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梦观知山秘
梦观世界
青色玉竹摇曳，小亭静默，丝丝缕缕的光虫飞舞着，一座又一座古观矗立于山巅，残破而古老，焕发出各色异光，浓烈至极。
一处坟地中，枯骨满地，乌鸦盘旋，无数墓碑林立，近乎化作实质的煞气能将人淹没。
目之所及，满目溃败，一片萧凉。
“五感给我的信息，这是片真实世界。”
尸婆紫色魂体行走于这片地域，面色很难看，哪怕处于灵魂状态也能体会到大环境中的温度。
很正常，但不正常的是她没有肉身。
吼
蓦然间，青华浮现，刺人眼眸生疼，是一头青色妖蛇，犹如一道青色雷霆，瞬息杀向她的脖颈。
尸婆眸露寒光，手中动作迅速，五指如利剑，覆盖乌光，生生捏碎了蛇妖。
“青蛇？不对，是特殊形成的精神烙印，此地究竟是何处？”
尸婆脸颊干枯如恶鬼，努力晃动脑袋，脑中却想不起任何东西，仿佛失去了梦前一切记忆。
梦中人，不知梦。
一座荒凉小庭前，一具古老的女尸横躺着，宫袍焕新，玉足晶莹，恬美安静地闭目着。
尸婆浑浊的老眸看了眼，便没了兴致。
她一路行走，渡过山河，趟过溪流，不知目的，不知方向，不知疲惫。
她走出迷失之地，踏入未知迷雾中，再度现身时，已经到了另一方天地，那是一座枯槁丛生，满地白骨的洞府。
深褐色的山石雕刻而成的大字——尸魔教，门户大开，内部是白色玉质的地面，透露着荧光，是某种先天灵兽的骨制成的。
里边一片祥和，明艳宽敞，珊瑚雕托举着明珠，古木横生，一道道清澈小溪流淌，横穿小路间，看起来犹如一个福地洞天。
尸婆眼眸爆发神采，似找到目的地，大步走入深处，迎面而来几道身影，是一位灰发中年人，看起来比尸婆还要年轻，身后跟随数位年轻女子。
中年人眸光深邃，形体修长，浑身透露着一股无形的压迫感，森然如罗刹再世。
尸婆尊称道：“师尊！”
中年人点头，开口道：“数日后，南煌海域的洞天就要再次开启，你师姐去了阴淮海域，可惜败落了，就此杳无音讯，你可有信心。”
“师尊放心，徒儿人魂幡炼成，且已与猎妖者取得联盟，双方准备齐全，定能夺得无上大法。”尸婆回道。
中年人叹气：“如此最好，如今四域走出的大高手，多与这试炼之地有关，可叹我尸魔教开派多年，始终无法出现真正的不灭者，无法在前几大州域站稳。”
东域千州之地，每一座古州都存在试炼之地，能走出者，无一不是绝代英杰，未来会打遍各族天骄、高手无敌手，进军大能，甚至打入古今都会被世人铭记的境界。
“敢问师尊，前往中州试炼地是？”
“是主宗的尸皇天，已经点燃了涅槃之火，击败了几个没有悬念的敌手，争得名额，几大圣地、古族传人对其都极其忌惮。”
闻言，尸婆眼孔一震，那可是尸道赫赫有名的人杰，比她还要年轻许多，却已经得更远。
“那等天纵人物，我们自是无法媲美，这次机遇必须把握，若能寻到冲击五境之上的机缘，不论你我，我尸魔必然崛起！”
此话一出，中年人与尸婆眼中一片火热，连身后的数位弟子都憧憬那一日。
唯有一人，眼瞳出现一抹红芒，目光平静地注视一切。
“其实，我已经得到了传承之法，正打算献给师尊！”
尸婆笑得起来，皮肤如枯木，咧嘴露出连牙根都烂了的模样，看得彩姚内心一片恶寒。
“什么？如此最好，你有信心最好不过！”
中年人变得有些语无伦次，应该说这超出了他回答的范围中。
“这么快就暴露了？”
彩姚心惊，这是她以尸婆的记忆映照的旧梦，竟迅速被识破了。
“看够了吗，小妮子！”
下一刻，彩姚眼前出现一只黑漆漆地手，她心念一动，精神体远去，而那名弟子的头颅被拍碎。
咔嚓
