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1章 坚持

    “陈公子，你如果接受了山神敕符，得了山神之位，必定可以治得了那山中的猿猴精。”山神开口道。

    这些人之中，反倒是钟山雪的神情最为平静，她连续三次问陈功与猿猴精的战斗谁胜谁负之时，就知道如果陈功输了的话，自己和爹爹是绝对会被村人拿去祭祀的，可是陈功专注于战斗与修炼，居然没有看出她的异样来，或许是每一次她都是问完就走，时间太过短暂。

    夜色之中，陈功那一直都平静淡然的眼神已经变了。就算明知道猿猴占据了山林主场之利，自己根本奈何不了它，可是有事情却不能够简单地在行与不行之间衡量。

    临剑村的人虽然并不懂修真者的修炼之道，却知道这世间修行人众多，妖灵更是数不胜灵敏，所以一看陈功的样子就知道他是在修行。

    三牲六畜被赶入迷雾环绕的山林之中，钟老爹和钟山雪也向水中走去，他们什么都没有说，因为他们这么做是为了平息山中猴妖的怒火，是在救整个临剑村人的性命。

    就在这时，临剑村的人们耳中突然响起尖厉的啸声，一把拖着刺目血光的长剑，冲天而起，在阳光之下闪耀着璀璨的光芒，杀气凛然。

    这时候的她，经历了一场生死磨难，仿佛已经蜕变了，神情竟然是那么平静，仿佛陈功失败之后，失去性命的不会是她一般。

    长剑拖出极长的幻影，自高空闪逝而下。猿猴精似乎认定了陈功会知难而退，所以准备不足，只能够仓促地喷出一道金芒，同时向着山间潜去，赤焰剑却灵巧地划出一道弧线避开了那道金芒，在迷雾之中闪电般地一刺，迷雾滚动，赤焰剑一个翻转，避开了那反卷过来的迷雾妖气。

    钟山雪突然开口道：“你杀不了猿猴精。”

    离着山神庙稍远一点的地方，天空之中阳光灿烂，庙顶之处薄雾弥散，隐隐有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在其中。山神庙前的那些村民并不知道，以前他们每一次祭祀山中的猿猴精时，他都出现过，身为山神的他，却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应该庇护的一方百姓去祭祀妖物。

    陈功已经感觉得到，自己的身躯还是原来的身躯，却不知道为何变得如此的虚弱不堪，而且修炼的境界也不过堪堪达到筑基中期，比起山中的猿猴精来说，自然是差了不少。可是这猿猴精除了一些天赋本能外，并不会什么法术，更没有什么法宝，所以与陈功相斗，倒算得上是半斤八两。

    剑光刺目，自高空斩劈而下，犹如匹练，快如闪电。

    这段时间，临剑村的人都没有人敢进山打猎，大家都在看着陈功，看他什么时候耐性磨灭之后一走了之。可是让他们惊讶的是，陈功似乎真的打算长期守在这里，日夜坐在山神庙前的小广场上，打坐静修，不时以手抚剑，神情专注。

    反正都是要献祭，早一点晚一点又有什么区别呢，无非就是多出一两条人命罢了。族长的心中有些无奈地想着。

    太阳缓缓升起，只听巫师向天喊道：“祭山神！”

    这猿猴精在山中怒吼连连，发出震耳的咆哮声，却因为只会催动妖气，凭着一股子蛮力拼斗，被赤焰剑牵制住之后，也没有什么好的手段，所以一直拿陈功没有办法。连续几天下来，山林间都是妖雾滚滚，猿啸连连。

    所有人都走了，钟老爹拉着钟山雪走，钟山雪却没有走，她站在陈功的身边，看到了陈功眼睛深处的浓重杀气，虽然陈功尽力收敛着，她却仍然能够捕捉得到。

    猿猴精的大嘴一张，就如一个山洞一般，只待它一吸，这钟家父女就要被吞入口中。

    一切都在无声的寂静之中发生，山神庙前的那些小孩子一个个都被捂上了嘴。

    突然，轰的一声巨响，仿佛整个天剑峰都震动了，一头巨大的猿猴冲出了山间迷雾，腾空而起，那密林枝叶和迷雾一起翻卷着，随后那猿猴又潜入了迷雾之中。

    天色已经微明，突然从山林之上传来闷雷一般的声响，就如山崩地裂一般，又有一股极为猖狂的叫嚣，使得陈功的目光越发地冰冷起来。

    他当日在听说猿猴精为祸乡里的时候，心中大怒，想要杀了这头猴妖还了钟家父女的救命之恩，然后再离去，只是竭尽全力搏杀了三天，都不能够将其斩杀，只得无奈离去，心中只想着等自己实力足够之后，再回到这里，却没想到自己的行为给山下之人带来如此大的麻烦。

    对于钟山雪的这种平静，陈功似乎并没有感受到，他沉默在看着山林，手中的赤焰剑在阳光下反射着光芒，许久之后，他才说道：“我会在这里修炼。”

    三牲六畜，鸡鸭鹅猪牛狗，在迷雾之中挣扎着，它们也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鸣叫嘶吼都带着几分凄厉。

