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如意展翅高飞
不知不觉间，太微长主府的女官男官，甚至女男学生，已经彻底分成了两派。
男人具有一致的意识形态，本能地排斥女人，而女人们也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点，抱团取暖，反过来排斥男人。
李清宁心头一暖，打断她们，开始讲课：“好了，该上课了。”
“这一次，我们要学习黎朝星君书写的天庭律法。”
思想的改变极其漫长，李昭打算从自己身边人开始，给她们灌输自己改造后的、具有社会主义特色的佛道两家思想。
以及，未来要适用的律法。
月底，武媚娘上建言十二事，新进农书《兆人本业》。
帝大悦，嘉之，二人并称天皇、天后。
挡在武媚娘面前的那道帘子，终于被撤走了。
武媚娘，开始与李治并肩而坐，共受朝贺。
同年，李绩大将军去世，李治辍朝七日，以作哀思。
这时，李昭让黎朝找上了如意。
大明宫内，黎朝携手如意，在含元殿边上散步，身后的宫人都隔了五丈远。
黎朝问如意：“如意，你现在的学习怎么样了？”
如意恭敬道：“星君，我已经学完了五经，开始念四书了。”
从大字不识几个到熟读五经，进步已然不小。
黎朝笑笑：“不错，没想到到了凡间，你还是这么努力。”
到了凡间？难道……
如意的心脏剧烈跳动。
黎朝微笑着看她：“不然，你以为本座和姐姐为什么这般看重你？”
黎朝的声音轻若山谷之风：“右执法妹妹。”
右执法星君，天庭御史！
如意一脸激动，刚要开口说什么，黎朝便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嘘。”
“暂且不要张扬。”
如意的兴奋劲一压，小鸡啄米般点头。
黎朝道：“我们这次下凡，除了要消除凡间大劫，更是要找到属于我们自己的道。”
“找到我们自己未来要走的修行之路。”
黎朝轻声询问她：“你呢？如意，你想走的路是什么？”
如意罕见的迷茫了：“我的路吗……”
黎朝道：“你的夫子，希望你学有所成，成为玄尊属官，狠狠压那些男人一头，这种想法并不算错。”
“但是，倘若你的思想只局限于男女之间的针锋相对，便太狭隘了。”
“斗垮男人，不过是你成长路上的一个小插曲，而不该是你穷其一生都为之努力的目标。”
黎朝交给她一份书册：“右执法，为天庭御史，有上言天帝，针砭时弊之职。”
“去看看这本书吧，和你的夫子讨论一下，你的道，到底该怎么走。”
如意得到这本书，回去和自己的夫子们仔细看过。
尚宫感叹道：“好久没见到这篇文章了，原来是徐贤妃写的啊。”
“太宗文皇帝晚年，多次起兵讨伐蛮夷，还大肆兴建宫殿，弄得民间怨声载道，后宫的充容徐惠，曾作《谏太宗息兵罢役疏》，批鳞上谏。”
一个尚仪似乎陷入了遥远的回忆中：“她是个极其聪慧的女子，极具政治眼光，自文德皇后去后，后宫女子中就数她最出挑，可以在国家大事上谏言。”
如意展开书册中夹着的花笺：“书里还有一张花笺。”
众人围过来看了看：“是……凌烟阁的功臣名录？”
“房玄龄，杜如晦……还有，李绩，平阳昭公主。”
其中排名最高的，莫过于平阳昭公主。
尚食眼神复杂：“英国公，还有平阳昭公主，其实都未曾位列凌烟阁。”
“明明她们的功绩，并不比其他任何人差。”
如意揣摩着黎朝的心思，如今她知道自己前世是谁了，但也不曾声张。
如意道：“黎朝星君是玄尊的姐妹，她的意思，就是玄尊的意思。”
“而平阳昭公主，是玄尊的宣武元帅，玄尊的心腹爱将。”
尚功指尖敲击着桌面：“玄尊在自己的百日宴上，曾经对公主受到的不公待遇，表达过不满。”
尚宫蹙眉：“所以黎朝星君给你这份书卷，难道是想让你学习徐贤妃，批鳞上奏，借口让英国公入凌烟阁的同时，将平阳昭公主一同送入凌烟阁？”
这是目前最合理的解释。
书册的最后，还写了这样几个字——大明宫，含元殿，龙首道。
含元殿，百官朝拜之地，开大朝会的地方。
龙首道，每个朝官去议政时都会走过的道路。
如意猜测：“不，不止，玄尊只怕是要我……在朝会上谏言，与群臣争辩。”
尚宫目光凝重：“如今虽有女官、女将、女侯，但她们大多不涉朝政，朝会也不是随便就能参加的。”
尚仪感慨：“玄尊此举，是想让我们女官，也走上朝堂啊。”
尚服道：“上次长主府女官联名上书，建立玄女庙之事，应该只是一个开始。”
身处政治中心的皇宫，女官们有着别样的敏锐。
她们的揣测，全中。
如意心里忽然有些没底了：“在朝会上，与百官争辩吗？我？”
尚宫定定看着她：“对，你。”
“害怕吗？如意。”
如意迟疑着点头：“嗯……我有点怕。”
“跟我来。”
尚宫带着她，轻易穿过宫门，来到龙首道上。
龙首道极其辽阔，可容纳数辆马车同行，表面铺满了上好的青砖石，走上去平坦干净。
尚宫带着如意，对她道：“跟着我，慢慢上来。”
她转身，抓住栏杆，一步一步，倒退着往阶梯上走。
如意照做，她倒退着走上，视野也越来越高。
尚宫对她道：“看见了吗？如意，这就是龙首道，建立在长安最高的龙首原上。”
跟上来的尚仪是正着上阶梯的，她凝视如意：“龙首道，是多少士子皓首穷经，都不一定能踏入的地方。”
“如今，就被你踩在脚下。”
如意微一低头，踩在脚下……吗？
终于，她们登上了最高处，可以俯瞰大半个长安。
长安上百个坊市，井然有序地排布着，如星如云，拱卫皇宫，拱卫大唐皇朝。
如意有些恍惚，远处的太阳那样刺眼，又格外璀璨。
尚宫眺望远方：“龙首原，多么高的地方啊，风景如此奇妙。”
如意点头：“我从未见过这样美的风景。”
她恍惚道：“原来爬的高，还有这样的好处。”
尚宫坚定道：“所以，你要爬得更高。”
尚仪：“你要去更高更远的地方，看更辽阔的天地。”
“而不是囿于后宫，囿于玄尊身边，睁眼只看得见这四四方方的一片天。”
“我们老了，没有这个机会了，可是如意，你还年轻。”
尚宫的声音很轻：“去吧，展翅高飞吧。”
“做一切你想做的事，去一切你想去的地方。”
她们把手搭在了如意的肩膀上：“我们会帮你的。”
如意和她的夫子们连夜书写奏折，改了又改，终于交出了一份完美的奏折。
然后走正规流程，交到了宪台（御史台）。
不出意外，被御史们淹了。
如意早预料到自己一个小女史的奏折会被淹没，但事情发生了，她还是忍不住动气。
如意前来宪台，质问御史们：“敢问诸位御史，我前些日子上的奏疏，怎么二圣那边的女官说没有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