中年人身影消失了，洞府也化作云烟，世界再度回归，还是那片竹林之地，青玉竹柏，伴风而动。
彩姚身影出现在小亭中，正是那是女尸的位置，端坐着与尸婆对视。
“可惜了，婆子终究功亏一篑，遇见了你们这些小怪物，我们普通生灵与你们的差距真的这么大吗？”
尸婆语气遗憾，没有一丝恐惧。
“我并不恐怖，也不超凡，我只是运气好一点而已，但我也会好运付出应有的代价。”
良久，彩姚才开口道。
她也是一路坎坷，自打来到这片异界，便是颠沛流离，被迫卷入神山试炼，被猎妖者追杀，她所应的，都远超过了一位小蛇女该承受的范围。
“看得出，你的确与两位同伴的不同！”尸婆也找了块石块，道：“不介意老婆子死前舒适一点吧？”
见彩姚不语，尸婆自顾自地坐下，捋了捋不存在的衣物，问道：“你想知道什么？”
双方都不着急动手，那必然是有所求。
彩姚思索后，问道：“你与猎妖者是联盟，他们杀妖的目的是什么？”
“这个不大清楚，合作而已，他们要妖血，我要妖魂，各取所需。”
她又问道：“那你猎杀人族青年的行为，难道各国都是允许的？还是你们这些老妖怪都有参与？”
尸婆笑的不带温度，“看样子你被婆子吓得不轻啊，年轻人，你以为若是我一人出手，各族会允许吗？”
除非各族、国多数都有人出手了，涉及大众的利益，上边的人物见到动手者基数大了也会沉默，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彩姚并不全信她：“我如何辨认这不是你胡扯的？”
“此话你推敲一番不就有结论了吗，又何须经我之口验证。”
尸婆又扔出一枚炸弹，道：“再告诉你个消息吧，各方势力故意放出消息，就是为了吸引野生天骄前来的！”
这也意味着，除去被邀请走的年轻俊杰，余下修士的都是可动手目标。
这简直是一场老怪物围猎青年的狩猎场，基本少有人能抵挡他们的攻势。
彩姚有种寒毛倒立的感觉，再度问道：“目的呢？”
尸婆指了指这片天地，道：“据传，这七座山是古代先贤的战场之一，是东域最古老的修士血战的地方，留下了太多辉煌的传承，但只允许年轻生灵继承，或者说，潜力大的种子天才，就是天然的生物钥匙，用来打开这座宝库的锁！”
彩姚皱眉道：“就算如此，难道你们本教天才不能满足条件，还需要猎杀其他人。”
“会死人的，何必浪费自家的人才呢？用出去的，基本相当于血祭的牲畜了，你是不是以为各族会好心让你来抢夺机缘吧？”
“你还是太年轻了，小妮子！”
不得不说，尸婆的话语给彩姚上了一课，人心的恶，永不知下限。
彩姚这次是发自内心的感谢道：“多谢前辈解惑，但我还是不会放过你的。”
修行之路多良友，这位老婆子算半个吧。
“嘿嘿正常，是我也不会放过你的，婆子我就不求饶了，再挣扎一下吧！”
尸婆怪笑，手中出现拐杖，脚下不知觉间出现紫色纹路，急速蔓延，覆盖大片竹林之地。
这片纹路以她灵魂作为材料，是殊死一搏的杀招，在她为彩姚解答的过程中，包围了这片天地，笼罩了彩姚可能逃走的一切可能。
轰
紫色纹路绽放神彩，暴动的能量如一座巨大的蘑菇云，冲破云霄，而彩姚则是面无表情，并没有展现出惧怕之色。
大梦观想法，脱胎自某部无上古经，可缔造梦中天地，在这里她便是绝对的主宰者。
只见彩姚不躲不避。
嘭
一声巨响后，整片竹林都在剧烈颤抖，犹如走到世界末日，黑与紫两股法力交织，可怖力量简直要凿出此地。
烟尘散去，彩姚完好无缺地从中走出，尸婆显然并不意外这种结局，手指敲着能量化的拐杖，随后身躯自行裂开。
她自主点燃灵魂，好歹也是一片海域的大高手，要走得体面一些。
