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屠戮满门。
沈碎的血符阴旗外袍具体能发挥多大的效用，没有人知道。
这波傀尸虽算不上鲜活的血肉之躯，但若不慎被它们抓住吸两口阳气，不死也会变成第二个青川。何况这群恶心的东西不但面目可憎还腐臭难闻，着实令人头皮发麻。
若要一个个踹翻它们，奇慢无比还容易顾此失彼。七星剑砍杀也不是不可，只是那血肉模糊之相配上无边恶臭，好端端的园子恐怕是没法待了。
沈碎头疼得抓耳挠腮之余，便想借五毒夫人的掌风一用。
五毒夫人心中了然，瞥了一眼逼近的傀尸，转身与沈碎并肩而立。那白衣血符被抛向空中，尽数吸引了那些凶煞鬼邪之物，它们全都双目赤红地朝那件阴旗外袍冲去。
包围圈一旦缩小，五毒夫人双手重重一击，掌风鼓鼓，炽焰盈出，成堆的傀尸便被焚灭在熊熊不绝的符火之中。
面对赤焰焚尸的一瞬间，阿兜一整个身形僵住了。他不曾想到五毒掌结合血符竟有这般强大的威力，难怪张枫桥这么多年盯住古青桐不肯放。
很快，他被沈碎一行人半拽半拖地往园子外退去。与那火光擦身而过的时候，忽见符火正中的火焰好似被裹了一道邪风，火光闪烁异常，又陡然熄灭。
一条手臂垂躺在地，大半截已经烧得焦黑不明，只有手掌清晰地露了出来。手指关节肿胀，皮色惨白恶心，每一根指尖处都有又长又尖利的指甲。
——这分明是刚才某一只傀尸的手！
阿兜颤声道：“傀，一只手，还没死透！”
他嗓音凄厉，语无伦次，但大家蓦地一回头之间，都听明白了，确切地说是看明白了。沈碎望着那条残臂，心中兀自一惊：“为什么会有漏网之鱼？”
这条残臂邪性得很，上一秒还死气沉沉垂躺在地，下一秒犹如宿主附体一般活了过来。臃肿的指关节颤动了一下，随即掌心撑地，倏忽间腾空跃起，尖利的指甲朝前，向着园外飞扑而来。
垫后的魏剑见此情形忙拔出七星剑，剑刃横劈挡住了那只傀手。本以为又会是血肉横飞的场面，看得余下众人瞠目结舌。谁知那傀手有些忌惮七星剑的剑气，吓得立刻原路退回。
沈碎悚然道：“它怕你的剑气，正好撕了它！”
魏剑趁势逼近，剑势如罡风凛冽，兜头便刮了过去。傀手有些招架不住，闪躲避开，钢刀般坚利的指甲擦过剑刃的威势，竟发出令人头晕的尖啸戾声。
魏剑顿时惊魂一抖，感觉自己有些站不稳脚步。一晃神的工夫，那只傀手已如闪电般转了个弯，又狠又准地掐着五指逼向他的颈骨。
眼看着就要被捏断脖子而亡，魏剑闭眼欲求个痛快。这时，耳边突然传来一声风鼓的响音，甚是空灵迅猛，还带着一股冷厉的松寒之气。
随即，那只即将扼住他喉咙的傀手在顷刻间被五毒夫人的掌力击落在地。虽然手指还在凄厉抖动，但已没有了逞恶之力。
魏剑满脸劫后余生的错愕，他霍然抬头回过身，却看见白恹恹朝他奔了过来，一把扯住他的袖管转身便走。
“愣着不走，傻子么？”
被骂的魏剑竟有一丝窃喜：“白姑娘”
白恹恹对他素来客气，魏公子这个称呼从两人相识以来就没变过，如今突如其来直肠无顾忌的一声“傻子”，反倒让他心里暖洋洋的。
魏剑被白恹恹拉了好几把，这才憨傻地跟上步子，众人行色匆匆地离开了荷花池别院。
此时已是深夜。
整个山庄大门紧闭，灯火全熄。荷花池别院这么大的动静竟没有惊动庄里一个下人，此刻周围安静得同以往每个深夜一样。就是这份安静，异常得令人窒息。
须臾，一阵刺鼻的血腥气味再度飘来。
茉玉姑姑心怦怦直跳，警觉道：“诸位小心些，怕是又来了什么脏东西！”闻言，几人自觉地背靠到一起，魏剑更是警惕地将剑尖对准前方。
“茉玉，去掌灯。”五毒夫人吩咐道。
沈碎道：“姑姑，我来吧！”只见他一下子抛出了数张符纸，飞尘走沙般绕满了各个院落。不多时，各处灯火亮起如同白昼。
就在眼前被照亮的瞬间，众人连大气也不敢喘了。
石径小道已经被血液染得透红，一具具血淋淋的女身或仰躺在地，或半挂于树杈，或匍匐廊道。更有甚者，要么首尾分离，要么被劈成两半，要么一左一右两只手脚分崩离析。
山庄上下几十口活人，除了五毒夫人和茉玉姑姑，一夕之间尽数被屠戮殆尽，俨然一座猩红惨烈的血池尸山。
“啊——”所有人的情绪在茉玉姑姑异常崩溃的尖叫声中激荡开来。
阿兜震惊地吼道：“杀人不过头点地，为何手段如此残忍？”
一旁护着白恹恹的魏剑道：“都是些妇孺老幼，人性全无！”
白恹恹扶住茉玉，眼见她失声痛哭，肝肠寸断，抓着地面的手掌因为愤怒五指深深抠了进去。想到白家一门也是同样的惨烈，胸口仿佛被乱刀搅和了一气，搅得呕出一口黑血。
五毒夫人脸上看不出一丝愠色，但灼红的双眼掩藏不住悲凉。
也许这场浩劫多年前就该经历，势单力薄的她硬生生拖出了十多年的生机。喘息间也会祈望老天不忍，但这是一场注定化解不了的恩怨，她心中跟明镜一样了然。
望着眼前骇人的血污、狰狞的尸首、还有茉玉失声的咆哮，她便知道这样让人捏扁了、揉碎了、踩在脚底下如同蝼蚁一般的处境，她古青桐绝不甘心。
“你无非是要我下场凄惨无所依靠，利用不了我便要毁了我，老娘偏不如你愿。”五毒夫人咬牙自言自语道，“张枫桥，你就算死千万次，哪怕灰飞烟灭都难消我心头之恨！”
“夫人！”沈碎望向她，与她对视的瞬间，只觉心头百感交集万念俱灰。
五毒夫人看向他，问了一句：“你师承张枫桥，可会超度术法？”
听到“师承”两个字，沈碎心中泛起一丝意味不明的厌恶，可他还是冷冷地点了点头。
术法本身没有错，只是深渊有底、人心难测。他沈推之学艺不精，度得了恶鬼，化不开心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