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别无他法，我只好卖车
我给崔锋去电，让那位下午基本都在出租屋睡觉的家伙陪我去二手车市场。
锋子甚觉奇怪，“未必你还想买辆二手车不成？”
我说：“卖车，有急用。”
崔锋问：“缺多少？”
我说，十五万。
崔锋神色诡异，笑嘻嘻地说：“那辆比亚迪，当初购置新车也不过十二三万，现在倒想卖十五万，你小子脑子烧坏了吧？”
我也笑嘻嘻地回答：“所以嘛，你得借钱。”
崔锋顿时倒抽一口凉气，疑惑道：“你究竟遇到啥棘手之事了？”
我逗他，“把人家姑娘肚子搞大了，得赔偿呢！”
“啊？这么贵？”
“那是哟，老子要玩就玩极品，哪会像你，全是半老徐娘！”
“哟嘿，你玩你给人家钱，我玩人家给我钱，谁赚谁亏？”
“奶奶个腿，姓崔的，老子给你一脚！”
“我认识一个东门二手车市场老板娘，先联系之后再说。”
“峰子，要快，尽量在今明两天内搞定！还有，卖车之后，不管卖得多少，肯定还有缺口的，你得借钱给我补齐！”
“不废话了，我马上联系。”
我挂了电话，端过茶几上的方便面桶，夹着冷冰冰的面条往嘴里塞。
相比之下，崔锋蓉漂别具一格，仅人脉而言，我们没得比。
去夜巴黎娱乐会所消费的，差不多都是各行各业大小金主，这厮生就一种不过十分钟就能与人熟稔的本事，人帅嘴甜脚底勤，虽说多少有些吃青春饭的嫌疑，但自身积累的社会资源越来越多，哪怕将来不干服务行业，也将受益匪浅。
崔锋没有过多打听我卖车的缘由，不是他不想知道，而是没必要知道。
不管发小好，同学也罢，哪怕就是同事，只要跟我走得很近的人，大多选择无条件的信任。
对于这点，我很欣慰，可以说明我在做人方面，不说成功，但起码不失败。
崔锋很快回话，说才跑两万公里的二手车，可以按车价百分之八十比例收购，不过，得现场看看车况如何，若顺利的话，可以当场交易。
我二话不说，当即答应。
在玉林西路接着崔锋，我们驱车近一个小时，来到东门二手车市场。
崔锋不让我跟随，独自去了店里会见女老板。
我蹲在台阶上抽烟，与三四个市场伙计闲聊，顺便打听我那辆崭新的比亚迪究竟能卖多少钱。
伙计们嘻嘻哈哈地各自报出不同价格，最高不过五万元。
我有些气馁，说太不划算了，差不多半价出售。
伙计们表示，这就是二手车市场规矩，哪怕上午才从4s店提一辆新车，下午转卖，也将损失百分之十到二十。
我顿时萌生不想卖车的念头，只是这念头一闪而过，很快就打消了。
若不卖车的话，哪里去凑得二十万？
答应过胡东的，就不能反悔，拿川话讲，“是个磨眼，现在也得钻过去”，即使忍痛割爱，也得硬着头皮办到。
没多久，崔锋出店来，后面跟着一个大波浪卷的中年女士。
我迎上去，正待开口，老板娘率先发话，“乔帅哥，这车也不用审了，我出八万收购，如何？另外，只要车没卖出去，你随时可以原价退回，将车开走！”
我朝着两手插兜站在旁边的发小投去感激的一瞥，继而将视线投向一脸富态笑容的老板娘，当即答应，并真诚致谢。
很快办完手续，我跟在崔锋身后往外走，回头望向站在门口送行的老板娘。
女人姿色一般，那刻却格外美丽。
她以及所有蓉城的好人，都是美丽的。
站在街边打车，崔锋瞥我一眼，瓮声瓮气问道：“现在可以说了吧，急着凑钱干啥？”
我眯眼望向路边芙蓉树，轻声应道：“朋友结婚，我答应过他，借二十万。”
崔锋朝我竖起大拇指，带着浓郁讥讽意味说道：“乔不群，你行，你是真行啊！”
我懒得理他，直奔主题借钱，说至少七万。
崔锋好像突然牙疼，右手捧着腮帮子，倒抽凉气。
我笑了，喊一声“峰子”，然后说你小子无论如何都得借，不借就友尽。
崔锋摊开双手，仰头哀叹，“老子咋就认识了你这么个不靠谱的损友呐！”
我哈哈大笑。
回到市区一环路，崔锋无论如何都不愿下车去我出租屋，让我赶紧滚蛋。
