了！”

    李舜臣连忙摆了摆手，“不不，权民。我和你说，现在但凡有酒便是蟠桃盛宴里的仙酒！快快与我倒一杯。”

    端起粗瓷的酒杯，再看着里面浑浊的酒液。李舜臣顿时百感交集！看着眼前权民那沧桑的脸颊，他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泪水顺着眼眶滚滚而下。

    “大人你怎么了！是我酿的酒不合您的口味？可您还没沾唇呢啊！”

    李舜臣摇了摇头，将瓷壶拿起，在另一个粗瓷杯中注满了酒。他轻轻将酒杯端起，郑重的交于权民，“权民，今日是正月十五。可否陪我这个罪臣共饮几杯？咱们虽然看不到满月，可有着美酒想陪，也不失这今晚的意境了！”

    权民则满脸惊慌，“大人怎说此等话！我一个狱吏，怎能和统制史平起平坐，还共饮！您这是折杀与我了！”

    李舜臣却大笑了数声，“权民你大错特错！你乃国家在编的狱吏，我乃一犯罪之人，阶下之囚！现如今，你是官而我是囚。要说不可平起平坐，那还要说我高攀了呢！来来来，咱们不必拘礼，今晚虽然美酒有限，但也要尽兴而归！”

    权民此时不再推辞，他端起酒杯，“既然大人不嫌弃与我共饮，那今日我便奉陪到底！”

    两人就这样对饮数杯，而后同时看着铁窗外隐隐透过的月光。权民犹豫了一下，最终鼓足勇气问道：“大人，我……”

    “有事尽管来问啊，权民。今日我必定无问而不答。”

    “小的我想借着今天过节，让您给讲讲您统率水军的那些往事？”

    李舜臣望着酒杯中不住晃动的酒液，似乎看到了那滚滚的海浪！他似是自言自语，又似是回答着权民，“往事不可再提！不过今日过节，说说能有何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