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各有形势（2）
云青玲得了姐姐的同意，第二日就行动了起来。
天刚亮，她就带着睡眼惺忪的云桐去客房敲鹿季雅的门。
云桐昨夜又没睡好觉，半梦半醒之间，好像看到她以前做皇后时养的大猫扑了过来，迷迷糊糊睁开眼，才发现是云青玲。
“姐姐也一起来嘛。”
“姐姐好久都没出门玩了。”
“榴花快把那支金桂簪子找出来，再不戴都要过时节了，多可惜。”
“我让人去给丁夫人说了，今儿在她的店里吃饭。人家把顶好的位置留出来了呢。”
“等等，你什么时候订的席面？”云桐终于找了插话的机会。
“昨天吧。”云青玲想了想道：“本来是想跟姐姐一起去的，不过既然姐姐有客人，那就带上她呗，多一副筷子的事。”
接着她又细致地给姐姐介绍起今日的安排。
云桐只有听的份，一开始还想着记在脑子里。
云青玲的嘴快，她又没睡醒，听到一半就放弃了。
谁拿主意听谁的，以至于云青玲带着她去找鹿季雅的时候，她也带着桃珠走到了后面边走边打盹，由着云青玲发挥。
也亏得鹿季雅起得早，否则这帮人浩浩荡荡跑人家门口，一副要找茬的样子，可就要把人家吓坏了。
“你是云青玲姑娘？”昨夜她特地向桃珠问了云桐的事。
桃珠捡着需要她知道的，都告诉了。
鹿季雅看着这个敲响自己房门的孩子，只看这张扬活泼的性格，她大概就猜到了人选。
“对，我就是云桐的妹妹。”云青玲的笑容灿烂。
鹿季雅不得不承认，一大清早有这样可爱的孩子敲响自己的房门，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情。
这让她想起，她还有家的时候，她与同族姐妹们也会这样早早起床，聚集起来，或是去工坊，或是去林子。
她们会在劳作的时候唱歌，也会在休息的时候跳舞，分享野果与肉干。
“你比我年长，我叫你雅姐姐好不好。”
鹿季雅一阵恍惚，她最美好的记忆，映射在眼前这个中原孩子身上，让她分不清是梦是幻。
她下意识地点点头：“好。”
“太好了。”云青玲凑到她身边，“姐姐说，你远道而来，很辛苦，叮嘱我要好好招待你。”
鹿季雅无法拒绝云青玲用她圆圆的眼睛看着她，这让她想起那些跑来她部落周围寻觅食物的小熊和小狐狸。
“客随主便？”她都没有意识到自己脸上的笑容有多温柔，“用你们的话就是这么说的吧，客人要听主人的安排。”
“我想带你去码头逛逛，今儿是个晴天，咱们站在码头上，能看到很远很远的船。”
“码头？”鹿季雅跟着文为霜来的时候，就是乘船来的，海洲的码头很热闹，即使天阴沉沉的，那些漕工们的船歌与号子依然气势十足。
鹿季雅很好奇这些歌谣的内容，也想好好看看如此庞大的码头是如何维持运作的。
云青玲的邀请正中下怀。
可是当她的目光从云青玲身上移开，瞥见站在远处的云桐时，她冷静了下来。
云桐站在阳光下，温柔地看着自己的妹妹，可当她与自己四目相对的时候。
鹿季雅却看到了，在温柔下的审视。
“你的姐姐，云桐姑娘她……”
“我姐姐说了，你在海洲这段时间由我来招待你。”云青玲的笑容诚挚又热情，让人忍不住想跟她走。
“鹿姑娘，请借一步说话。”
就在鹿季雅左右为难的时候，云桐走到她身边，请她进去。
“你先去别处转转。”
“好，你们去吧，我去水池那边看看。等你们谈好了再来寻我。”云青玲只带了荔枝走，剩下侍女还等在原地。
云桐与鹿季雅进了屋。
“云桐姑娘还要说什么？”
“鹿姑娘是在担心季家的事？”
“算是吧。”鹿季雅点点头：“我毕竟是逃出来的……”她又看看云桐：“对不起，我知道我逃到你这里，会给你带来麻烦。”
倒也算不上什么麻烦，目前看，鹿季雅只是一个空有复仇之心的人，还远远不能左右北地的战局。
或许季鸣鸿是在她身上看到了某种价值。
云桐想，那大不了，她就在这儿等着季鸣鸿过来兴师问罪，两个人再想上辈子那样，吵一架。
云桐笑着对鹿季雅道，“你到了海洲，就是海洲的客人，除了不能把你弄丢了，你有任何要求都可以提，想去任何地方也都可以去。”
“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
“鹿姑娘请说。”
“云桐姑娘究竟是怎么想的，你究竟想要我做什么？ ”鹿季雅的眼睛即使在幽暗的室内也是亮晶晶的。
“我想了一夜，也不明白你是拒绝了我，还是要和我继续谈。”
她颓丧地坐到椅子上，单刀赴会的勇气在她从云青玲身上窥探到过去的温馨画面时，消散殆尽。
“你跟你妹妹的感情真好。”
面对鹿季雅突如其来的感慨，云桐点头道：“就这样纵着她，她还总说我不向着她呢。”
鹿季雅听到这话，忍不住笑了：“做妹妹的都是这样，都想永远……”
她顿了一下，又努力继续道。
“都想着……”
鹿季雅说不下去了，她的眼泪夺眶而出。
她想起了自己的姐姐们，她们会给她做衣服，用琥珀做成精美的头饰给她戴，她们还会背着她唱着歌谣哄她入睡。
鹿季雅想云青玲肯定不会从云桐那里得到这样的礼物。
可是，云青玲的姐姐还活着。
可是，她为什么要在这里，为什么要在这里跟一个中原孩子比这种事情。
明明她们永远都不可能见面。
明明她可以在山中过安逸的一辈子，与兄长和姐姐们一同生活，一同迎接弟弟妹妹们的到来。
明明她可以和族人，白日与一同耕猎劳作，夜晚在一同围着篝火起舞歌唱，她会在篝火旁相中一个好模样的男子，跟他生孩子，等孩子们长大了，就把她的手艺教给他们。
为什么，她们与世无争，却要被人屠戮殆尽。
为什么，她光是活着就已经用尽全力，可前方的路依旧困难重重一眼望不到头。
“我想回家。”眼泪划过鹿季雅的脸颊，她的眼睛睁得很大，盯着云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