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龙门客栈
天色渐暗，日落树梢，离徐州城也不知还有多远。
毕竟是头一回下山，不清楚路况，沈沐风找了许久都没见到歇脚的地方。
沈沐风边走边叹气道：“唉，早知道问问秋月姑娘哪里有客栈了，走了这么长的路也没见一个人影。”
正愁着，忽见前方有一处亮光，沈沐风大喜过望，快步朝前赶去。
片刻后，沈沐风便到了那亮光处。
正巧，这是座客栈，总共有二层。
一眼望去，客栈里只零零落落的几个人，都在喝着酒聊着天。
穿过栅栏，走到客栈门前，抬头望了眼牌匾，在灯笼的照映下，赫然刻着四个大字——龙门客栈。
沈沐风心里暗暗道：好生威风的名字。
进了客栈，就见一店小二上前招呼道：“请问客官是打尖儿还是住店？”
“在这歇息一晚，顺便上两道菜。”
“得嘞，这就给客官安排！”
沈沐风找了个靠里的座位坐了下来，因是一个人，倒有些无聊。
因走了一下午路，沈沐风也有些困倦，不自觉的打了个哈欠。
正发呆时，一伙人走了进来，总共有五人，领头的是一光头壮汉，生得高大威猛，左眼有一刀疤，样貌彪悍，肩上扛着一把大刀，叫何人见了都有些畏惧。
而那壮汉身后的几名也都长的精壮，各个都手握着大刀。
这场面，若是常人见了早就吓得屁滚尿流了，沈沐风倒是不在意，只想着吃完晚饭早点歇息，毕竟明天还要赶路。
店里的小二见到几人来了也是高兴的上前迎接道：“哟，这不是秦五爷吗？今儿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您快些坐着，我去给您拿好酒好菜。”
那位尊称为秦五爷的大汉咧着嘴笑道：“小德子，让你们老板娘出来给我捏捏肩！”
“秦五爷您先歇着，小的这就喊咱老板娘！”
说完，那小二便快步朝后院走去。
那大汉将大刀放下，找了个座坐了下来，身后的几位弟兄们也纷纷落座，都将刀靠在墙边。
不一会儿，一位身着紫色纱裙的女子慢悠悠的走了过来。
只见这女子眉若柳叶，体态丰腴，一双丹凤眼似是无情，确是有情。那双白嫩的腿在轻薄的紫纱下若隐若现，让人浮想联翩，走起路来，腰肢一扭一扭的，叫哪个男人看了都忍不住想去摸上一摸。
还未等那秦五爷开口，老板娘便率先开口道：“哟，这不是秦五爷吗？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说着，老板娘缓缓地走到秦五爷身后为其捶肩。
秦五爷咧着大嘴笑道：“咋滴？你个小娘们还不欢迎我来了？这么长时间没见面都不想我？”
老板娘便锤肩便说道：“想，当然想，五爷您要是不来奴家可得寂寞死呢～”
说着，老板娘突然揪着秦五爷的耳朵，一手将秦五爷的头摁在桌子上道：“你这东西，死性不改！还馋我身子呢？你就做梦去吧你，老娘今晚非得给你宰了做人肉包子吃！你这双猪耳朵，老娘割了拿去下酒吃！”
那大汉身旁的几位兄弟也都纷纷大笑起来，看样子也是见怪不怪了。
“错了错了，小凤姐饶我一命吧，我这双猪耳朵您拿去下酒喝，您别馋我身子就行！”秦五爷朝着老板娘求饶道。
“行，饶你一命，酒钱饭钱住店钱通通给两份，要是不给明儿个你可就别活着出去了！”
老板娘刚准备转身离开，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又回到秦五爷身旁，狠狠地抽了下秦五爷那光秃秃的脑袋骂道：“你这秃驴，谁馋你身子？”
“诶哟，”秦五爷抽了一下自己的嘴巴，然后一脸邪笑道：“您看我这嘴，说的这是什么话？都怪我读书读的少，小凤姐可别介意啊！”
老板娘也不计较，只是恶狠狠地瞥了两眼便回了后院，而秦五爷的眼睛望着老板娘，愣是没移开一步，嘴里的口水流出来了都没察觉，也不知道他在盯哪儿看。
沈沐风见到刚刚这一幕也是被逗的精神了起来，倦意全无。
正笑着，小二将菜送到了沈沐风跟前，沈沐风见饭菜上齐，也是拿起筷子狼吞虎咽起来。
秦五爷正跟弟兄们闲聊着，见到坐在角落里的沈沐风长得玉树临风，墙边又立着一把剑，秦五爷对沈沐风也是来了兴趣，于是便站起身，走到沈沐风面前坐了下来。
沈沐风抬头一看，见是那光头大汉也是有些诧异，于是便放下筷子问道：“这位壮士不知找我有何贵干？”
