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此处虽大，却不容你
欧阳靖咬着牙，眼睛里全是血丝，“您也是白手创业，应该能体谅我对于承业的感情，我是没有办法，才出此下策。只要能保住承业，我可以付出其他代价，巨大的代价来弥补！承业是我的心血，是我夺回属于自己东西的唯一希望！换成你在我的位置上，你会怎么办？你能怎么办？”
他刚走，包厢一侧的一间小门开了，丁岚从里面走出来。
“那就要看他自己的造化了，我给他阴影，总好过他给我。”赵泽君淡淡一笑：“我倒是很希望有朝一日，还能见到走出阴影的欧阳靖。他很聪明，只是喜欢走极端，太自以为是了，磨一磨不是坏事。”
赵泽君不置可否，“你们欧阳家的事，我不想掺和，但是你们搞到我头上来，那是不行的。你不是我的朋友，却也没资格做我的敌人，只是一个爱惹事的人，这样的人，苏南省有我一个就够了。”
“日，有话说话！”赵泽君缩回手咧着嘴一看，怒道：“你个疯娘们！都掐青了！”
“给我个人？”欧阳靖茫然了，正常手续，过桥贷款是直接给银行还之前的贷款，直接打给银行的。
“你啊，老气横秋的，都要比我老得还快了。”
偌大的包厢里，安静极了，偶尔听到赵泽君喝茶的轻微响声。
赵泽君在丁岚胸口狠狠捏了一把，狞笑说：“识相，自己走；不识相，那就留下，不要走了。”
欧阳靖猛地抬起头，他能感受到，赵泽君并非在以此和他谈条件。
丁岚抿了一口，坐在赵泽君身边，笑道：“说真的，欧阳靖是个人才，有了这笔钱，没有了欧阳家的束缚，在国外，应该能混得风生水起。你就这么自信，不怕他真的杀回来？”
“你那点小心眼，全用在我身上了。对其他人，你挺大度的。”赵泽君倒了半杯红酒放在桌上。
赵泽君挥了挥手，面无表情的说：“如果你不同意，甚至反过来和欧阳德联手也没关系，但我可以向你保证，如果你这么做，我宁可和整个欧阳家开战，也会调用我在苏南省的一切力量，彻底扑杀你。承业公司会灰飞烟灭，你欧阳靖本人，会身陷囹圄。”
他就在赌赵泽君的反应会激烈到什么程度！
欧阳靖最后深深看了赵泽君最后一眼，转身出门。
赵泽君的目光越过欧阳靖，落在不远处墙壁的世界地图上，淡淡的说：“在苏南省，你再聪明，再辗转腾挪，再小心翼翼，也无法躲开，只是浪费生命，越做越错，四处树敌。有了这笔钱，世界之大，广阔天地，大有作为。承业没了，你却有一个新生的机会，欧阳家的手再长，也伸不到国外去。”
“你觉得呢？”赵泽君把她搂到腿上，笑问。
尊严有时候比天大，有时候屁都不如，比如在理想面前，在生活面前。
丁岚搂着他脖子，想了想，说：“要说真正对他不公的，是欧阳家。我觉得如果有一天，他真能回来，到时候只有两种可能。要么，你已经走到了一个他根本无法企及的高度，让他完全生不出和你斗的心思；要么，他的高度和心胸也足够能意识到，从海外归来，他应该争取的是，从一开始就合作！”
赵泽君哈哈一笑：“人生在世七十年，百岁之后谁无死？交最铁的朋友，战最狠的敌人，岂不是很有意思？”
“男儿膝下有黄金，这只是对于自己和亲人而言，对于其他人，这一跪，没有什么价值。无论是朋友，还是下属，我都不需要他们跪在我面前。”
“看他自己识不识相了。”
“我要说的已经说完了，其他的，是你的事，我没有义务为你的国仇家恨，壮烈情怀来买单。”
至于重新回到欧阳家‘怀抱’，给欧阳德当狗，从来不在考虑之中，欧阳靖宁可把承业给赵泽君。
只见他走到包厢里挂着的一副巨大的世界地图前，背着手看着地图，沉默了片刻，开口道：“那三个亿贷款，会有三分之一，直接到你个人的账上……”
欧阳靖，是一个不得不赶走的家伙；但是欧阳德不同，他是一条又贪又恶的野狗。
“那欧阳德呢？”欧阳靖问。
“这里是苏南省，在这里，我从一个捡垃圾的学生，走到今天这一步。你既然敢在苏南省给我下套，让我难堪，那我就不能留你在这里了。”
对方说得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是最后的通牒。
欧阳靖扶着沙发站起来，不解的看着赵泽君。
但仅仅只是理解。
“或者……在一开始，我就在你面前跪下，而不是等到今天。”欧阳靖苦涩道。
“丁岚的胸襟气度，远比你想象的要豁达。”赵泽君点点头：“慢走不送。”
欧阳靖有些失魂落魄，走到门口，忽然停住了脚步，回头似乎有话要说。
