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我看你是吃饱了撑的!
没想到自己心仪的姑娘竟能感同身受,魏剑好不容易挂在脸上的深邃忧郁,立刻维持不住了。
“姑娘说的真好,此言正是我心中所想!”感佩中带着恋慕,让魏剑整个人看起来飘飘然,骨头都轻了几两。
阿兜刀了他一眼,干笑一声,说道:“我看你是吃饱了撑的!你去客栈门口看看,每天数不清的流民,多少人无家可归饥寒交迫。你有这么好的吃食,又有人伺候着,出门坐车衣食无忧,别人修了几辈子都得不到的生活,有什么好不知足的?”
魏剑表情微微一怔,随即脸上的笑意倏忽就散了开去。他本欲反驳一番,却又百感交集地低下了头。
“如若锦衣玉食的背后,是危机、是血泪、是生死相酬呢?”
阿兜愣了一下,他看到魏剑的眼睛极哀伤,言语间仿佛别有他意。
“凡是人总是要死的,穷酸也好,富贵也罢,左不过几十年光景。但如果有的选,我宁愿颠沛流离一生,起码自由。而不是像现在瞧得见自己的结局,却无力改变。”
魏剑端坐在位置上,心里忽然感觉不是滋味。他整了整衣衫,把那一丝狼狈撇了过去。
白恹恹出声安慰他:“魏公子不必想那么多,今早的餐食很好吃,多谢你的招待。只不过,我们要去客栈门口帮忙了,公子请自便。”
说完,她起身便要离开。
魏剑见白恹恹要走,一时情急伸手便拽住了她的手。
“你干什么?”众目睽睽之下,忽然被人拉了手,白恹恹顿觉耳根发烫。
魏剑感到有一道犀利的目光好似要将他活剥了,立刻撒手道:“对不起白姑娘!我能不能跟你一起去帮忙?”
转头对上了沈碎深不见底的眼睛,只听他冷冷地说道:“魏公子请自重!”
说完,便堂而皇之地拉着白恹恹走出了雅间。
被拉着的手,从魏剑换到了沈碎,由唐突冒犯变成了霸气呵护,白恹恹鬼使神差地打了个嗝。
心里的小鹿像得了什么宝贝似的乱撞,刚才在雅间的端方清冷瞬间碎了一地,她死死地盯着那只拉着她的手,然后
五指微动,缓缓地舒张,与沈碎的手掌交叠在了一起。
“嗝——”这不合时宜的打嗝声防不胜防。
沈碎转身问她:“你怎么了?”
白恹恹心狂跳得更厉害了,她一下甩掉了沈碎的手掌,转而捂住了自己的打嗝声。
“我,嗝——,我没事。”她心里怄得慌,转身便跑向了客栈外。
沈碎望着白恹恹离开的背影,心绪难平。
从风平渡口回来后,她就有意回避着自己。话很少,有什么事也都是尽量同阿兜讲,更不正眼直视他。
如今,又横出一个魏剑。
沈碎一想起这个人,心里冒出好多疑问,顿觉沉甸甸的,好重。
而雅间里的魏剑,搓着那只牵过伊人的手,嘴角的笑意都快溢到耳根了。
看他婆婆妈妈、自我陶醉的样子,阿兜有些好笑:“魏公子,我白姐姐到底哪儿好?让你这么念念不忘!”
魏剑应声道:“她哪里都好。箫音精绝,心地柔软,善解人意,长得也好看。我没见过比她更好的女子了!”
“是嘛!”阿兜挑眉补充道,“你好像漏了一样没发现。”
“是什么?快告诉我!”魏剑急切地打听道。
“那就是厨艺堪称神乎其技!”阿兜脸上露出一丝狞笑,“你是没尝过她做的菜,那味道简直惊天地、泣鬼神。我敢保证,只要你尝过一次,必定终身难忘!”
“真的吗?”魏公子眼睛开始发亮了,“世间竟有这样的奇女子!那我如何能尝到她做的菜?”
“这个嘛”阿兜故意拖起长音,装出一副很为难的样子,“其实也不难,就看你有没有诚意了。”
“有,有,有!我有诚意!”
“只要你去跟白姐姐说,想为那些流民做点善举,施粥三日,请她帮忙做些吃食,我想她不但会满口答应,更会对你另眼相待。”
阿兜上下嘴皮子一碰,满腹的鬼主意。
他得让这个不知人间疾苦的大少爷出点银子,让那些流民吃几顿饱饭,更想借白恹恹的厨艺让这个纨绔知难而退。
施粥的第一天,白恹恹有些茫然地守在灶炉旁。
她拉过阿兜正在切菜的手,问道:“不会吃死人吧?”
“你的出息呢?”阿兜啃着萝卜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还不忘调侃她,“你之前做饭硬塞给我和三哥哥吃的时候,不是挺自信的嘛。”
白恹恹觉得坑两个人和祸害一大群人,还是有点区别的。
“我是怕砸了客栈的招牌,还会连累魏公子。”她低下头去往炉灶里添了一把柴草。
“白姐姐,你饿过肚子吗?几天没吃没喝那种。”
白恹恹想起破庙村的土地庙里,饿得晕头转向的她偷了沈碎的一个馒头。心里微微转念,不由得叹了口气。
阿兜继续说道:“真正饿肚子的人,是不会在意面前这碗粥烫了还是凉了,咸了还是淡了。他们只想有点东西能够果腹,这种火烧肚肠的感觉,没有饿过肚子的人是想象不出十分之一二的。”
白恹恹下意识地蜷起手指,有些惊叹地看着他。
这个浑身挂满口袋,时而软弱,时而孤勇,时而怼天怼地,眼皮子底下只有他三哥哥的男孩儿,恍若一夕之间长大了。
“所以尽管你做的东西实在难以入口,但对那些流民来说那是救命的粮食。况且,没有你的帮忙,我们几个根本忙不过来,喂剑的心意不是白瞎了么?”
白恹恹看着他那副讨打的嘴脸,刚生出来的赞叹之意就匆匆收了回去。眼眸一转,刚巧瞥见了躲在厨房门外探头探脑的魏剑。
白恹恹系着围裙迎了上去,脸上露着犹如拈花般的温柔笑意。当然,这是魏剑心绪微动,眼里隔了好大一面铜镜照出来的白恹恹。
事实上,她满头的黑灰,鬓发散乱,手里抓着一把柴草,扑面而来的狼狈气息。
“粥快熬好了,魏公子还是出去等吧。”
魏剑站在一边,笑得像个开了花的瓢:“我哪儿也不去,就在这里等。第一锅粥出来的时候,一定要尝尝姑娘的手艺。”
白恹恹哑口无言,顿觉此人勇气可嘉!
阿兜更像是早有预谋般,盯着第一锅粥煮开,无比殷勤地找了一个好看的瓷盏,盛出半碗,又翻遍橱柜摸了一罐陈年桂花出来。
金桂撒在米粥上,薄薄一层,矫揉造作地点缀着。
魏公子视若珍宝般捧在手心,郑重其事地抿了一小口,胸口蓦地一酸,这滋味诡异地令人难堪。
“怎么样?味道如何,魏公子?”阿兜打趣道。
话音刚落,身旁的魏剑忽然感到头重脚轻,一头栽倒在地上。
白恹恹呆住了。
“他这是被我毒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