秦五爷大笑道：“小兄弟不要害怕，我这人只是喜欢交朋友，想和你认识认识罢了。看小兄弟这身打扮，应该是江南一带的人吧？”
沈沐风摇了摇头道：“我住在青云山上，不是江南一带的人。”
“青云山吗？看小兄弟这身打扮倒是有些像江南一带的人，竟不曾想你是从青云山那儿来的。”
秦五爷虽有些诧异，但也没再继续问这个问题。
随后秦五爷撇开话题问道：“不知道小兄弟为何来这儿啊？”
“想去徐州城，不过不知道还有多远能到。今天都走了一整天了，正好在这里歇歇脚，明天好接着赶路。”
秦五爷激动的用手拍了下桌子道：“诶呀！这可真巧啊，我和我的几位弟兄明个也要去徐州城，你要是不嫌弃明个我们带你去！”
见沈沐风有些犹豫，秦五爷连忙说道：“小兄弟不用担心，你别看我长的凶神恶煞的，但我和这几位兄弟可都是好人呐！我们都是在徐州城镖局里押镖的人，若是不信小兄弟可以去问问小凤姐和小德子，我说的可是没有半点假话！”
随即秦五爷便从腰间拿出一块铁制令牌，上面镌刻着四个大字——永兴镖局。
见秦五爷这样，沈沐风也是放下了戒备，对着秦五爷抱拳说道：“那就有劳秦五爷了！”
“区区小事，何足挂齿！欸，对了，不知道小兄弟叫什么名字？”
“沈沐风。”
“好名字！”
秦五爷饶是欣赏的点了点头，接着又说道：“沈兄弟，我有一事想问问你，不知道可否告诉我？”
“但说无妨。”
秦五爷望向沈沐风一旁的剑问道：“看沈兄弟这把剑应该也是有些年头了，想必是你师父赠予你的吧？”
“正是，秦五爷真是好眼力！”
“嘿嘿，兄弟过奖了！那照这么说兄弟也是习武之人咯？不知道沈兄弟师父尊姓大名？”
“倒是从小跟着我师父学了些，只是我也不清楚我师父的名讳。师父跟我说过我是被他捡回去的，如果没有师父，说不定我就被冻死了。”
秦五爷听罢也是心生怜悯道：“哎，想不到沈兄弟竟是如此身世，您师父可真是大好人呐！”
说到沈沐风师父处，秦五爷朝沈沐风竖起了大拇指。
沈沐风也是笑道：“那可不是嘛！”
“话说回来，沈兄弟去徐州城是做什么？”
“师父让我下山，去外边闯出些名堂，正好在路上遇到一位好心的姑娘指点我去徐州城，也听那姑娘说徐州城有镖局有武馆，想着在那先挣些银两，先解决温饱。”
秦五爷听沈沐风这么说也是十分高兴，于是邀请道：“要是沈兄弟不嫌弃的话，明天随我们到镖局里去，那儿也正好缺人。咱镖局管饭管酒管吃住，一个月几两银子，干得好一个月十几两不成问题！倘若遇到大单子，那银两可是哗哗的来啊！”
听秦五爷这么说，沈沐风也是有些心动。倒不是为了银两，只是这种摆在面前的历练机会对于沈沐风来说颇为珍贵，于是沈沐风便爽快的答应了下来。
小二此时把酒菜都端了过去，秦五爷便邀请沈沐风一同饮酒，沈沐风婉拒道：“多谢秦五爷好意，只不过我这些饭菜下肚也是饱了，就不打扰秦五爷和几位兄弟们了。”
秦五爷站起身抱拳道：“那行，我也就不打扰沈兄弟了，这顿饭我请了，还请沈兄弟不要推辞！”
沈沐风也是起身回礼道：“那就多谢秦五爷好意了。”
随后，秦五爷便离开去与那几位弟兄们饮酒去了，沈沐风也坐下继续吃着。
吃完饭后，跟秦五爷打了声招呼，沈沐风便到后院去了而，小二也连忙给沈沐风引路。
来到后院，只见北面和东面都是二层小楼，每层约莫七八个房间，有零星的几个房间亮着光。西面则是一独立二层小楼，灯火通明，刚刚那被秦五爷称作小凤姐的老板娘正靠在二楼的栏杆上吹着风，喝着小酒，两鬓的秀发随风飘扬。
在灯火的照映下那小凤姐显得风情万种，美艳绝伦，真乃人间尤物。
沈沐风瞟了老板娘两眼，也是有些被惊艳到，竟不曾想这荒郊野岭的有这般貌美的女子。
小二见沈沐风这样也是在一旁谄媚地说道：“想必客官刚刚在前面也听了看了，这楼上的那人呐就是咱客栈的老板娘，别说她都三十多岁了，但看起来却跟个二十出头的女子一般。
只不过咱这老板娘到现在都未嫁人，咱这秦五爷死缠烂打的追求了得有七八年了也没追到，每次来咱这客栈都得给咱老板娘揍一顿……”
听小二说着，沈沐风也是来了兴致，于是问道：“那你们老板娘到底是为什么不嫁人呢？我看那秦五爷人倒是挺不错的啊，而且看上去跟你们老板娘关系也还不错啊。”
小二叹了口气道：“客官您还真别说，这秦五爷在我们这一带那是出了名的爱交朋友，认识的人也广，就说城里面的那些达官贵人见了秦五爷也都得客客气气的。
