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同床。
景融心里的怪异感又加深几分，然而他找不到究竟哪里不太对，只好作罢。
余光无意间扫过对方的脖颈，景融这才发觉对方的睡衣款式有些宽松。
曲玉一截漂亮的锁骨露出，皮肤白如羊脂玉，下颌优越清晰，嘴唇微微抿起，呈现一抹温柔可爱的弧度。
更要命的是，对方身上有着和他如出一辙的栀子花香。
就好像，对方是他的所有物，是他的一部分。
景融眸光微闪，偏过头去，为自己这个唐突的念头而感到浅淡的迷茫和不自在。
“哥哥，时间不早了，你先去休息吧，我等一会儿自己贴就行。”曲玉贴心说。
景融愈发不自在，对方全心全意站在他的角度着想，刚才他却产生了那样罪恶的念头，属实不妥。
他看了眼挂表，十一点半了，是到了休息的时间，然而他没有什么睡意。
景融轻声咳了一下：“没事，陪你一会儿，不晚。”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听到他的话后曲玉唇角的弧度似乎更高了一些，看起来很开心。
他偏了偏头，露出一抹转瞬即逝的浅笑。
帮曲玉处理完小手指的伤口，并再三叮嘱对方近期不要沾水后，景融才忍着困倦起身回了卧室。
他照例坐在书桌前写日记，写写停停，停停写写，很快就磨蹭到了零点以后。
窗外雷声滚滚，倾盆大雨落下，砸在窗户上劈里啪啦作响。
景融合上日记本，收拾好书桌，起身看了眼窗外，有些口渴。
他拉开卧室门，一抬眼发现对面的灯还亮着。
景融脚步一顿，继而迈着步子去客厅接水。
他握着杯子回卧室，坐在床边喝了小半杯，顺便看了眼确切时间。
零点十五。
这个点应该已经睡觉了才对。
景融指腹摩挲着杯壁，又想到曲玉受伤的小手指，权衡再三，起身敲响了对面的门。
对方很快打开门，探出头来：“怎么了哥哥？”
“已经很晚了，早点睡，别让自己的手指太辛苦，不利于恢复。”景融一脸正经地又一次叮嘱。
曲玉老老实实点点头：“知道啦，我马上就睡。”
景融颔首，想了想，又说：“有什么需要的就来敲我的门，不要什么都靠自己做。”
说完，他不由得微微摇头，再这样发展下去，他比亲妈还要絮叨了。
曲玉似乎有点怔愣，缓了几秒才迟疑着问：“什么需要都可以吗？”
景融略有疑惑，稍作思量：“在我能力范围内。”
“好的。”曲玉低下头，在思考着什么。
见他不欲多说，景融也没再勉强，点到为止，转身回了卧室。
夏季天气阴晴不定，今晚的暴雨来得突兀，下得磅礴，短时间内应该停不了。
景融关灯躺在床上，摘下眼镜揉按太阳穴和眼周，困意慢慢涌上来，他闭上眼睛，准备进入睡眠。
“轰隆隆——”
一声极响的雷声倏地从窗外穿进来，穿透力极强，带着威严庄重的意味。
景融酝酿好的睡意被吓走了几分，他重新闭上眼，再度酝酿。
“笃笃。”
敲门声响起。
景融揉着太阳穴坐起身，面色算不上好看。
他按了下开关，灯没有如期亮起。
许是跳闸或者断电了，景融在这里住的时间要长一些，遇到过这种情况。
他拿起手机打开手电筒，伸手开门，便看见室友抱着枕头，可怜巴巴看着他。
对方瘪了瘪嘴，一脸委屈：“哥哥，我睡不着，你陪陪我好不好？”
曲玉头发有点凌乱，像是在床上滚了好几遭似的，睡衣也歪歪扭扭，没有刚才在客厅时候的端正。
最主要的是，他的眼睛还微微泛着红，似乎已经哭过了。
“……”景融眼皮一跳，但又拿这种可怜兮兮的小孩没招，“进来吧。”
曲玉抱着枕头几步走进他的卧室，有些拘谨站在他书桌前。
“怎么睡不着？”景融把手机倒扣放在床头柜上，喝掉一旁杯子里的水。
他刚从床上起来，睡衣也不算板正，一撮头发垂在眉骨，带了些随性慵懒，和白天的他略有不同。
曲玉压了压眼皮，睫毛遮住他眼底的情绪，只有声音还是那么软：“我怕打雷暴雨天，不开灯睡不着，但刚才断电了，好害怕。”
景融了然，每个人都有独属于自己的习惯，有的人怕黑，有的人怕虫子，他也有认识的朋友怕打雷暴雨天，并不稀奇。
他思忖片刻，说：“电应该一时半会儿恢复不了，我有充电宝，你拿去用？”
不料一抬头，他就看见曲玉红了眼眶。
“哭什么。”景融抽了两张纸递过去，已经能很从容面对这种突发情况。