“事败成空，无需多言，修行路上不争不抢那才是原罪，只可惜了，未能窥见真正的修行界中的大精彩！”尸婆神色落寞，在最后时刻，她对着彩姚道：“妮子，最后一句忠告，小心流太极这个人！”
“为什么对我说这个？”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彩姚只是不理解，为何要告诉自己这么多。
“哈哈哈，婆子就是单纯看流太极不爽，太顺风顺水了，你们几个小怪物最好能给他制造个大麻烦！”
尸婆大笑道，身躯虚幻，化作黑色的火焰。
一代人屠，残害了不知多少生灵，最后在一位小蛇女的注视下，走完生命终点。
冥冥之中，似乎有什么轨迹改变了，历史长河溅起一片不该有的浪花。
“怎么回事，为什么我有种肌体生疼的感觉，好似有人注视着我？”
彩姚有种很浓烈的怪异感，但说不上来。
“嗯？她自燃了了。”
真实世界中，尘明看着地盘中的魂化作火光，逐渐消失，同时，他也似有所感，无端生出一股躁动感。
“好像有什么东西改变了，但我无法理解。”
“理解什么？”
彩姚醒了，直起身子感觉腰酸背痛的，蛇人的骨头很软，像是水做的一样，不能久躺。
她一醒来，就感觉气氛有些不对劲，左右手被尘明、黑怜各自拉着。
“你们两个？”
彩姚狐疑地眯起眼眸，观察到尘明嘴角有些血迹，眼眶还是紫青色的，有些肿胀，而黑怜则一手扶腰一手死死扣紧她手臂。
感觉两人趁她睡着打了一架。
“没什么，刚刚摔了一跤，磕的，真的磕石头上了！”
“我那啥，我见他可怜陪他一起摔，你知道我的蛇姐，我天生就是善心。”
黑怜浑身乌漆嘛黑的，真磕到、摔倒也看不出来，但看着它努力直起腰杆的模样，可信度很低。
“真的？”
两人心虚且默契应答：“真的！”
“不闹了，收拾一下，我们边走边说！”
彩姚拉着二人准备逃离，这里还是太危险了，万一再冲出某族的老怪物就乐了。
“慢着，聂大哥的头。”
尘明郑重地收起仅剩下的半颗头骨，准备找个好地方安葬。
这位偏移大哥虽相识不长，可两人相谈甚欢，如今遭此厄难，着实令他惋惜。
路上，三人一路冲到山脉的边缘区域，彩姚将所知的告知二人，两人都十分恼火。
“感情我们是被圈养的开锁工具！”
“那些妖族是不是也知情，所以才急切地寻找种子生灵，神山牵引来年轻种子，竟然被他们这样钻了空子！”尘明回忆起初次到来，若非彩姚出手，他差点就暴尸荒野。
彩姚挑目望去，于一座山岭之上，能依稀看清多座山峰被大阵笼罩，阵道符文闪烁间，都可能有血色的事件在发生。
来自域外各族的修士，若没有种族底蕴者，多半都会沦为狩猎者的战利品。
大战再继续，这片土地继续沦为一座座坟地，大量妖魔死去，六国军队也死伤惨重，山风都是化不开的血味。
而夜幕降落时，这里又沦为各族老怪物的狩猎场，不少年轻修士遭到迫害，就算天资没有达到预期，起码年龄上，他们具备了参与传承的资格。
这批复杂的联盟中，多出了许多年轻的老古董。
但，也有不少仁义之士，并未参与其中。
“道友倒是让我有些意外。”
黄牛老道眸光晦涩地看着，旋即将目光投向另一处。
流太极屹立山巅，身着道袍，身形孔武不凡，他面目十分普通，属于最不起眼人群，但处处透露出一股如山般的威势。
流太极淡淡道：“另辟蹊径，小道尔，认为自己不够年轻，对自身不够自信，强行续命者，还未开始便输了。”
“我会以最巅峰的状态打入最高天梯，夺得造化，他们都希望我成为另一个初祖，但我便是我，无需是任何一人。”
他语气无比自信，笃定自己会超越先辈。
老道拱手道：“哈哈，是在下小人心肠了，愿太极兄道途猛进，一路高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