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时间一久,耳聋眼瞎,良心麻木。
魏剑感觉自己的身体快要散架了一般,在疯妇一声“小剑”的叫唤下,连牙都在打颤。
他举着七星剑,朝那女人径直走去,双腿却在不由自主地战栗。
“要小心!”沈碎在背后提醒他。
“你究竟是谁?为何知道我的名字?”
魏剑的靠近,让这个疯妇有些兴奋,又有些不知所措。她后退了一步,双手不自然地来回搓。
“你的名字是我取的,我当然知道。”
魏剑骤然变色,厉声问道:“你胡说,我和我哥的名字都是我母亲取的,与你何干?”
“没错,你们的名字都是娘亲取的。”那疯妇眼角含泪,似有万般不舍,“小荀怎么不来?”
“你到底是谁?装疯卖傻意欲何为?”魏剑急了,直接利剑出鞘指向疯妇。
那疯妇扶额微笑,并不说话,满眼都是慈祥。
魏剑本想继续逼问,身后的沈碎忽然出声道:“小荀已经死了!”
这句话果然奏效,疯妇脸色一沉,冲他叫道:“你说什么?我的小荀怎么会死?你是谁?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说一万遍都可以。”沈碎不急不徐地答道,“小荀已经死了,跟你的丈夫魏如雷一样,殉剑而亡。”
有那么一瞬间,女人感觉自己的胸口被突如其来的窒息感压住了。她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睛,随即眼神有些空洞地看向魏剑。
“我要听你说,这是真的吗?”
魏剑不由地捏紧了手中的剑柄,心里浮现出哥哥熟悉又陌生的脸。
忽然,他目光凌厉地质问疯妇:“你不是疯子,你到底是何人?哥哥殉了圣道之剑这件事整个山庄都知道,你又岂会不知?”
“血债血偿,我要让他血债血偿”谁知那疯妇嘴上念念有词,俯身一个反手就把魏剑挟持在自己身边。
魏剑没有想到一个关了多年的疯婆子竟有这样惊人的臂力,怪自己疏忽了:“你想干什么?”
众人一时都被这变故骇得呆住了。
没等大家反应过来,疯妇扯开嗓子对着暗牢喊道:“魏如风,你杀了我的儿子,我就让你的儿子以命抵命。”
三人不敢轻举妄动,将魏剑和那疯妇围在中间。
此刻大家都心知肚明,魏荀是前任庄主魏如雷与这疯妇的儿子,那魏剑呢?
沈碎心里腹诽,也不知这魏如风造了多大的孽,好端端一家子死的死、疯的疯。
他赶紧上前一步,道:“别激动,放开小剑,不要伤害他。你告诉我,小剑是谁的儿子?”
“儿子小剑?我的儿子,小剑是我的儿子呀!”
长年待在黑牢里,神智终是有些错乱,一时清醒一时糊涂,可沈碎相信虎毒终究不食子。
“可他也是魏如风的儿子,是魏如风那个畜生的儿子。若不是他当年将我迷晕,我夫君夫君他,如雷?如雷呢?”
她哭喊着,脚步踉跄地奔向了那堆白骨。
脱了险的魏剑并没有多庆幸,一股寒气从骨子里透出来,渗进了他的五脏六腑。
晴天霹雳般,畜生不如的亲爹,失心疯的亲娘,同母异父的哥哥那些翻涌不息的真相,如利剑一样穿透他的心脏,疼得哭不出声来。
直到白恹恹喊他:“魏公子,你还好吗?”
魏剑心里狠狠一震,他抬头望向白恹恹的脸,嘴里含着一口血,硬生生被自己吞咽了下去。
这名剑山庄,犹如一个深不可测的鸿洞。用名利、谎言、杀戮兜起来一张令人窒息的大网。
山庄里的每一个人都在被吞噬,越想逃离它就越不依不饶地粘住你。时间一久,耳聋眼瞎、良心麻木。
而织就这张网的罪魁祸首,就是魏如风。
此时的魏剑没有讨伐亲爹的力气,他感觉整个人元神都快出窍了。
恍恍惚惚间看见远处有什么东西忽明忽暗,闪了半晌,他下意识拉过沈碎来瞧仔细。
“这光亮,不像凌乱的烛火,倒像是压制鬼气邪祟的灵符发出来的微光。”
沈碎没有犹疑,他要在这团微弱的光黯淡下去之前搞清楚。
“先过去看看!”
这是一条熟悉的通道,尽头处就是当时魏如风掌掴魏剑的冶炼房,只是如今看起来更加鬼气森森。
冶炼房的门是加了锁链的,沈碎将手中一张黄纸飞了出去,在其中加了指尖血的劲力。
门打开的一瞬间,阿兜用力捂住了胸口。
那一直不敢脱离他身体的刀魂,此刻再也忍不住了。
从口袋里一出来,就拼命地闪着寒光,刀尖向前,离弦的箭一般直直冲向了炼炉。
借着微光,沈碎看到了空置的炼炉中安放的真真是一颗头颅。
这是一张惨白的毫无血色的脸,应是被冰冻过,好似一块冰坨长在了炉内,一动也动不了,四周更是散发着寒意。
“明伯,你安息吧,推之定会为你报仇的。”
沈碎揭开头顶封印的符咒,顷刻间从炉底发出一声惨烈的厮鸣,诡异极了。
他心里的弦绷到了极致,只想快点带着明伯的头颅离开。
“奇怪。”阿兜低声道,“为什么连三哥哥你都拿不起这个头颅?”
魏剑站在门口把风,闻言喊道:“别说了,快。”
快字还没落地,原本空荡荡冷冰冰只放了一颗头颅的炼炉,突然间火光冲天。
“明伯——”
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无名火,燃烧的速度极快。沈碎还没来得及抢救,明伯的头颅当即在空中被炸成了飞花。
漫天火光和一股难以言喻的气味四下弥漫开来。
白恹恹一阵天旋地转,还不容她反应,就被一阵罡风般的沈碎扑倒在地,周身相互。
阿兜只觉双耳“嗡”一声,原本不太灵光的耳识被炸响声冲得更加听不清了。
三魂七魄差点吓飞的魏剑,飞快地冲了进来,一把捞起阿兜。
又冲着沈碎喊道:“看一下,伤到哪里了?快走——”
四个人狼狈地往来时路退去,可他们忘了炼房尽头才是出口。
沈碎倒是魂魄没有吓退位,他明白这是有人要毁尸灭迹、杀人灭口。
一旦从炼房处的出口逃离,很有可能会被瓮中捉鳖。只是这暗牢,到底有没有别的出口?
耳畔的轰鸣声越来越大了,烈火开始烧向炼房之外的地方。
“咳咳,我们不会被烧成烤鸡吧?”不知是否被烟熏的,阿兜有些泪目。
就在他们无路可寻的一瞬间,一个黑衣蒙面人从暗处蹿了出来。
“就你这样的,变成烤鸡也没人吃。别废话,赶紧跟我走!”
这人声音耳熟得很,沈碎警惕中一把扯下了蒙面人的伪装。
“蓝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