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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水池中的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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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碎死也想不到,他们的生机竟在一处池子里。

    梁洲城,依西江而建。暴雨洪灾五至十年一遇,但这里的百姓却能安居乐业,不为洪水所困扰。全仰赖于强大的地下排水系统。

    这座城池的地下河道与排水廊道,像人体的血脉一般,遍布梁洲城的大街小巷。换言之,沈碎四人从白家的地下暗室出去,指不定会逃到谁家的水池子里去。

    此时,他头上顶着水草,正湿漉漉地从水池里探出头去。

    这里悠风阵阵,花草香气怡人,池水如蓝,亭台楼阁环绕,许是一处极为雅致的花园。

    池中有个小凉亭,亭子里坐了一位妇人,正对着账本长吁短叹。

    见池水里哗啦冒出一个男人的脑袋,妇人尖叫一声,惊魂不定地喊道:“你你是何人?”

    没等沈碎张口解释,那妇人抄起竹竿就往池子里打去,边打边惊叫连连:“来人啊!有水鬼!救命!有水鬼啊!”

    一身狼狈的沈碎被竹竿捅得实在无奈,急忙缩进了池水中。那妇人恍惚间看清池子里不只一个人,是三个男人,外加一个娇滴滴的姑娘。

    妇人叫茉玉,守着这处庄子做了十几年的管事。她把沈碎四人从水里捞上来,找了几件干净的衣裳让他们替换,还贴心地备了姜汤,是个通达情理的好人。

    “原来你们兄妹四人是来梁州省亲,途中遭人抢劫跌进了溪流,才顺着地下河道冲进了池中。也真是命大,若不是这梁州城地下河道四通八达,你们怕是早就淹死了。”茉玉听完沈碎的解释,先是一怔,而后满脸堆笑地说道。

    她见几人都受了伤,便主动留他们在庄子里住几日。

    “几位且安心住着,等伤养好了,我托人帮你们打听亲戚的住处,有了着落再离开也不迟。”

    白恹恹上前行了福礼:“多谢夫人!”

    茉玉慌忙摇手道:“我不是什么夫人,只不过替我家主人看着庄子处理点买卖。我年长些,就托个大,你们叫我一声茉玉姑姑就行。”

    “是!多谢茉玉姑姑。”众人连忙起身拱手道谢。

    山庄和茉玉姑姑的收留,给了他们一线喘息的生机。尽管白家大宅的谜团没有解开,障眼法阵还笼罩着,白恹恹心念的父母、真正的兄长没有下落。

    更糟糕的是,小安宁还留在白家。

    “小安宁身上有一枚银铃,你身上也有,你这枚银铃若是安然无动,说明小安宁暂时是安全的。”

    白恹恹断断续续地听了一些进去,即便心绪难定,眼下也做不了什么,只能如此了。

    很快,茉玉姑姑给他们安排了宽敞雅致的厢房。

    白恹恹的房间在东厢,开窗便可看见荷花池,满池的枯荷倒也是一番别致的景象。

    沈碎住在对面,这里原本是个书房,书画悬挂,笔墨纸砚齐备。雅室不大,书香却浓。

    阿兜和魏剑的屋子最大,里头叠满了衣箱,全是绣纹精致的衣裙绸缎,想来这个庄子从主人到仆从皆有可能是女子。

    既是女子,沈碎几人身为外男,便自觉地不在庄子里随意走动。

    奇怪的是,一到夜里,庄子里丝弦声响、莺歌阵阵。或吹箫,或弹琴,或唱歌,甚至还能听到划拳和掷骰子的声音。

    白恹恹是喜乐之人,听了好奇,便想去前院看看。

    “不能去!”沈碎目光闪烁地拦住她。

    白恹恹一愣:“为何不能?”

    沈碎同魏剑面面相觑,均是哑然一笑。

    阿兜凑过脸来,一副愕然地样子,问道:“是啊,为何不能?”

    沈碎忽然有种两面不是人的感觉,无奈的笑意更浓了些,他眸子里盛着暗沉沉的烛光,柔和地看着眼前两个“孩子”。

    “是不便!就是不便打扰。”

    白恹恹将信将疑地看着他,没有再追问。此时,又有一段乐声由远及近响了起来。

    双调小令,舒展而悠然。仿佛一群遥遥远嫁的女子,她们梳着高髻,戴着凤冠,满身璎珞可惜箫声咽,梦断秦楼月。

    一曲未终,所有的声音突然间戛然而止,庄子里又是一片静谧祥宁。

    “这曲子很奇怪。”白恹恹眉尖一挑,“前调听起来出尘干净,仿佛能洗去世间一切罪孽。中间高潮又极为喜庆,待嫁的姑娘,择良辰上花轿。可曲风一转,姑娘变成了鬼新娘,阴诡之气刚浮出水面就断音了。真是奇怪啊!”

    阿兜听罢,他对曲调柔肠这些没什么感慨,只是若有所思道:“梁洲城夜里不是宵禁吗?庄子里这般热闹地行乐奏乐,不怕惹上官府吗?”

    “别人家的事我们不好说。”沈碎顿了一下,想起茉玉姑姑的收留,他不想给别人惹麻烦,也不便主动沾惹别人的麻烦。

    自己一行人生死还没个定数,好不容易有个喘息之机,赶紧养好伤离开这里才是对双方都好。

    他飞快地理着自己的思路,说道:“小剑,你和阿兜都是皮外伤,这几日上了药保持干净,莫要拉扯到伤口,其它无大碍。白姑娘的心魔是内伤,还是比较棘手。明日我找茉玉姑姑配些药材,你们俩好好照顾她”

    阿兜点了下头,脱口而出:“要是蓝先生在这儿就”话没说完,他怕挨骂,立马憋住不吭声了。

    提到蓝鹊,四个人一时间都默契的噤了声。

    “”白恹恹沉默了片刻,还是开口了,“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人?”

    沈碎叹了口气:“总会知道的。太晚了,更深露重,都各自回去休息吧。”

    说着,他抬脚走到窗棂处要替白恹恹关上窗户。凝眉扫了一眼窗外——湿地上留着一行男人的脚印。

    这扇窗棂对着屋外的荷花池,他们几个一直在白恹恹房间,除了前院的莺歌箫曲,并没有听到窗外有任何动静。

    此地湿漉漉一片,显然是有人从池子里出来。这池水连着地下河,莫不是有人偷偷潜了进来?

    他默不作声地关上了窗,神色淡然地看着阿兜和魏剑离开,仿佛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你不走么?”白恹恹见沈碎倚着窗不动,奇怪地戳了戳他。却惊诧地发现他不仅不打算走,还在房间里绕了一圈,自顾自地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不走了,今晚留下来,陪你!”

    白恹恹听得面红耳赤:“你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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