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吟雪踏梦!
沈碎赞道:“行云流水,苍劲有力,真是一手好字!”
阿兜才疏学浅,字好不好他并不关心,只想知道提笔之人究竟何意?
“这像是一封求救信。”
阿兜说着,看了一眼偌大的宅子:“可写信之人如何知道会有人来?又如何断定来的人一定会救他?”
沈碎心照不宣地说:“你是怀疑有人故意设局引我们入套?既然走到了这一步,避无可避,不如进去看看。”
不论是请君入瓮,还是愿者上钩,沈碎此刻眉间的肃杀之气已经蒸腾上来了。
他刀尖一转,解了大门上的锁扣,直接推门而入。
这个离群索居的宅院,看起来年头并不久远。清幽简洁中透着一股阴气森森,就连过往的微风都在不动声色中绕了个道。
二人一进去,院落中的灯笼便当头莹亮了起来。
那光一簇簇、一团团,莹黄如月色,照得整个院落开阔透亮,像是另一番人间秘境。
沈碎这才看清,那是一棵挂满丝灯的古树,立在影影绰绰的庭院中。
树下石阶锦砌,花阴相伴,一路平铺蜿蜒到了正堂。
堂前挂了一块匾额,行书“吟雪踏梦”。
沈碎见这四字笔力灵动飘逸,应与飞镖上的手书出自同一人之手。
他放慢了脚步,手按刀柄,静静地向屋内靠近。
阿兜的脸微微抽搐了一下,他忽然有种不祥的感觉。
这屋里闻不到丝毫的烟火气,倒是混杂着一股说不出的香味。
沈碎环目四顾,屋里什么摆设也没有,并不像是有人住,但却干净空荡、纤尘不染,显然有人经常打扫。
他退了一步,这过于干净的屋子比之前遇到的鬼阵更加深不可测。
进退犹疑间,墙壁中的一道暗门缓缓开启。门洞并不大,刚好能让一个七尺的男子侧身进入。
阿兜寒毛直立凝视着暗门,里面浮散出来的白色烟雾带着更加浓郁的香药味,片刻间模糊了视野。
“有毒气?”阿兜呛了一声,脸都变色了,“这雾气是不是有毒?”
沈碎取出怀里的那块古青桐的绢帕,扬手掷给迷离在白烟中的阿兜。
“先捂住口鼻再说!”说罢,他自己挥起衣袖掩住脸,迎着雾气闯了进去。
门内是一条长长的走廊,阴暗如一方禁地。
廊上每隔几尺便有一盏油灯,脚步声临近之时会自动点燃,很是诡异。
阿兜捂着鼻子忍不住道:“我看这里比外面也好不到哪儿去,还没被毒气熏死,恐怕已经闷死在这儿了。”
“此烟雾无毒!”沈碎摸着廊上的青砖,细细地闻了闻,“这是一面香料墙。”
“什么?”阿兜瞪眼,“香料砌的墙?”
“许是用沉香、檀香、苏禾或者龙脑那些原料混在一起做成的香药饼子,再和泥砌成墙砖的形状。我也只是猜测,说得不一定准确。”
“难怪香味那么沁人呢!哇,这一墙的名贵香料,得多富足的人家才用的起?”
阿兜简直不敢想,那么珍贵的香料竟然都用来糊墙了。
“如此阴暗潮湿的地方,这些香料可以祛湿驱虫蚁,也许是为了保存什么易腐烂的东西”
他们面面相觑,同时想到了腐尸。
“这烟雾,是有人故意放出来迷惑我们的吗?”阿兜张开嘴巴,深吸了两口气,“既然没毒,那这帕子还给你,三哥哥。”
古青桐的绢帕因为一直捂着口鼻,已经微湿,帕面上“相思”两字被晕染后隐隐泛出一点紫色。
“绢帕你自己收着,好好收着。”沈碎嘱咐道。
“哦!”阿兜应声点了头,没有多问,将帕子揣进了口袋里。
长廊走到尽头之时,一个完全由石头建造的密室呈现在面前。与其说是一个密室,不如说是一间极端隐秘的监禁之地。
正正方方的石墙上悬挂着大小不一的铜锁链,锁链上刻着咒语。想起飞镖的主人手书上“桎梏”二字,沈碎不免心中有个猜测。
可他真心不愿自己的猜测得到证实。
再往前,转角就是另一间一丈方圆的石屋。屋子里点着灯,只是没有院子里一树的丝灯那般明媚亮堂。
阿兜刚往里一探,就吓了一大跳。
一个女子的身影陡然映入眼帘,她正端坐在石头雕刻的书案前。
一身雪白的绫罗绸缎,翩翩衣袂无风自动。长发流肩,如雪如墨。她微微低着头,看不清面貌,一手执笔一手拂袖,却是凝而不动,甚是奇怪。
见沈碎二人进来也毫无反应,颇有些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的沉稳。
沈碎心道:“此女子莫非就是飞镖求救之人?”
“终于见到活人了!”阿兜满脸的歉意,转眼又充满了疑惑,“三哥哥,她应该就是这个宅子的主人吧,怎么把自己关在这种地方?”
“你还记得飞镖的主人写了什么吗?”沈碎小声地说,“她可能被禁锢在这里了,也许这个房子除了她,还有另外的人。”
阿兜打了个寒战:“你是说,她被什么人锁在这密室里?那凶手也有可能隐在暗处。”
沈碎皱眉道:“一切尚未可知!也许困住她的是她自己呢?”
阿兜越想越不得其解,可看这女子依然纹丝不动,浑身透着不可思议,他茫然摇着头对沈碎说:“此人太过奇怪,三哥哥,千万别贸然出手。”
沈碎点头,脚步却已经挪了过去。
“姑娘?”
那女子一言不发,像被定住了一般,仪态却是妍媚娇柔、令人生怜。
“姑娘可是飞镖传信之人?”沈碎面露诧异,继续问道。
此时厚达数丈的岩石墙壁突然惊现两个字——“正是”。
看这字迹笔锋,是飞镖主人无疑。
可是沈碎目光冷冷地落在姑娘手上,问阿兜道:“你可有看到她写字?”
阿兜骇然失色:“没没有!”
“你究竟是谁?”沈碎厉声道,上前一步抬起手掌,一把扯住了白衣女子的裙袖。
这一扯,让他后脊发凉,栗栗危惧。
一具骷髅之身,披着女子如雪的衣裙,顶着真丝乌发,僵直地摆立在书案前,犹如一个正在书写的活人。
而它千疮百孔的背后,是一道道嵌入骨髓的锁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