    在他们的前面，迷雾突然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龙卷，三牲六畜瞬间就被吞入其中，紧接着一颗巨大的猴头出现在迷雾之上，双眼金光闪动，有如灯笼大小，眼眸之中尽是冰冷。

    山神庙前的人连忙拜倒，一个个口念祭祀神文，显然已经对于祭祀的程序十分熟悉了。

    众人没有说什么，族长眼中闪过一丝怒色，上前一步，想要说点什么，可是又看了一眼迷雾翻腾的山林，终于只是叹了一口气，带着众人离去。

    时刻关注着陈功的临剑村人一个个惊慌失措，好在陈功就坐在山神庙前，根本就没有退，只是他手中的赤焰剑越发地明亮起来，就如同已经有了生命一般，正奋力地挣扎着想要摆脱陈功的控制。

    从远处的临剑村中，慢慢地聚集了一百多人，一个个面露悲切之色，又透着几分恐惧。他们看着山间无风而起的迷雾，心中惧怕，可是却不得不一步步向着这山脚下的神庙行来，其中却有两个人是被绑着的，正是钟老爹和钟山雪。

    众人都看着这个将猿猴妖击伤的人，心中极为复杂，他们当然希望他能够杀掉猿猴精，可是大家都知道，他明明与那猿猴精大战了几天，根本就取胜不得，如今虽然伤了猿猴精，便是众人想着更为严重的生果，心中瞬间就涌起了惊惧和担忧。

    又一轮明月升空，山神庙中白雾升腾，山神出现在了庙中，手中依然拄着一根幽黑的木杖，白发苍苍，看起来比之前更加虚弱了。

    在众人还没有抬头望向天空之时，那剑已经刺向了山间的猿猴精。

    那猿猴精大概是受了伤，连续好几天都没有出现，别人都不知道猿猴精伤到了哪里，陈功却知道自己刺中了它的眼睛，那里的防御最弱，所以才会被自己一击得手。

    主持祭祀典礼的巫师来了，三牲六畜，香炉供案一样不少地摆了下来，百多人全都跪倒在地，巫师在前面手舞足蹈地跳动着，嘴里念颂着祭词。

    在临剑村的人看来，陈功是真的打算长久在这里住下来了，而久久没有露头的猿猴精却又出现了，妖气滚滚，山间浓雾弥漫。

    他们两人一步步走向山林，而山脚的神庙广场前的人全都一片沉寂，没有一个人做声，其中还有几个小孩子站在父母的身边，他们也是要在猿猴精的怒火得不到平息的时候献祭出去的，只是他们自己并不知道，一个个好奇地看向已经走到迷雾边缘的钟家父女。

    妖气弥漫，站在广场上的众人感觉到了一股腥臭之风涌来，双肩一重，扑通一声，齐齐跪倒在地。

    众人行至山神庙前的小广场上，整个场面变得极为安静起来，大概都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祭祀。

    在族长的心中，陈功是杀不了猿猴精的，从三天前的夜里就能够看出来，只是不知道他这一次又会拖到什么时候才走，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当他再次离开的时候，临剑村将要承受猿猴精更大的怒火，不过在他的内心深处，还是希望陈功真的能够斩杀了猿猴精，所以就算心中有着一丝怒意，却最终没有开口说话。

    时间一点点地流逝，暗红的剑光吞吐之间，把陈功的手都掩盖得看不清了，终于在光芒最盛的时候，一下子摆脱了陈功的手，带着一声剑鸣冲天而起，剑在黑暗的天空之中格外的耀眼，虚空翻转，犹如蛟龙，杀气四溢。

    日晒雨淋，白昼黑夜，陈功都坐在那里，并没有再进入到山神庙之中，众人都看出他的心意坚决，倒是和之前的那些胜不了猿猴精就走的修士有些不同。

    陈功并没有去看他们，只是将手中剑尖的一点鲜血抹去，修真者敏锐的感应让他能够感觉到众人在他身后露出的复杂目光，只是众人却看不到他的脸色，只能够听到他说：“我会杀了猿猴精才走！”

    陈功不进山神庙是因为山神庙之中有山神，以前他并不知道，所以住在里面，现在知道了，那庙宇再破旧也是神祇的神域，乃是山神的领地，所以他并不愿意再到里面去。

    一行人虽然又悲又惧，却根本无视于陈功的存在。特别是被绑着的钟老爹，似乎早有准备，只是眼神的深处露出一丝悲切的目光，看向自己的女儿钟山雪，他心中后悔自己当时没有将陈功扔在山里，以至于连累了整个临剑村，还累得自己的女儿即将丢掉性命。

    而那些动物的后面则是两个沉默的人，一老一少，一男一女。其中那个十六七岁的少女回头看了一眼，那目光落在了陈功的眼中，看到了她对生命的眷恋。

    陈功的话，钟山雪知道是什么意思，她有些惊讶于陈功的坚决。

    可是陈功静静地坐着，没有丝毫的动静，山神只得叹息着摇了摇头，重新回到他的神像之上。

    山间响起一声刺耳的惨叫，这惨叫声中伴随着强烈的妖气，同时原本是白茫茫的迷雾居然染上了一团血色，就在此时，一人踏空而来，双脚借力于林木之间，将那钟家父女提起，翻身回到了山神庙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