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故人
母亲的话让云桐倍感不安，她连忙抱着母亲的胳膊焦急着道：“母亲为何突然说这种话，母亲的伤势如此严重吗？”
“脑子转得倒挺快。”文落寒用手指点了点云桐的脑门，“别总忧心忡忡地，像个小老太婆。我的伤没重到要死的地步，只是会让我无暇顾及到方方面面，好在家里的事有你姨母，你大伯父那边有你父亲。还有你现在也懂事了……”
文落寒捏捏云桐那肉肉的脸腮，赞许地笑道：“有些原本不知该如何告诉你的事情，也能说与你了。”
“母亲受伤的事情，为什么不告诉父亲？”云桐依旧不放心文落寒的伤势。若是她能早回来两天，母亲也不用受这份罪，云桐不禁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上辈子死的太迟。
“你爹那个脾气，受了委屈就要嚷出来。若是让他知道我受了伤，一定要去向云晏要说法。可是他这人前半辈子读的是修身养性的圣人典训，学的是以德服人的文章词藻，他就算气急了也只会和人讲道理。这虽然是他的优点，我也看重他这一点，但眼下我们面对的麻烦可不是能讲通道理的。”
说到这里，文落寒顿了顿，语重心长嘱咐云桐道：“你以后给自己挑丈夫也要想清楚，是选心眼儿好的，还是有本事的。”
“心眼儿好可能是装给外人看的，对妻子未必好。有本事的也未必有本事。”云桐满脑子都是如何能让她们一家人全须全尾地回海洲。被文落寒这么一问，她也无暇分心思索，便想到什么就说了什么。
“小小年纪净学大人说话，又想要人心眼儿好又想要人有能力，还要人家把一颗真心捧给你，这样的男人可不好找。”
“父亲不就是这样的男人。”
“你爹要是知道他在他女儿心里是这么好的人物，我看他要高兴地一个跟头翻到月亮上去。”
文落寒一脸笑意，云桐才意识到自己被母亲捉弄了。
“都到这个节骨眼儿了，您怎么还有工夫说这个！”她忍不住发脾气。
“年纪小脾气倒不小，你的婚事可是极重要的事情，若是我们这一遭回了海洲，你要面对的可就是好几个萧夫人了。”
云桐心一沉，果然不出她所料，云家也一样是一笔烂账。
上辈子母亲死后她便再没有回过海洲，后来再见到海洲来的云家人，就是云权掌控云家之后的事情了。整个云家都对云权马首是瞻，而云桐也懒得插手云家的事情，她对云家的事情自然知之甚少。
“不过这都不是你要操心的事情了，你面对萧夫人的时候做的很好，所以你也不需要担心回去以后面对你那些叔母姑姑。”
“那我不能多留在家里两年吗……”云桐闷闷地说。
“当然能。”文落寒语气温柔，“你想留在家里到什么时候都成，不过留在家里不耽误你挑选。”
“我能自己挑吗？”云桐眼巴巴看着文落寒，上辈子她只有被别人挑中的份。
“那是自然，我们大姐儿家世显赫，父亲是云家名士，母亲是文家贵女。你自幼饱读诗书，又有丰厚的嫁妆。莫说一般人家，就是皇后你也做得。”
文落寒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只怕是谁娶了你才能做皇帝。”
被母亲一通夸赞，云桐脸颊微热，只说：“母亲快别说这个了，赶紧想办法回海洲才是。”
“没有办法了。”文落寒双手一摊，“你爹今日入宫去递你祖父的陈情，若是皇帝允了，那我们一家自然就能顺利离京。若是赵光霖不肯点头，那就没办法了，也不能拿刀逼着他下旨对不对？”
“这样啊……”云桐这些天思来想去，发现个中症结全系赵光霖肯不肯点这个头。她本以为母亲能另辟蹊径，找到能绕过皇帝的方法。只是云桐也知道绕过赵光霖容易，不被他记仇却难上加难。
“这也是为什么大家都想把女儿嫁进宫里去，都想让自己的女儿嫁给皇帝，或者生个皇帝。”
文落寒扬了扬嘴角，似笑非笑：“想的都挺好，能如愿的又有几个？”
“能做的都做了，我带着你在这儿瞎操心也没有用，不说这个了。”
文落寒拉着云桐起身。
“过来看看我给你带回来的东西，有一件你保准喜欢。”
说着，文落寒将云桐带到屏风后面的另一处屋子。
里面都是这次行商带回来的，准备送给亲朋好友的礼物。
文落寒给云桐说的“好东西”在最里面的桌子上，是一个四尺见方的木箱子。上面装饰的纹样新奇精美，花纹都是用螺贝嵌刻出来的，在阳光的照耀下折射出繁复华丽的光芒。不同于中原风格的装饰又让这个箱子显得神秘莫测。
云桐一眼便喜欢上了它，围着它转来转去，仔细观摩箱子上绘制的图案，又忍不住伸手抚摸。
她见过这种箱子，上辈子她还是皇子妃的时候，有一年西域邦国进京上供，当时王皇后正是要拉拢她的时候，派了自己最得力的宦官给云桐送来了一箱子西域特产的珠宝器物，盛放它们用的就是这种箱子。
只是王皇后送来的箱子，远不如这只精致华美。
云桐轻轻触摸箱子，感受着螺钿与珠宝嵌片的特殊手感，西域对珠宝的打磨方式与中原似有不同，呈现出的美感也别具风味。
正当云桐想开口问母亲这只箱子的来历，她的手指就触到了一片小小的粗糙处，她收回手看到手指上有淡淡的暗红色污迹，还有一缕若有似无的腥气萦绕指尖。
是血迹。
难怪昨日她与妹妹归置母亲送来的东西时，青玲无意识说了一句今年比往年要少。
想来母亲准备的绝大多数礼物都沾上了血迹。
这只箱子也许是凭借自己的巧夺天工，才让母亲思量再三才决定留下来的。
“你若不喜欢，我就留在铺子里用。”
“不，我很喜欢，谢谢母亲。”云桐回头冲母亲开心地笑了，“现在就让人把箱子抬到马车里好不好，我怕一会儿回家的时候忘记了。”
文落寒似是松了一口气，温柔哄到：“好，都依你。”
云桐站在窗前，看着下人将她的箱子仔仔细细抬到装货的马车上。里头已经有不少青玲要带回去的东西。下人们又急急忙忙从后院调动马车过来。
云桐看了一会儿他们忙碌，又顺便看了一眼街上的情况。
这一看，让她看到了一位故人。
她还记得他领着几个小宦官抬着一个花纹复杂的黑色箱子进来的情形。
“皇后娘娘，念九皇子妃近日辛苦，特命小的送来西域进贡的新鲜玩意儿，供皇子妃解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