我只好独自走下出租车，望着绝尘而去的车影，有些失落。
有车，一直是我蓉漂的梦想，这个梦想犹如捧在手心的泡沫，如今已经破灭。
崔峰如何跟老板娘商谈的，或者他向对方承诺过啥，我都不得而知。
他不说，不等于我就不去想，只是我不愿说出心中猜测的答案。
有些事，背后真相总是极其残酷。
好似香樟树上的鸟窝，千万别爬上去掏，有没有鸟蛋都不知道如何处置，就站在树下远远看看就好。
商业区，写字楼负一楼车库。
坐在跑车后座的柳家小姐一动未动，专注盯着手中捧着的手机。
透过后视镜，司机范小刀看到柳家小姐神情哀婉，于是呵呵作笑，温声劝道：“小姐，若不想加班，就不去吧，咱们现在返家，待明日正式上班时再说，可好？”
柳月茹不响应。
司机没辙，只好干等。
好半会儿，柳月茹终于发声，“范哥，去崇文街七十五号吧。”
司机没应，也没有所动作。
柳月茹很奇怪，疑惑道：“怎么啦？”
范小刀依然保持沉默。
柳月茹猜想到了什么，抬高声音问道：“是不是我哥安排啥了？”
范小刀嘿嘿一笑，其意明了。
柳月茹打开车门，径直下车，在关上车门那瞬，丢下一句话。
“你是柳家少爷身边人，我指挥不了你！得了吧，我自己去！”
范小刀顿时慌了，赶紧下车。
拦住怒气冲冲的柳家小姐，范小刀挠着脑袋，艰难地咧咧嘴，为难道：“小姐，不是范哥不听你的话，确实是少爷有指令，他要求您最近别独自外出，见谁都不行。”
最后，司机补一句，“见乔不群也不行……”
柳月茹愤然道：“行，我在公司等你，你回家接汪姨，她陪我去。”
范小刀哪敢招惹那位连柳老爷子都极其信赖的保姆，除非耗子逮猫，不要命了差不多，于是他横下心来，说还是范哥陪你去吧，不过，万一少爷发怒，你可得替我求情。
柳月茹噗嗤一声笑了，转身上车。
专注驾车的范小刀心若明镜，马上猜中柳家小姐去那里见谁，遂左手扶方向盘，右手食指若发报一样有节奏地在手机上点了几点，继而恢复如常。
十五分钟后，跑车驶入崇文街花园小区。
柳月茹下车，朝着一张脸儿笑得稀烂的司机轻声道：“我去去就回。”
随和得像一个普通农夫的司机连连点头，说自己就在车上等着，请小姐放心。
只是，待少女袅袅身影消失在花坛丛中，范小刀立即打通电话，低声问：“收到短信了吧？”
对方“嗯”一声。
司机又说：“给我盯紧了！”
对方应道：“窗帘拉着呢，怎么办？”
司机沉默几秒，轻声说：“你俩只需负责小姐进屋出屋前的安全，其他别管。”
对方再次“嗯”一声，挂了电话。
笃笃敲门声响起，我以为是物管，睡在客厅沙发上，不想起身。
门口少女有些慌张，加大敲门力道。
见对方如此执着，我只好起身，拉开窗帘，再去开门。
打开房门那刻，我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以为在做梦，赶紧掐一把大腿。
柳如月还如当年来拐枣树街出租屋模样，双手负后，身子前倾，一脸笑容，朝我眨眨眼睛。
我“哇”一声惊叫，喜出望外。
柳如月笑吟吟地说道：“哟，乔主管，不欢迎本姑娘呀？咱们就站在门口说话呀？”
我反应过来，意识到自己失礼，赶紧侧身，连声道歉，说自己太过意外，忘了礼节。
柳如月进屋，环视一圈，“嗯”一声，说这屋子看上去不错嘛，比拐枣树出租屋干净漂亮多啦。
我赶紧跑过去，收拾沙发上的薄毯。
柳如月尾随而来，疑惑道：“刚才你在沙发上睡觉？”
我“嗯”一声，叠好毯子，摆放规整。
柳如月落座，拍了拍身边位置，对着站在一旁手脚无措的我，笑道：“来，坐呀！”
我稍作犹豫，过去相挨坐下。
柳如月侧首，静静地瞧着我。
我低下头，避开姑娘那道咄咄逼人的目光。
此时，心中万语千言，不知从何说起，只觉有些委屈。
柳如月伸手揉了揉我脑袋，轻声道：“群，我有我的难处，现在尚不到全盘告诉你的时候，希望你耐心等待，放心，只要我爱，就一直在！”
