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曲音落幕,破墙阵开启。
好似一场从天而降的温雨兜头浇落下来,待到冷寒褪去,白恹恹觉得自己有力气睁眼了。
她不知自己在这暗室里待了多久,眼下不管是有人相助还是被人算计,既已掉入此间,若不想办法出去,她跟沈碎恐怕都要折在这里。
而这个节骨眼上,沈推之此人竟神色恍惚地盯着一面墙体发怔。
白恹恹:“你看什么呢?”
沈碎依旧是神情细微,隔着符光看着满墙密密麻麻的纹印,诧异得忘了回答。
这些字符是被人一笔一刀雕刻上去的,既不是普通的书法,也不是奇怪的符咒,更不像异域梵文。
“曲谱!”白恹恹站在沈碎身后,声音有些喑哑,“这是白家先祖自创的律谱符号,寻常人即便精通音律也未必看得懂。”
沈碎眼睛一亮:“什么曲子,认得出吗?”
白恹恹凑过去仔仔细细地又看了一遍,每每掠过一个驼峰形状的音符,心念便会一动。再定睛一看,白光一闪间那些音符竟游走律动起来。
白恹恹一愣,抬手摸向那些音符:“奇怪难道心魔又出现了吗?”
沈碎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别碰,谨慎为上!”
他掌心柔软如潮,丝丝暖意从每一寸骨节中透出来:“用你的洞箫试试看。”
“好!”白恹恹应声,却发现沈碎抓着她的手并未放开。
“沈推之”
“我没事了,你先放开我。”白恹恹哭笑不得地抽回了手,见沈碎毫无尴尬之色仍然从容地望着她,心道这个人的脸皮是越发厚了。
箫音缓缓而起,宛如竹风灌耳。
受了心魔的影响,越到高潮迭起处,气息越是不稳。正当她无措时,细细的墙缝中漏出一条血渍,血红的煞气在缝隙中翻腾起落。
白恹恹突然头皮发麻,她害怕又是自己的心魔在作祟。
“不要停下,继续!”沈碎的声音打破了她短暂的迷茫。
煞气越来越浓重,血渍也越来越清晰。沈碎顺势用滴出来的血往墙角画了以一个小阵。
曲音落幕,破墙阵开启
沈碎的阵法留了一半的力道,面对一堵墙壁无需千钧之击,再加上柔和的箫音和着阵法更是卸力了不少。
只见曲折兜转间整面墙被撞出了一道门洞,堪堪能过两个人的门洞。
下一刻,一道人影蓦地从门洞那头冲了过来。
整间暗室虽没有天塌地陷,但免不了碎石漫天、尘土飞扬。沈碎就在这弥漫的尘灰中一把扣住了那人的手腕。
“咣当”一声,佩剑落地。持剑人挣扎着举起另一只手,哑声对沈碎说道:“是是我!”
白恹恹拨开尘雾,定睛一看:“魏公子”
这暗室的外面果然是另一间暗室。
他们几人从堂屋下沉的地面掉落下来,除了白恹恹和沈碎,其余几人却消弭不见了。现在想来这暗室机关重重相连、环环相扣,果然没那么简单。
看着魏剑有些狼狈的模样,衣领处破了好大一个口子,散乱的鬓发半掩着刮伤的脖颈。
沈碎担忧地问道:“小剑你受伤了?就你一个人吗?”
“我没事,沈大哥。”魏剑红着眼睛,有些哽咽地念叨着,“我是怕你们出事儿了就我一个人在这暗室里摸索了许久。”
此刻墙虽然被打出了门洞,但他们只是从一个暗室到了另一个暗室,还是没能从这里出去。
“我听到了箫声,以为那个白君彦又来伏击暗室了。阿兜兄弟呢,他没跟你们在一块儿吗?”魏剑说着说着神色开始严峻起来。
“你能听到白姑娘的箫音”沈碎沉声道。
“如果阿兜跟着一起掉下来的话,他兴许就在另一个我们看不到的暗室里。你能听到箫声,说不定他也能听到,我们得想办法找到他。”
说话间,魏剑递过来一物:“这是我方才在地上捡到的药瓶子,不知是何人留下的,但找不到别的有用线索,我就将它带在身上了。”
沈碎接过药瓶子在昏暗的光线下分辨了一会儿,发现这个小瓷瓶是他放在阿兜口袋里的,里面还装着吟雪姑娘的魂魄。
为何掉出来了?如果阿兜不在此间暗室里,药瓶子又怎会遗落在这里?
沈碎抬手拔出了瓶塞,对着药瓶里的幽魂掐了一个手诀,轻声细语地请道:“吟雪姑娘,沈某有一事相求。”
药瓶中一缕长影若隐若现,吟雪的幽魂乍然而出。暗室昏黄,加上尘雾未散尽,让人辨不出是人是鬼。
突然一道光影打向四壁,魏剑和白恹恹扭头看去,只见破败的墙壁上出现了几个字:
“公子无需客气!”
沈碎:“吟雪,你一直藏在阿兜的口袋里,对他会有所感应,可否帮我找到他?”
吟雪:“我试试气息微弱,尚在此处。”
沈碎:“可能辨出具体方位?”
吟雪:“东南角。”
沈碎:“”
东南角便是魏剑掉落的那处暗室,除了四四方方一堵墙,什么也没有。沈碎有些迷惑地走过去,用手臂虚虚丈量了一下,紧接着,他便蹙起了眉心。
他闻到一丝不算浓厚的血腥味,隐隐从潮湿阴沉的墙壁中透出来。他低咳两声,下意识将这面墙四周扫视了一圈。
难道阿兜会在墙里面?眼下破墙阵是不敢用了,他怕阵力一触,阿兜会跟着墙体一起被碾成碎渣。
“沈大哥,墙上吟雪姑娘又留字了。”魏剑的提醒犹如一阵及时雨。
沈碎回过神来,还没消化刚才的思虑,就见吟雪道出了最关键的一句话:“墙上有阵眼,当心!”
沈碎眼眸睁大,心道阿兜这小子真会挑地方落脚。
他看了身上的长穗银铃一眼,枫桥先生给的银铃,毁一枚少一枚。但只要能救出阿兜,一枚银铃也算毁得其所。
他毫不犹豫地解下了银铃,细碎的血沫从他指尖处被掐出,一滴、两滴、三滴
他沉声念出了一句咒文,清冷萧肃的银铃混合了沈碎的血液,被一掌拍进了墙体内。
无数条裂缝由银铃嵌入处不断向外蔓延出去,如同密密麻麻的蜘蛛丝,布满了整面四方墙。
“咔嗒”一声,石基一震,许是阵眼被打开了,穹顶上无数的碎石扑簌扑簌地掉落下来。
一张惨白如纸的脸,出现在裂开的土墙内。
“阿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