赵泽君缓缓的放下茶杯，眼皮微微一垂，看了欧阳靖一眼。
说完，看向欧阳靖，露出一个毫无笑意的微笑，说：“你逼我为了面子出手，好，现在我出手了，该怎么做，你自己决定吧。”
赵泽君望着欧阳靖，摊开手：“如果有一天你做大了，想回来和我竞争，我也欢迎。”
赵泽君把目光从欧阳靖的脸上收回，重新拿起茶杯，用杯盖轻轻的拂去上面的茶叶沫子，语气平静却充斥着不可置疑，说：
欧阳靖脸色微微一黯，嘴唇呢喃两下，低声说：“赵总，麻烦你帮我和丁总道一声抱歉，从我来苏南开始，她一直很关照我。”
“赵总！”欧阳靖忽然噗通一下跪在了赵泽君面前，双目圆瞪，直愣愣的盯着赵泽君。
“欧阳德的吃相太难看，我毕竟是个正经生意人，不喜欢他这种赚钱方式。”
赵泽君挥了挥手，说：“之后的事，你就不用管太多了，拿了钱，尽快离开。”
“不要说谢谢，我吞了你的企业，赶走你。”
或者说，他原本就是在冒险走钢丝，压上未来豪赌一把。
“赵总，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吗？”
“这只是手续上的问题，很简单。之后，我会从法律上合法的接手承业，承业的欠款我会负责，你不承担任何责任。”
“赵总，我不明白，你这是在帮我？”欧阳靖问。
在苏南省打拼几年，对于苏南省局势的了解，和真正上层圈子的接触程度，使得欧阳靖绝对相信，赵泽君有能力做到他说得每一个字！
一方面，被家族打压，另外一方面，又彻底得罪了赵泽君，呕心沥血创立起来的企业，一个接一个被夺走，以后，他不知道还能不能再有勇气反抗。
“别，别沾血……”丁岚喘着粗气，任由赵泽君上下其手，断断续续的说：“答应我……手上不要沾血……尽量少沾血……血太多……洗不干尽的……就当为我……人生七十年也好，一百年也好，我都要跟你过到死那一天！”
说完，摇摇头，呵呵一笑，望向欧阳靖离开的大门方向，说：“这次你在欧阳靖心里埋下了一颗种子，将来，恐怕他无论到了哪一步，都要背负着你的阴影！”
欧阳靖正要说什么，赵泽君已经起身，从他跪的方向上让开了。
很可惜，他赌错了。
“我是生意人，不会去帮谁，只会去追逐利润。”
承业的成功，是一个奇迹，但也是一条走钢丝走出来的奇迹，这种奇迹，谁都无法保证可以复制。尤其在和家里彻底翻脸之后，‘欧阳’这个姓氏，无法再为他带来任何原始积累。
短时间内，一连串的强烈精神打击下来，他反而平静了下来。
丁岚捏了捏赵泽君的脸蛋，盯着他的眼睛，认真的说：“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看出来欧阳靖脱离樊笼能成事，未来说不定未来能带给你耳目一新？”
也就是说，承业不仅会倒闭，他本人一毛钱也不会剩下。
即便反抗有什么用？
欧阳靖心中一阵发寒，耳朵里听到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柄大锤狠狠的敲击着心房。
“我的心胸，可没你说的那么豁达。”
“要说手段，欧阳家兄弟，在你面前，就是两小屁孩！”丁岚脸色潮|红，咬着牙狠狠的说：“你压根就是个疯子！当初我放我进楼，就是看上了你这股劲！我也要被你带疯了！”
这个在几年前，挟风带雨，过江而来的年轻天才，曾经放出风声要和自己争一番高低的狂妄少年，此时却跪在自己的面前。
说完这些，赵泽君才转过身走回欧阳靖身边，冲他抬了抬手，示意他起来。
依旧无动于衷的说：“有些事，做了就是做了，没有挽回余地。我说过，以后，不要让我在苏南省再看见你。这句话我不会收回。”
赵泽君看着欧阳靖，平静的说：“你刚才问我，如果易地而处，我怎么办？我可以告诉你，易地而处，斗不过，我就躲开，另外找一个空白地带发展。”
“说完再日！”丁岚尖尖的下巴一抬，有些兴奋的问：“赶走了欧阳靖，那欧阳德呢？他和欧阳靖，似乎不是一路人。”
这短短的不到半个小时内，欧阳靖的情绪波动太大，先是狂怒，继而大惊，之后绝望，此时，却看到了一份希望。
所有的画面似乎都模糊起来，只有画面中央，一个坐着和一个跪着的两个年轻男人，似乎清晰到每一块皮肤和毛发。
其中滋味，赵泽君理解。
被当场厉呵，欧阳靖忽然意识到，自己的思维很可能走进了一个误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