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破妄之缘
踏入灵膳堂门前，我握着蕴灵餐盒步入其中，甫一迈入，便见一位气质出众的女子翩然而至，笑意吟吟地道：“仙餐已送达。” 那刹那间，我心下惊悸，差点夺门而出，怎奈此地竟然是她？
顾晓晴身穿炼丹师的制式服饰，灵动之中透着一股空谷幽兰般的雅致，相较于学府时期的她，更显得韵味十足，那一头潺潺流淌的咖啡色卷发，举手投足之间皆是摄人心魄的魅力。
我头戴灵识护额，面覆法力遮尘口罩，将自己掩饰得严严实实，她并未察觉出我的身份，热情地引导我走近。
我内心急切期盼早日脱身此处，若被她认出，只怕免不了一番嘲讽羞辱，就如同不久前那不堪回首的一幕般。
曾以为那次意外相逢已是永诀，谁料到连送一份仙膳也能再度与她狭路相逢。
无暇细思，我低头随顾晓晴朝内堂行去，唯恐被她识破。
顾晓晴对我展露的笑容宛如春风拂面，与昔日教训我之时判若两人。
遵照其指引，我把蕴灵餐盒置于修炼台上，转身迈向门口时，我才松了口气。
离去之际，我忍不住回眸望去，只见顾晓晴亦凝视着我，眼中满是困惑不解。
不敢逗留过久，我疾步如飞地向飞梭入口奔去，心中从未有过这般惧怕面对一名女子，尤其是我那段曾深陷的情感纠葛中的前任伴侣。
过往种种历历在目——当年的她，曾是竞技场边为我加油喝彩的绝美仙子；那时的她，也曾是我身边寸步不离的甜蜜仙侣；更有甚者，她曾许下永恒誓言，矢志不渝地守候在我身旁，成为我生命中的初恋情缘。
然而正是这位曾经让我挚爱不已的女子，在我们修行生涯的第四年，竟然不告而别
飞梭门悄然开启，我如同穿越时空般走出修真楼宇，踏上夜色笼罩的杭州城，心头却涌起一阵难以言表的孤寂。
白天忙于递送仙膳尚能忘却烦恼，一旦独自静下来，总会思绪纷飞。脑海中浮现的是我可爱女儿那天真烂漫的笑容，深爱的妻子晋雪，她以深情治愈了我的情殇，还有那些与家人共度的美好时光。
此刻，这些美好的回忆仿佛变得遥不可及。
带着满身疲惫回到居所，刚刚靠近门户，就听见屋内的喧闹声。
推开门，屋内弥漫着赌瘾的气息，几位室友围坐在一张方桌旁，桌面上零落散放着灵符纸牌和灵石筹码。
“时辰，快来加入我们的斗法局啊！”室友招手唤我去同乐。
我本能地将手收回背后，轻轻摇头道：“不了，今日实在疲乏。”
日以继夜地投身仙膳运送的工作，身体的确倍感压力山大，对我来说，这住所仅仅是用以休憩之所而已。
此时此刻，望着沉溺于赌博狂欢的室友，藏在背后的那只手轻微颤抖，曾几何时，我也曾无数次试图戒断赌瘾，却又一次次陷入其中，深知欲戒赌瘾，难度犹胜于戒除灵气修炼之瘾
我强行压制心魔，在榻上平躺，目光不禁飘向那修炼赌术的案几，他们的骰子掷击之声，撩拨起我心中难以遏制的赌瘾之蛊。
正欲起身，耳边突然传来一道女子之声：“时和辰，你这畜生还是改不了赌博的劣根性啊！”
我顿时惊出一身灵液冷汗，眼前浮现出一张清丽却又虚无的脸庞，顾晓晴面带讥讽与鄙视地看着我冷笑：“你这个毫无修为的废材，连赌瘾都戒不掉，还能有何作为？”
我心中一震，暗自回应：“顾晓晴，休要看轻于我，若我再涉赌局，便不再是人！”
我紧紧咬住舌尖，奋力克制体内滋生的赌瘾邪虫，口中默念禁赌咒诀，告诫自身不可再沉沦。
躺在榻上的我目睹同室的道友沉迷于世俗享乐之中，饮酒、吞云吐雾，乃至以灵石为注斗法。
我咬紧牙关，心中立下重誓，此生永不再沾染赌道半分，唯有如此，我才能赎回妻子和女儿的信任与归依。