秦五爷干的买卖可跟其他镖师不一样！其他镖师们干的都是小打小闹，这秦五爷可不一样，干的那可都是大活，每次接的镖都是刀尖上舔血，跟在他后面的几位兄弟也都是杀过人的狠人。
就说几年前那一镖，接的是徐州豪绅送给扬州知府的六十大寿寿礼，据说那寿礼得价值十万多两银子！秦五爷路上遇到一帮悍匪，据说有二十来人，秦五爷和那几位兄弟也是不惧，提起刀就是杀，秦五爷一个人就杀了七八个，最后留了两个活口。从此之后秦五爷在我们这一带可真是出了名了！”
沈沐风听得也是津津有味，于是便又问道：“那秦五爷脸上那道疤是押镖的时候被人弄上的？”
小二摇摇头道：“那倒不是，那是救咱老板娘的时候被人弄上的。也就四五年前吧，咱这酒楼也才刚开业，我为了挣些钱养家糊口便到这客栈当起了伙计。老板娘也不知是哪里人，出手也是阔绰，给咱店里伙计的工钱也多。
可开业没几天，就有人来闹事，为首的是一个肥头大耳的胖子，身后跟着十几号人。这胖子见咱老板娘姿色不错，便口出污言秽语，还想强行侮辱咱老板娘，店里的伙计包括我想要阻拦，奈何对面人多势众，给咱打的那可是鼻青脸肿啊。”
小二指了指自己的脸，接着说道：“正不知道怎么救老板娘才好，那秦五爷带着几位弟兄闯了进来，见到那胖子对咱老板娘这样，也是怒气冲冲，一脚把那胖子踹的倒在了地上。
趁着秦五爷还没注意，那胖子一手下用刀狠狠的朝秦五爷头上砍去，那秦五爷来不及闪躲，那一刀便划在了秦五爷脸上，肉都掀开了。那人还想朝秦五爷砍去，秦五爷也是狠人，愣是用手接住刀，硬生生的将刀给掰断了，那一伙人见秦五爷这样也是吓得连忙跪地求饶。
秦五爷啐了一口痰，压根不正眼瞧他们，只是大踏步向前走去，将伤他那人直接从地上拽起，接着竟活生生的将那人的一只耳朵拽了下来，放进嘴里嚼了一会儿又吐了出来，接着竟生咽了下去。这场面，我这一辈子都忘不了！”
听到小二这么说，沈沐风也是一惊，竟不曾想这秦五爷能够这么狠。
还未等沈沐风缓过神来，小二又说道：“那伙人见到这场景也是吓得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那胖子坐在地上，尿都吓得流了一地。
秦五爷也是神力，竟单手将那胖子提着扔了出去。接着秦五爷跟几位弟兄们找了个位子坐了下去，就好似什么都没发生一般招呼我们上酒上菜。
那脸上的血一直流，咱老板娘也是亲自替咱秦五爷上药，上药的时候秦五爷也是纹丝不动，就好像不疼似的边吃菜边跟他那几位兄弟喝酒聊天，用布绑好伤口之后秦五爷也是朝着咱老板娘笑了起来。
从此之后，秦五爷跟咱老板娘也是有了交情，也常常来咱店里面做客。而咱客栈有秦五爷罩着也是没人再敢来犯事。”
沈沐风点点头，对秦五爷也是十分敬佩：“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秦五爷可谓是真男人啊！”
“就是说嘛，但咱就是不知道老板娘是咋想的，秦五爷追了这么多年还不开金口答应，唉！”
小二说着，脸上的表情显得十分惋惜，沈沐风听了也是觉得可惜。
“小德子，怎么还不去送客人休息？是想被扣工钱了吗？”
正聊着，站在二楼的老板娘忽然朝着小二柔声喊道，那话音好似温柔乡里藏刀剑，暗藏杀机。
这把小二吓得连忙回应道：“老板娘啊，咱这客官还不清楚这边路况，我跟这客官在这说说防止迷了路。”
说完，便引着沈沐风上了二楼，那老板娘也不再多说什么，喝完酒回屋去了。
在小二引领下，沈沐风进了一间靠里的屋子，位置不错，屋子也还敞亮，最重要的是安静，没什么人打扰。
沈沐风高兴，便格外给了几文钱，小二笑着收下，接着说道：“客官如果有什么事儿就拉一拉屋里的红绳，那红绳连着咱客栈里的牌子，咱伙计一看牌子动了就会过来。”
沈沐风对此也是新奇，但也没再说什么。
“客官如果没有什么要吩咐的话，那小的就去忙着招待客人了，客官您就在此处好好歇息吧！”
沈沐风点了点头，小二便关起房门出去了。
放下包袱，看着敞亮的屋子，沈沐风也是满足。
脱下衣服，沈沐风吹灭蜡烛后便径直上床睡觉了，虽说舒服，但沈沐风始终感觉不如青云山上那茅屋里自己的房间。
夜晚，星光璀璨，明月当空，万籁俱寂，唯有客栈前的两只灯笼里的火光还在跳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