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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野鬼闹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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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州白家,百年前便是音律世家。

    先祖白慕川精通各种乐器,尤擅吹笛,因一曲名动天下,被称为“圣手笛王”。曾任宫中太常卿,掌管陵庙群祀、礼乐仪制。

    当年风头正盛的时候,爱上了一位善吹玉箫的江湖女子。那女子箫音摄人心魄,令其魂牵梦萦。

    两人结成连理之后,白慕川便辞官归隐落脚在了梁洲城。

    至此,白家便有了一个不成文的家规,笛传男箫传女,到了家主白世均这里已是第五代。

    寿宴这日,沈碎三人跟着南风楼送菜的队伍七拐八拐来到了白家门宅前面。

    门脸不大,穿出一条窄巷便能看到。

    虽是下人、仆役们走的角门,也须得拾石阶而上。角门两侧的狮子门枕石,雕工精湛、栩栩如生,却隐约透着一股浓重的阴气。

    阴气中还闷出一丝淡淡的腐朽味,二者相糅杂混合,寻常人闻不到,对沈碎来说并不陌生。

    角门紧闭,叩了许久无人应答。

    南风楼一行人茫然地站立着,心中不免想起近日传得沸沸扬扬的白家宅门闹鬼一事。

    闹鬼一说,是从一个更夫口中传出的。

    那晚,打更的巡夜路过白家门口。风灯照夜,影影绰绰间瞧见深宅大院上空竟然蒸腾起一层雾,浓得很。

    没多久便散出一股子发酸的霉味儿。更夫怕走水,仔细一闻,这酸腐发霉之中还混杂着浓重的血腥味。

    这得是屠宰了多少头牲口才会有的血腥气!想到这儿,更夫便有些头皮发麻、面无血色了。

    他拖着脚步不敢往前走,堪堪挪到了巷子的拐角处,蹲了下来,瑟瑟发抖地盯着白家大门。

    然而宅院的大门从里面“吱呀”一声被打开,又重重地关上了。

    一阵拖沓的脚步声过后,里面又传来了声势浩大的嘶吼声。

    像一个人,不,是一群人在宅院里惊叫,声嘶力竭、此起彼伏,犹如雷鸣般擦过更夫的心脏。

    常在暗夜里走街串巷的更夫,胆量还算是受过锤炼的。

    一开始这诡异的场景让他觉得定是“野鬼袭宅”,一时间瘆得他蹲麻了腿也不敢动。

    可稍微冷静下来后转念一想,这么浓烈又令人作呕的血腥味,怕不是白家满门被屠了?老天,这可了不得。

    于是,更夫掩着动静、摸着墙根跑去衙门报了案。

    当天光大亮,一队衙差堵住白家院宅的大门小门,腰刀准备出鞘亮相之时,一个灰白头发的老管事出来迎了门。

    他佝偻着腰,睁开浑浊的小眯缝眼,递给衙头一锭赏银。

    带着点耳背,咳嗽了两声,低头说道:“劳烦诸位白跑一趟,白家上下一切平安,这是家主的一点心意,请诸位吃茶。”

    这场惊魂戏,以更夫挨了一顿板子告终。

    可坊间流言至此传开,白家大院一到夜里就有野鬼闹宅,梁洲城的街头巷尾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尽管烈日当头,朗朗乾坤,南风楼一行人站在角门口想到这些流言蜚语,心中免不了生出一丝担忧。

    担忧还没落地,角门打开了,一个同阿兜一般大的小厮出来打了个照面,直接将他们往后厨领。

    沈碎瞥了那小厮一眼,少年人的模样却暮气沉沉。走路拖沓无声,轻飘飘地穿过回廊,一路避着刺眼的阳光走。

    院子各处花木疏密相间,天然的雅致,却也躲不开的阴气压顶,活像个死人墓。

    沈碎越往里走越觉得心惊肉跳。

    迎面而来的丫鬟奴仆,各个面色灰败,低垂着头,阳光下这群人居然没有影子。

    整个白家大宅像是罩在一个透明的轮廓里,没有寿宴该有的喜庆,下人们如傀儡般尽着自己的职责做该做的事情。

    阿兜狠狠掐了自己一下,“嘶——”,疼痛也没能逼退他后脖颈发凉的惊悚感。

    “三哥哥,这白家看起来奇怪得很。”他支支吾吾地对沈碎说道。

    身旁的魏剑握紧了腰间的七星剑,言道:“我也感觉到了,但又说不出来哪里诡异。”

    沈碎也暂时摸不清楚情况,这宅子里的死人气息十分逼人,他现在最担心的是白恹恹。

    他幽幽地出声提醒道:“小心点,别靠近那些人。”

    说完,假装不经意地又瞥了一眼领路的小厮,他也没有影子。

    说话间,一行人已经来到了厨房。此间烟火气最盛,平衡了院落里的阴气沉沉。

    几个打杂的下人抱着一捆捆柴禾跑进了厨房,硕大的锅台汩汩冒着热气,掌勺的厨子带着一身汗味默不作声地挥动着锅铲。

    边上打荷的大案桌前一群老妇正在备菜,“嚓嚓嚓”的切菜声落在众人面前,总算是有了一点正常的人气。

    这时,外头跑进来一个五六岁的孩童,“姑姑、姑姑”的叫着,玩得满头大汗一进厨房就讨水喝。

    见姑姑闷声闷气地蹲在一边,正吭哧吭哧拉着风箱,喊了几声也没应他,便自己从角落里拖了一把小矮凳,踩着凳子就要往大锅里捞汤喝。

    小矮凳四条腿不一般长,垫在脚下摇摇晃晃,周围的人都出奇的忙碌,忙碌到竟没一个人理睬他,仿佛大家都不存在一般。

    眼看着这孩子半截身子都扑到锅台上了,一不小心栽进去,可就滚水洗澡,不死也会掉层皮。

    沈碎眼疾手快一把将孩子从矮凳上拎了下来,低头对上他眼睛的瞬间,心头忽然一震。

    这孩子眼神空洞,毫无灵气,双眼仿佛蒙着一层茫茫的白雾。

    沈碎倏地收回目光,把孩子放在地上,手掌触碰的瞬间已经让他感觉到了一丝阴寒之气,是那种怎么也捂不热的寒凉。

    拉着风箱的姑姑看到孩子被拎下来,许是吓了一跳,赶紧走过来把孩子囫囵个检查了一遍。

    “小安宁,你又调皮了,有没有被烫到?”

    小安宁咯咯地笑起来,眼前的姑姑灰头土脸的,跟院子里的花猫比一点儿也不逊色。

    “还笑,小心我跟你爹告状。”

    小安宁还没来得及顶嘴,边上一个温润的带着思念和熟悉感的人声响了起来:“白姑娘,是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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