望着那一脸兴奋地赌局酣战的大强，他与我一般，曾是个深陷赌海的修行败类，传闻在杭州外送仙丹极为赚钱，遂随同乡仙长远赴杭州以炼体之劳换取灵石。
然而因痴迷赌博，他背负巨额债务，原本定好的婚期也因此取消，新娘离他而去。
前些日子他还誓言旦旦地说要戒赌重修，找回失去的爱情，偿清债务，全力投入仙丹外送之事，如今却又故态复萌，坐上了赌桌。
此时的大强，何尝不是昔日的我呢？
回忆起晋雪绝望痛苦的模样，我对过去的自我充满了愧疚之情。
从未有过这一刻，我如此痛恨曾经的那个自己，正是我亲手将原本温馨的洞府化为了废墟。若再涉足赌坛，怕是连我自己都会嗤之以鼻。
今晚，大强的运势不佳，上月所得的全部灵石已尽数输光。
见状，他握着酒葫芦，边饮边踉跄走向我所在的角落，我有所察觉，忙转过身去，面向内壁。
忽觉一股力量推动我的身躯，大强嬉皮笑脸地凑近我说道：“师弟，借予师兄数百灵石翻盘，等下月领了灵石便立即奉还。”
我心头微愠，这赌徒哪里会顾虑他人感受，就算装作昏睡，他也非要唤醒，实在可厌！
我从榻上起身，毫不犹豫地回绝了他。
“大强师兄，你知道我才刚刚来到此处不久，尚未领取过灵石津贴，实在无法相助。”
大强闻言，一口闷酒下肚，脸色瞬间阴郁，转身愤然离去，显然是要去寻找别的修士借贷。
看着大强的背影，我不禁想到了曾经的自己，一次次誓言戒赌，一次次复赌重蹈覆辙，越陷越深，直至万劫不复之地。
幸而我已在训斥声中觉醒，而大强仍执迷不悟，坠入深渊。
次日外出炼体送货之际，瞥见大强厚颜无耻地向其他外送仙丹的弟子借贷，前夜他已输光所有，今日甚至连口饭都成了问题。
仙丹圈子内的修士皆知大强底细，无人愿意伸出援手借贷。
看着大强那凄凉无助的样子，我却没有丝毫同情之心，他就像当年的我一样，咎由自取，活该受此磨砺！
午后修炼间隙，我在用餐之时，与众修士闲聊起昨夜之事，提及那传闻中的“十婴并蒂”奇观，据说此乃那些都市中精研阵法算计的女子们所为，她们利用众多灵石账号兑换仙缘令牌所致，即便如此，“十婴并蒂”仍是极为罕见的现象，许多常年穿梭于各大禁制之境的传送弟子也未曾遇见过。
皆言传送符篆之利，唯有亲身体验者才知其中艰辛，皆由岁月与修为换取，更有甚者还需承受顾客不明事理的仙缘评价与坊市守卫的刻意刁难。
我正品尝着灵膳，一名脾气火爆的传送弟子怒气冲冲地走来，甩下头盔，落座于我身侧，点燃了一支灵烟吞云吐雾：“紫霄御风楼的护院阵灵真是个修行尽失之辈，每逢传送到此地，总是故意为难我们这些传送弟子，从此我不再接该楼的传送任务。”
“发生了何事？” 我不禁问道。
“你是新入门的弟子，不知此地门规吧！这紫霄御风楼的狗腿阵灵，竟不允许我等驾驭飞剑进入，偏要步行而入。更令人愤慨的是，若客户位于十九峰，自东门入仅需几步之遥，却偏要我们绕道南门，费时耗力，实乃欺人太甚。”
“吾有一仙令待完成。”说完，我匆忙扒了几口灵膳，领取了仙令便直奔炼丹坊。
幸亏天眷我辈，在炼丹坊取餐之际，我又接连收到了三条同路仙令。
当我抵达坊内取得仙膳，准备出发之时，方才发现其中一个仙令正是指向紫霄御风楼。
紫霄御风楼乃是此次传送任务中最远之地，完成其余数次传送，抵达此处时仅剩片刻时间，客户所在之处恰好为十九峰，自东门飞剑入内，即使徒步亦绰绰有余；若是从南门绕行，则必然延误仙令时限，此地紫霄御风楼占地辽阔，自南门至十九峰少说也要花费十余息功夫。
我焦急如热锅上之灵虫，望着矗立门前犹如阵眼般矗立的冷面护院阵灵，悄然将飞剑驶向附近转角藏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