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濒临
周怡在学校磨蹭了许久，天黑之际才走出校门，今天妈妈要加班，她不用赶着点回家。
一出门口却遇到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男人，她的爸爸正站在路边的树下，不耐烦地左右张望，似乎已在那等候多时。
周父发现了她，皱着眉头走近，“打你电话怎么不通，爸爸不说昨晚提醒你，要来找你一起吃晚饭么？
“我考试，没带手机。”
刚考完试的她心情本就有些沉郁，这会儿又挨爸爸责备，语气更显低落。
周父见她这副神情，面色缓和了些，“走吧去吃饭，车上小峰该等急了。”
周怡一坐进后座，副驾驶的男孩从手机中抬眼，不住地抱怨，“走路跟老太婆一样慢吞吞，是不是故意让我们等这么久？”
周父轻斥他，“小峰，不准这么跟姐姐说话。”
男孩赌气道，“下次不要叫我来，我才不想来。”
“你好好待着，爸爸现在就去你最爱的那家烤肉店。”
周父嘴上说着斥责的话，眼底带着对男孩的无限包容和宠溺。
跟看她的眼光完全不同，两三个月才见一次面，他对她的父爱早就在漫长的时间和空间距离中渐渐消磨。
周怡将头埋进书包，车上的冷气吹得发冷。
这个所谓的弟弟，只小她五岁，早在和妈妈离婚前，她的爸爸就出轨和别的女人生下了这个弟弟。
一顿晚餐下来，周怡吃得心力交瘁，每每与她爸爸一起后，她的心情总是不大好。
她的爸爸在跟妈妈离婚，又无缝衔接组建新家庭后，就不再是她完整的爸爸。
周父心里眼里只有他的儿子，饭桌上对他贴心照顾，却从未问过、关心过女儿的学业。
偶尔找她，同她吃饭，再给她微不足道的生活费，只是被一种名为血缘亲情关系的道德在作祟。
一开门，客厅的灯亮着，原本计划加班的周怡妈坐在沙发上，双手抱臂，盯着她的方向。
“去哪了？”
一出声，将整个客厅笼罩深冷的气息中。
“去同学家写作业。”
周怡缓步走近沙发，她不敢同妈妈说实话，每次她与爸爸一起，妈妈都会很生气。
周怡妈点开手机通话记录，再次问她，“今晚去哪了？”
她抿嘴，“你又翻我手机？”
“你是我女儿，有什么东西我不能看的？要不是今天怕你饿肚子，着急赶回来，我还不知道，你居然瞒着我偷偷跟周柏城见面。”
周怡妈将手机重重砸在桌上，站起身，对着女儿勃然大怒。
“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不准你跟那个死人见面，你就是不听？！”
“妈妈，他是我的爸爸，有时候我也会想爸爸。”
周怡红着眼眶说，哪怕她爸爸已经是别人的爸爸，哪怕总是见面不大愉快，但她看着同学的父亲在身边，也会羡慕。
“我说了，那个死人不是你的爸爸，早在他出轨有小三和孩子后，他就在我们家死了。”
她的话语尖锐难听，一提起这个背叛她的人，她总是控制不住地发怒，将怒火发泄女儿身上。
“下次不要再让我看到你跟他一起，以后也再不准你跟他有关的亲戚来往，你奶奶家以后也不准再去。”
她几句话宣判，将女儿与那边亲人彻底隔绝。
惟有这样，她和女儿才能安稳平静地过日子。
周怡拉着她的手不住地啜泣恳求，“妈妈，除了你，只有奶奶一个人疼我，请你不要断了我跟奶奶的联系，好不好？”
“她是那个死人的母亲，她也不是什么好人，我不希望你再被她教坏。”
周怡妈言辞激烈道，“现在的你，只需好好读书。”
“最近你明显成绩退步，肯定是那死人影响了你。小怡，只剩不到一年就要高考，你现在不用心学，不考个大学，让妈妈怎么办？我这么多年一直辛苦把你养大，就是盼着你能够出息，不被他们瞧不起。”
“妈妈，我已经很努力的在学了。”
