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离去
伴随着头顶那血红色的魔法阵的消散，杰森手中的光芒也随之消失，紧接着杰森的脚下一软，倒在了朱莉的怀里。
即便是承受着杰森的重量，导致自己的肩膀有些颤抖，朱莉也没有松开她那环抱着杰森的手，两人就这样相拥着坐在了地上。
至于先前包围他们的那群兽人，早已化成了脚下土地的养分，与大地融为了一体。
“哭什么，娘们唧唧的。”
分明承受着巨大的痛楚，杰森反倒是扯出了一丝笑容。他伸出右手，替朱莉轻轻地擦去了眼角的泪珠。
“……别哭了，不是很早以前就跟你说过了么。”杰森的声音有些有气无力，但却很温柔，在卡尔的记忆里，父亲似乎从来没有这样说过话……
“好了，让我跟孩子……们说句话吧”杰森用手将朱莉垂下的发丝拨到了一旁，顺带着轻抚了一下她的脸蛋。
紧接着，杰森将目光转向了一旁的卡尔和薇莎。
“怎么称呼？”
“……叫我薇莎便是。”薇莎想了想，回答了杰森的问题。
“……女朋友？”
“不是！”
“才不是！”
卡尔连忙出声辩解，脑袋摇的像拨浪鼓一样，一旁的薇莎也是小脸微微一红。
杰森就这样盯着两个人看了一会，随后摇摇头：“看样子是我误会了……总之，谢谢你，小姑娘，谢谢你救了朱莉。”
薇莎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而卡尔刚想说些什么，就被杰森打断了。
“卡尔，我知道你有很多想问的，但现在，你先听我说。”
卡尔张了张嘴，没有说话，杰森满意地点了点头。
“两年前，我听从了……哈顿先生的建议，将你送去了皮诺那里，跟着他学习。现在看来，这是个无比正确的抉择。”
“你可能想知道，为什么在你眼里那个整日酗酒，喝醉了就打你的父亲，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一面。”
“其实……我也想知道。”
杰森抬起头，望向远方的天空。
“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变成了这副模样啊……”
“是从被圣光教廷的废物设下这个封印开始……还是从没有救下奥尔多开始？”
“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一次，我救下了你们。”
杰森的嘴角略微上扬，想要笑出声来，却被嘴里吐出的鲜血打断了，紧接着，他开始了剧烈的咳嗽，让卡尔的心猛地一揪。
“父亲！您先别说了，我们去找医生，等让医生治疗好了您之后您可以慢慢告诉我的！我们现在就走！”
杰森一把拉住了想要起身的卡尔，冲他摇了摇头。
“没用的，封印一经发动，我就已经是必死的了，那个圣光教廷的废物在这方面倒是有点水平，连老师他都没有办法祛除这个封印……”
“好了，你继续听我说，我的时间不多了。”
“卡尔，今后你要照顾好你的母亲，她只是个普通人，跟了我，就已经吃了数不清的苦了。”
“皮诺那里，有一些我这次出去得到的东西，将那玩意卖掉，应该够你和你母亲生活一段时间了。”
“在这之后，到别的地方找个住处……娶个老婆，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就挺好的。”
杰森的面色愈发苍白了，声音也开始变得有些断断续续。
“但……如果你不想这样……那就去冒险家公会吧……现在的你，应该符合三级冒险家的标准了。”
“怎么选择……在你自己。”
“我不想让你……再走我的老路了。”
“抱歉……卡尔……抱歉……朱莉。”
“不！你不用抱歉！真的，你不用抱歉的……”朱莉的双手死死地抱紧杰森，将脸紧紧地贴在杰森的胸前，即便那里只有森森的白骨，朱莉也没有任何的犹豫，“我不后悔，我真的不后悔，这不是你的错，你不用道歉的。”
泪水再一次从朱莉的眼中流出。
杰森颤抖着在裤子口袋里摸索着，原本有些紧绷的面色舒缓了开来，接着，他从里面拿出了一个棕褐色的烟斗。
“幸好……没把这玩意弄坏……”
杰森颤抖地将面前的烟嘴咬住，努力让自己的右手拇指与食指触碰了一下，火光在烟斗上一闪而灭。
伴随着一缕白烟的飘起，杰森的视线渐渐变得模糊了起来。
“朱莉……”
“我在！杰森！我在的！”
“我……爱……”即便最后一个字的声音已经小的让朱莉无法听见，但是她还是从杰森的口型上明白了杰森想要说些什么。
“我也爱你。”
伴随着烟斗掉落在地上发出的碰撞声，杰森彻底闭上了双眼。
“杰森！”
朱莉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喊声，抱着杰森那渐渐冷却的身躯痛哭了起来。
而一旁的卡尔则是怔怔地站在原地，有着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杰森……死了。
他的父亲死了。
那个曾经记忆里，酗酒殴打他的父亲死了。
那个曾经站在他面前，说“你很想挨揍吗”的父亲死了。
那个用一只手紧握住斧柄，嚣张地说着“你想对我儿子做什么”的父亲死了。
痛苦吗？
卡尔不知道，在他的记忆中，对父亲最深刻的印象就是那个永远都是烂醉状态，手里拿着皮带一下下抽打着自己的身影。
这样的父亲死了，他不是应该高兴吗？
可是……为什么眼泪会从眼眶中流出？
卡尔伸出手，想要擦掉流出的眼泪，却发现泪水怎么也止不住。
一旁的薇莎刚想说些什么，却看见了远处的一栋房屋背后闪烁着的淡淡的红光，在那红光之后，是一张怨毒而又扭曲的脸。
“小心！”薇莎连忙出声提醒，但是已经来不及了，那已经化作火球的红光直直地冲着卡尔飞了过来。
就在薇莎刚想要将卡尔从那片火球的范围中拉出来的时候，原本跪坐在地上的朱莉动了。她猛地扑向了刚回过神来的卡尔，用自己的后背挡在了卡尔的身后。下一刻，那颗火球直直地撞在了朱莉的背上。
而卡尔的面容也在此刻变得狰狞无比。
“母亲！”
薇莎看向火球飞来的方向。
那是一个跟卡尔差不多高的兽人，与刚才的那些强壮的家伙相比，这个兽人有些过于瘦弱了。
见自己的魔法没有解决掉卡尔，那个兽人的脸上出现了一抹慌乱，手中的木头法杖挥舞了一下，两道淡绿色的光芒出现在了他的脚上，下一刻，那个兽人以飞一般的速度向着反方向跑了过去。
“卡尔……”薇莎将视线转回到了一旁的朱莉身上，此刻朱莉的后背早已血肉模糊，伤口因为受到高温的影响而变得焦糊，薇莎甚至能够透过伤口看到薇莎体内破损的器官。
没有任何的办法。
这种伤势根本就没有任何可能能够救回来！
卡尔用力的将朱莉抱在怀里，在看到朱莉的伤口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红，入眼的猩红让卡尔的视线有些模糊。
是血，但不是他的血。
“不会的……不会的！一定能救回来的，医生，对，去找医生！”
卡尔慌乱地抱起朱莉，就要朝村子外跑去。
“卡……尔……”
怀中的朱莉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想要伸出手去触摸卡尔的脸庞。
她很高兴，她救下她的孩子，就这样陪着杰森一起离去，也挺好的……
就是，卡尔以后就只剩下一个人了。
“卡……尔……”伴随着伸在半空中的那只手无力地垂落，朱莉的双眼渐渐失去了光彩。
卡尔也随之站在了原地，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轰……”
伴随着一声雷声，雨滴滴落的声音逐渐在卡尔和薇莎的四周响起。
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