我蓦然抬头，迎着她柔婉目光，大声嚷道：“我懂，豪门有豪门的规矩，可是，乔家与柳家，相距十万八千里，我不是孙悟空，不能翻筋斗云！”
柳如月似乎被我爆炸声音惊住了，揉着我脑袋的右手停在半空，一脸愕然。
很快，那双美丽大眼慢慢蓄满泪水，随后溢出眼眶，顺颊而流。
少女抽泣着，泣不成声地说：“长……这么大……没人……吼我……爸爸妈妈……都没吼过我……你……你乔不群……凭啥吼我……呜呜……你凭啥……我做错了啥……你说……我做错啥了……呜呜……”
我从来都怕女人掉眼泪，更何况是自家女朋友，顿时慌作一团，不知如何是好，唯有不停地说着“对不起”。
我永远都不知道，楼下红色跑车里，司机正睁大眼睛，盯着手机视频，手指微微颤抖。
要是我知道的话，当时就屁滚尿流了。
生死一线间，只需柳家小姐一个电话，或者一个手势，襄城乔家长子就不在了，顶多算作意外坠亡。
当时我面对哭得梨花带雨的心爱姑娘，心如刀割，连忙伸手，替她拭泪。
柳如月忽然起身，过去拉上窗帘。
我猛然一惊，难道这是暗示下步大可作为不成？
事实上，我想多了。
姑娘返回沙发边，落座时，留出两人间一巴掌宽的距离，拉着我手，柔声讲：“群，不许离开我！当然，你没必要自卑！我告诉你，柳氏是柳氏，月儿是月儿。或许，遇到你，是我的命。我哥说过，他支持月儿自己寻找爱情，反对老爸家族联姻安排。”
她慢慢移动身子，将上身缓缓靠来，投入我的怀抱。
姑娘呢喃道：“群，现在时机尚未成熟，有朝一日，我一定当个称职女友，你就放下一百个心嘛！到时……我跟你回河南襄城，去见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好不好？”
我拼命点头，用力抱紧她。
忽然，姑娘仰起头，在我脸上，如小鸡啄米般，轻亲一口。
继而，她挣脱我怀抱，脸红至极，紧咬朱唇。
我扑过去，正欲再抱。
姑娘双手撑住我胸膛，阻止了我下步行为，轻轻摇头，声若蚊鸣，说今日不可。
我很好奇，问为何。
柳如月灿然一笑，说以后你就知道了。
我想不到任何理由，不过，依然尊重女朋友的意志，只好作罢。
柳如月见我再无动作，于是放开双手，羞涩道：“傻瓜，这是月儿第一次主动亲男生呢！”
我“噗嗤”一声笑了，满腔甜味，似乎忘却了所有郁闷。
柳如月看看腕表，轻蹙秀眉，无奈道：“群，我得走了，范哥还在楼下车上等着呢。”
我“嗯”一声，起身送行。
行至门口，我猛然一把从身后抱住姑娘的小蛮腰。
她没有拼命挣扎，只是单手捂嘴，没让自己惊呼出声。
怕她生气，我当然也就只是抱抱，双手也没敢越界犯规。
姑娘很快就软下身子，任我拥抱。
只是，她双手使劲箍住我的双手，不许乱来。
温存片刻，我打开房门，说我以后就叫你“月儿”。
姑娘满脸欣喜，“嗯嗯”答应，挥手告别。
我送她至电梯口，柔声说：“月儿，我错了，我不该这么心急。”
姑娘走进电梯，不忘在我额头弹了一指，咯咯作笑。
我摸了摸额头，右手顺势下滑，作个飞吻。
电梯房门关上那刹，我看到，姑娘满脸绯红，羞涩难当。
待电梯下行，我激动得嗷嗷直叫，一蹦三尺高，在空中用力挥拳出击，表达满腔畅意。
楼下，柳家小姐一脸平静，坐进车里。
范小刀徐徐启动跑车，蓦然听到后座传来冷冰冰的一声。
“视频，看够了吧？”
范小刀一惊，满脸通红，嚅嚅嗫嗫一阵，终究未能说出一句话来。
柳家小姐接着说：“范哥，你若还想留在蓉城，就听本姑娘安排，否则，滚回香江去！”
“还有，我警告你和你的人，胆敢再次偷窥本小姐隐私，别怪汪姨心狠手辣！”
范小刀额头冒汗，连声应着，“是是是……”
柳家小姐不再言语，扭头望向车外。
雪后蓉城，已经恢复如常。
似乎，昨夜大雪，从没下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