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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季鸣鸿大输特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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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赐婚皇后的侄女,这话谁听了不受宠若惊?

    季鸣鸿面上不显,内心却忍不住鄙夷。

    上辈子他倒是信以为真,以为从来不肯拿正眼瞧他的父亲,其实心里默默地关心着他。

    连忙以季连星的婚事还没有着落为由推拒,妄图博得父亲的赞许。

    可是季忠没有因为他听话懂事友爱兄弟,就对他高看一眼,也没有因为季连星越来越肆意妄为、自私任性而冷落他。

    王青仪的侄女,名唤王仲英。

    她最后既没嫁给季鸣鸿也没嫁给季连星,而是被赵明珹关在清思殿里,直到饿死,才被人抬着出来。

    赵光霖用“朕与皇后商议商议细节”的话术敷衍季忠,季忠便用八字还没一撇的事糊弄季鸣鸿。

    都是想做无本买卖,想用一张画出来的大饼,就让手下的人感恩戴德。

    “二哥还没有结亲,儿子岂能越过兄长去。”季鸣鸿恭恭敬敬地推辞道。

    “嗯。”季忠平起手,让他的随从将身上的盔甲取下来。连回头都没有回头看一眼。

    “望乡把你教的不错,明年就来我身边做事吧。”

    “全凭父亲安排。”季鸣鸿知道,季忠这话不过是随口一说,装作自己是个一碗水端平的父亲罢了。

    从他跪下到现在,季忠既没有让他起身,也没有看一眼他呈上的东西。

    在季忠眼里,他与一匹马、一只猎犬没有区别,不过就是一只要赏口饭吃的畜生。

    不需要费心思教导,也不需要担心他反抗主人。

    越冷漠,畜生反而越要卖命证明自己的价值。

    他上辈子就是这样的。

    季鸣鸿心知,作为一个渴望得到父亲认可的儿子,他应该表现地更雀跃更热情,要因为季忠突然降下的恩惠,而手足无措。

    可是他已经跪得不耐烦了,不想继续陪季忠演这出严父孝子的戏码。

    他已经很多年没这么跪过谁了。

    “请父亲,准儿子告退。天色不早,城门要落锁了。”

    季忠并没有意识到,这个一直老实忠心的儿子已经换了芯子。

    今天皇上赏下了好东西,他还没来得及细细观赏。

    这会儿,他又看随从给他拿来的常服不顺眼,指挥着他们从箱子里取出皇上今天刚赏下来的锦袍。

    “你去吧。”他敷衍地说道,示意儿子可以离开。

    可是等季鸣鸿退到门口时,他又想起来了什么,开口叫住他。

    “你且站住。”

    “父亲还有何吩咐?”

    季忠没有继续与他说话,而是挑选起锦袍的花样。随从翻了两个箱子,找出一件金丝滚边的暗红色锦袍,才入了他的眼。

    待侍从为他把衣服换上,系好腰带衣扣,他才不紧不慢地转过身来,面对着季鸣鸿。

    “你如今每天,可有勤加练功?”

    季忠说出来的话,全在季鸣鸿的意料之中。

    回了将军府,在何氏面前,他就是装也要装出一副好父亲的样子。可是也仅限于口头上问问,有时候同样的问题,一天能问两遍。

    “谨遵父亲教诲,没有一天松懈。”

    “不可自溢自满吗,也不可偷懒耍滑”季忠完成了扮演好父亲的任务,对自己的表现十分满意,挥挥手让季鸣鸿离开。

    “你去吧,回营里勤加训练,这些天你就不用到城里来了。”

    上辈子在这里,季鸣鸿跪下求父亲允许自己多在家里住几天。一个八岁的孩子,一年只有这几天可以见到母亲,可以与父亲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叫他如何情愿回兵营睡冷冰冰的大帐呢。

    “是,父亲,儿子省得。”

    八岁的孩子不愿意回兵营,可是三十岁的季鸣鸿乐意的很。

    季鸣鸿骑马离开将军府,走在路上,他感觉外头的天都比将军府里看到的高一截。

    装孩子可真难,也不知道云桐在家里都是怎么装的。

    不过,收敛自己的情绪,本来就是云桐的强项。

    季鸣鸿刚当上摄政王那会儿,云皇后命他跪过几次赵光霖的牌位。

    她那副色厉内荏、强壮镇定的样子,季鸣鸿现在想起来都觉得有趣。

    明明是她是发号施令的那个人,明明她抬着头俯视着所有跪在地上的男人。可是她那双眼睛里却充满着惊恐和不安。

    似乎是生怕哪个托孤大臣对她不满,跳起来一剑把她捅死。

    不过这样的云皇后,很快就看不到了。

    齐王造反被伏,她下令诛杀齐王府上下一百八十口人时,语气轻描淡写,像是在与群臣商议祭祀用的猪牛。齐王被拖出大殿的时候,骂她牝鸡司鸣、包藏祸心。她置若罔闻,像一片白茫茫的雪地,雪已经冻成一个整体,任风怎么吹都吹不起半点波澜。

    再后来,就是她举着鸩酒的时候……

    季鸣鸿打马去云府前转了一圈。

    虽然云桐远在沛南,但他还是想看看她住过的地方。

    云府此刻倒是还挂着白灯笼。

    吊唁已经持续了许多天,皇亲官员早早就来过,如今进出云府的只剩下一些无权无势的书生小吏。

    云晏心思周到,即使是面对这些小卒,他也带着云权站在门口招呼。

    两个结伴从云府出来的读书人,路过将马停在路口的季鸣鸿。

    只听他们叹息云太傅的同时,也不忘夸赞两句云晏的孝顺以及……

    “你别说,云老太傅家这位长房长孙,小小年纪便已进退有据,将来比不输于他父亲云舍人。”

    “这位云公子,可跟着城外南山上的孟夫子读书的,听说他的文章令孟老夫子赞不绝口,不要说云舍人,就是他叔叔云翰林在他这个年纪,都没有这样的名声。依我看他将来必有一番大作为。”

    “也不知如何能寻到他的文章,你我拜读一番,必然也能有所长进……”

    云太傅的身故,到底没有被浪费。

    季鸣鸿远远看着与书生交谈的云权。

    他一个孩子,个头比那书生矮了许多。

    可他的做派已得了云晏的真传,与他交谈的书生腰弯得越来越低,神色愈发恭敬。

    这边云权,终于送走了今日最后一波来吊唁的平民,精神一松,脸冷了下来。

    可一瞬间他突然感觉到被一股视线盯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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