女儿的泪水从脸上滑落，她温柔地擦干，眼色带着不容人拒绝的强硬，“你真努力了，还有功夫见人？你成绩越来越退步，就说明你最近的心思根本不在学习上。”
“从明天开始我给你找个家教上门辅导，定要好好监督你，把成绩提上来。”
周怡久久地呆滞在原地。她拼命大口呼吸着，试图驱赶那快要将她覆灭的窒息感。
原来周末休息的时间，已被各种辅导班占据，只有晚上能够喘息一会儿的时间，而现在，在妈妈的怒火下也被压榨得一滴不剩。
一夜难眠，周怡拖着疲惫的身体，被大石压着一般提不起精力，只得一步一步缓慢地爬楼梯。
“嘿周怡——”
身后的男生跟上，与她并肩。
每次看见宋阳阳，他总是一脸阳光灿烂。
她只望了一眼，就继续垂头盯着脚下的台阶。
“今天都周五了，你怎么不高兴的亚子？”
宋阳阳这个大大咧咧的人，都能察觉到对方明显的低落情绪。
她头也不太抬地摇了摇头，表示她没事。
“我刚才去小卖部买东西，这瓶牛奶送给你吃吧”
宋阳阳递给她，“喝完就打起精神来～”
周怡抬眸对上他灿烂的笑容，心底一暖，接过牛奶，跟他道了声“谢谢”。
“你帮我把这份酸奶给你同桌，我先走了哈。”
宋阳阳急急说完，匆匆地往下走。
片刻后，她身后传来宋阳阳与一女生对话的声音。
“哎，你还吃早餐？”
“嗯嗯，我好饿。”
“我刚好也没吃，我陪你去食堂吃吧”
“我还给你买了你最喜欢的面包。”
“……”
两人声音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楼梯间。周怡站在原地，手心握着尚有余温的牛奶，那点温暖随之消散。
宋阳阳对待普通女同学和心仪女孩有所不同，他可以随手送早餐给普通同学喝，却想亲自同心仪女孩一起吃早餐。
果然，在宋阳阳心里，她只是普通同学。
周怡难过地想，今天也是糟糕的一天呢。
这种糟糕心情在看到月考成绩时，达到了顶峰，瞬间击垮她。
“哈哈，我成绩提升了2名。”
余茉在一旁欣喜地前后桌炫她的成绩。
“我分数比上次高了30多分嘿嘿。”宋阳阳也在那喜不自胜。
陈星越：“这么看，你追人还有点好处，把自己成绩都给提高了。”
宋阳阳：“必须滴！爱情使人进步。”
周边人在打趣玩笑着，只周怡静静地盯着手中的成绩单，第六名……比上次月考倒退了一名。
“我离你越来越近了。”
考了年级第八的余茉说，“说不定再过不了多久，我就能追上你了。”
她察觉同桌的心情不好，说这句话，本意是打趣，活跃气氛，等着同桌一如往常笑盈盈夸奖她。
但没等来夸奖，反倒见周怡一反常态，垂头散发，默不作声，手中的纸张被捏的皱巴巴。
见习，余茉意识到她可能误会了自己的意思，连忙解释，“周怡，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你成绩这么好，我一时半会肯定赶不上你，就是说着玩的。”
周怡抬眸，扯出一丝笑，“没事，你说的也没错，以我的成绩，你很快就能追上我。”
“余茉，你真的好厉害，那么聪明，进步才那么快。”
不像她，越学越无力，成绩不升反降。
“你也超厉害的！分分钟考前三都是看你你心情。”
“嗯，我要更努力呢。”
午休时期，周怡谢绝了余茉邀她出去外面吃饭的约。
她现在没时间吃饭了，她得抓紧学习，这次月考成绩又不好，回去肯定又挨妈妈骂，妈妈已经很辛苦了，她不能再让妈妈失望。
可抱着书坐在安静的图书馆，周怡对着翻开的试题，一排排文字，一串串公式字母，却怎么也看不下去。
她脑子像是宕机了，运转不了任何东西。
她强迫自己专注，却迟迟无法下笔做题，不知道书上问的什么问题，不知道该怎么解题。
她丢掉笔，崩溃地埋进书里。
什么也看不懂，学不懂，一无是处。
她又要让妈妈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