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中毒
这个半封闭的别院，头顶罩着满是尸鸟的天网。要是燃一把明火，定能将那些“眼线”烤得外焦里嫩、面目全非。
魏剑被青川咬了一口，感觉身上软绵绵的，那一层薄薄的里衣已经被冷汗浸透。
望着头顶血淋淋的天网，他莫名有些气息急促。眼中囫囵被带出来的一点猩红让他情不自禁地哆嗦了一下，手中的剑再也握不稳了。
沈碎二话不说将他背回房间，按在榻上不让乱动：“你中毒了，别乱动！”
他示意阿兜和白恹恹退出去，不要靠近。
白恹恹不肯走，愧疚和担忧打得她措手不及。不知自己能做些什么，一会儿拽一床被子过来，不知该轻还是该重地盖在魏剑身上。一会儿又来来回回踱步，从旁边的衣箱里翻出一身干净的衣服让魏剑换上。
阿兜实在看不下去了，低声道：“白姐姐，你拿的是女装。”
白恹恹局促地站在原地，一想到魏剑也会变成青川那样的嗜血恶魔，心里难过得像被戳了个窟窿，什么滋味都往里钻。他原本不必背负这些，好好地待在名剑山庄当他的大少爷。
可这大少爷正有气无力地冲她挥手，恳求道：“白姑娘，我想再喝一次你熬的粥。”
白恹恹看出他气若游丝，定是十分痛苦，还在千方百计找理由支开她护她安全，便应了一声安静地离开了。
“阿兜，你去找五毒夫人，让她配一碗压制毒性的药。”沈碎心里是紧绷的，后面一句话在他肚子里起起落落，还是决定翻出来交代了，“若她为难你，或是或是我有什么事耽搁了，你就把身上那块绢帕拿给她看。”
阿兜心领神会，隐隐猜到沈碎说的耽搁是指什么。他沉默了片刻，说道：“我这就去找五毒夫人配药，魏剑那小子命大得很，不会死的。”
他们俩总算出去了，沈碎和魏剑都松了一口气。
魏剑躺在榻上，耳中嗡鸣不止，视线也开始变得模糊，这降毒发作起来竟然这么快。
“沈大哥，”他迷迷糊糊地喊道，“我要是变成了青川那个样子杀了我，不要留。”
名剑山庄的落日，残阳如血，刺得人如梦似幻。
哥哥魏荀练完剑推门进来，剑若霜雪，周身银辉。他惯常地拿起杯盏灌了一口凉茶，然后轻手轻脚地坐到了魏剑身侧，一只手拂过滚烫的额头，低声道：“这么烫小剑，别睡沉了，睡太沉醒不过来。”
魏剑睁不开眼，他打小跟哥哥最亲近。病了、饿了，哥哥总会守着他、抱着他，喂米粥、喂汤药，这次也不例外。
含糊间他感到手上的破口处一阵阵撕裂般疼痛，像是被什么东西抽了毒液出来，疼得他翻来覆去地折腾，被子也被蹬散了。
不多时，一股清凉的舒爽感覆到了伤口处，慢慢地他感到手臂被柔软的棉纱裹住，一圈又一圈，一层又一层。
久违的安心让他手指微微抽搐了一下，呢喃道：“哥哥”
然后听到魏荀在他耳边低声唤道：“小剑，喝了药再睡。”
药是什么滋味他记不起来，每回都是被哥哥捏着鼻子灌进去的。喝完药他被人挪了个舒服一点的姿势，被子从头掖到脚，齐齐整整。
他闻到自己的鼻息开始变弱，慢慢地、慢慢地什么也不知道了！
阿兜那头刚走出没多远，便撞上了过来送药的茉玉姑姑。
“安心住一晚吧，”茉玉姑姑同他说道，“等里面那位公子醒来，姑姑想办法送你们离开。”
阿兜闻言回头看了姑姑一眼，这种情况下山庄必有一劫。他做不了掏心掏肺的好人，也没有能力提刀拿剑帮衬一二。自求多福都来不及，更何况他们一行人还有个生死未卜的躺在里面。
“姑姑，”阿兜知道自己不该问，但想起沈碎交代他关于绢帕的话，还是忍不住开了口，“你们到底与什么人有仇？”
茉玉姑姑偏头看了他一眼，眼睛中柔光一闪，笑道：“孩子，你长得很和我眼缘。若不是赶上如今的局面，我定会留你们多住些日子。我只能说与你们无关的事情知道得越少对你们越有利。早点离开，寻亲去吧！”
阿兜清楚自己的斤两：“眼下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姑姑脸上挂着笑意，伸出苍白瘦削的手拍了阿兜一下：“你在门口等着，给沈公子送完药我便领你去见五毒夫人。”
阿兜微微一惊，笑容渐收，想起五毒夫人的那一掌还心有余悸！
此时，五毒夫人正在房里捻着绣针描花样，这闲散劲儿丝毫看不出任何如临大敌的戒备。
见茉玉姑姑带着阿兜走进来，皱眉道：“你怎么才来，我怕是又绣错图样了。这杜鹃的花苞太多了些，还是单瓣的好看。”
“稍安勿躁，祖宗。”茉玉道，“平日里风风火火的那股劲儿用到这绣花针上，怕是怎么使劲儿都绣不好的。刺绣那是手眼合一的细致活儿，还得内心平静。您要是实在静不下来，干脆停了歇歇吧！”
五毒夫人怀里抱着绣了半截的帕子，朝茉玉摆摆手：“给那孩子拿碟果子来吃。”
接着又拿起帕子展示给阿兜看：“别听她瞎说！你看我绣的这几个字是不是顶好的？”
五毒夫人冷不丁地靠近，让阿兜反应未及，脚步仿佛被她的气势锁住了一般，不会动弹了。
他胆战心惊又不失礼貌地看了一眼帕子上的字样，怀疑自己是不是太紧张看错了，小心翼翼地问道：“这是古青桐三个字吗？”
“五毒夫人的名讳也是你随便叫的？”端着果子过来的茉玉姑姑喝斥了他一句。
“别理她！”五毒夫人倒是大方敞亮，“名字不就是用来叫的么！”
阿兜这才清醒，瞬间就把身上的古青桐绢帕和眼前这个五毒夫人联系到了一起。三哥哥交代他关键时刻把绢帕拿给五毒夫人能救命，看来他早就知道了。
于是他又小声谨慎地重复了一遍：“你就是古青桐，古青桐就是五毒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