曲玉不接他的纸，还微微偏头，往后退了一步：“哥哥是不是觉得我很麻烦，是个讨人厌的粘人精。”
景融眉心微拧：“怎么会这样想？”
他一时间摸不着头脑，对方这副被伤到的模样令他有些茫然。
曲玉转过头来看着他：“我不想要充电宝，只想要哥哥陪我。”
说完，又耷拉下头，语气里染上了点鼻音，“不如果哥哥不愿意，我还是回自己卧室好了。”
景融不久前刚答应了对方有需求就来找他帮忙，眼下对方突然有些任性较真的脾气也许跟恐惧挂钩，他真放人回去，有可能自己也不放心。
况且，对方主动来找他寻求帮助，也是因为对方信任他，依赖他，认为他可以给予庇护和帮助。
思索几秒，景融退一步：“想我怎么陪你？”
曲玉抬起眼皮，有些欣喜地看着他，露出一抹害羞的笑，扭捏说：“想和哥哥一起睡。”
“……”
景融扶额，太阳穴隐约突突，他一时间又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从懂事起，他就没跟别人一起在同一张床上睡过，哪怕是他景虔也没有体验过这种待遇。
说不犹豫是假的，他的第一反应是不愿意抗拒，然而目光和曲玉希翼的眼神对上，又有点动摇。
其实，他的床挺大的，睡两个人也挨不到一起，况且他的睡姿很好，只要对方不乱动，基本没有肢体接触。
他的略长时间沉默已经能说明态度。
曲玉眼神稍黯：“算了，我还是回去吧，哥哥晚安。”
说完，他转身拉开门，就要抬脚回对面卧室。
“轰隆隆——”
又是一道雷声响起。
抱着枕头的身影一僵，紧接着蹲下身体蜷缩起来，似是害怕极了。
景融揉按太阳穴，终是不忍心对方这副恐慌样子：“……回来，我答应你。”
曲玉肩膀动了动，转过头来，眼中已经有泪光浮现，还有着未散的害怕：“你说什么？”
“上来睡。”景融伸手拍了拍床铺，把自己枕头往里面拽了拽，率先躺上去。
曲玉站在原地顿了顿。
景融的手机灯光照亮范围有限，他摘掉眼镜放在一旁，视野有些模糊，只能看到对方腰板笔直站立着，脑袋微微低下，嘴唇抿起一抹好看的弧度。
心底再次涌上来怪异感，像一根羽毛，轻轻搔动他的神经。
“愣着干嘛。”他忍不住催促，试图甩开这份不自在。
曲玉仰了仰头，声音温柔而认真：“那我上哥哥的床了哦。”
他的嗓音似乎因为雨夜染上一点潮气，低低沉沉的，听着很是撩人。
景融眨了眨眼睛，没了眼镜，他那双温柔清新的杏仁眼便露了出来，比曲玉还要显得单纯。
他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要确定这一句，似乎很在意的样子，但还是点点头：“嗯，上来吧。”
仿佛被对方带动的，他也有点紧张正经。
景融没忍住，睫毛忽闪忽闪，像蝴蝶翩跹起舞，又似受惊小鸟不安。
曲玉低低笑了一声，迈着步子靠近床铺。
他把枕头摆正，脱掉拖鞋上床，然后躺下。
景融见状，关掉手机上的手电筒模式。
他们谁也没有说话，安安静静，只能听到外面的雨声和偶尔的雷声。
“哥哥，我可以用一点你的毯子吗？”一片黑暗中，曲玉的声音从耳畔倏地响起，灼热气息似乎扑在景融敏感的耳尖侧颈。
景融身体一僵，下意识缩了缩脖颈，呼吸也乱了一秒。
他平复了一下呼吸，沉声说：“刚才怎么没说？”
“因为哥哥没问呀。”对方嗓音清越，似乎还有点理直气壮。
景融无奈，只好把身上的毯子匀了一半给身旁人，索性他的毯子也很大，两人盖也没问题。
只不过，他在匀毯子的时候，似乎触碰到了什么地方，引得曲玉轻声哼了一下。
“怎么了？”景融不经思索便问出声。
他以为碰到了对方的小手指，对方娇气怕痛，碰到伤口说不定又要疼得掉泪珠子。
曲玉没有说话，黑暗中一片寂静，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景融没来由有些紧张和局促，一只手倏地握着他的手，牵引着往前挪。
很快，他又似乎碰到了那个地方，温热的，光滑的。
景融手指微微蜷起，耳畔又传来对方的声音，仿佛贴着他说的。
“哥哥，你碰到我的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