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结伴
不过第二日，余风的伤势便好了七八成。
他的通讯令牌也传来了消息。
余风邀请道：“叶兄，不如与我一同离开，多个人多个方便，说不得能尽快找到沈六公子。”
江寄月思索片刻，还是答应了他的请求。
很快，两人一同赶路，便遇上了余风的伙伴。
江寄月本以为余风会与余家一同行动，却未曾料到，余风竟与玉霄派合作。
见到江寄月，陆元曜眼中迸发出极亮的神采，惊喜道：“叶道友，没想到余兄所说的恩人竟是你。”
江寄月无奈，之前拒绝了陆元曜多次，谁曾想到竟自己送上门去。
玉霄派众人见陆元曜对他热情，也对他礼遇有加，江寄月身为一名普普通通的散修，竟也有了上宾的待遇。
遗迹内危机重重，就算江寄月再别扭，还是没有离开，只期盼能早点见到沈家人。
“叶道友，喝口灵泉水吧。”陆元曜热情地递上一杯水。
看着灵泉水中倒映出的脸，江寄月心下纳罕，难道是蔺绍西所雕琢的样貌太显眼了？
“叶道友，不如与我等去往西重山，那里灵草密集，也没什么高阶的妖兽，以往遗迹开启，修士们都会去那转转，人多了，定有沈家的消息。”
此话倒是不错，西重山本来就是江寄月要去的地方。那里有炼制碧莹丹的主药天心草。
天心草难得，是效用极佳的疗伤圣药，目前现存的天心草都在各大世家门派手里，散修一般是得不到的。
江寄月点点头，转头道：“那就打扰陆道友了。”
一路上虽然危险重重，可玉霄派众人训练有素，配合默契，有惊无险的到了西重山。
西重山在秘境北面，那里峰峦耸立，薄纱般的白雾笼罩在山头，缥缈如仙境。
几人连日赶路，精神疲惫，便寻了处幽静的林子，在里面打坐休息，待恢复了灵力，便入内寻宝。
待最后一个小周天运转完成，江寄月刚刚起身，一道陌生却带有探究意味的神识大喇喇地扫过他全身。
江寄月心内蒸腾出些许怒意，不知何人，竟如此冒犯。
未等江寄月发作，一道玩味的声音响起，“小师弟，我们同出一门，你怎与外人结伴？”
瞬息之间，本寂静的林子里多了一群不速之客。
听闻此声，陆元曜面沉如霜，冷峻的脸上霎时毫无表情，“贺辞师兄，好巧。”
原来是陆元曜在玉霄派的同门。
贺辞并不在意陆元曜的冷淡，眼神有意无意地扫过江寄月。
目光中的恶意透过人群落在江寄月身上，如有实质。
余风不知何时到了江寄月的身侧，状似不经意间挡住了窥探。
贺辞嗤笑，不屑道：“小师弟少在外走动，乐于助人，师兄却不得不提醒，你为人烂漫，不知散修们的难处。”
话中若有所指，与贺辞同行而来的人随之大笑。
目光刺在江寄月身上。
陆元曜脸上戾气一闪而过，“师兄操心太过，不如想想宗门的任务。”
贺辞气得面容扭曲，仍勉强保持笑容。
江寄月按下心中的不快，无视贺辞等人，“陆道友，西重山已至，在下告辞。”
余风握紧拳头，欲言又止。
本就打算在西重山辞别，他所选的天心草乃是难得的疗伤圣药，伤势又关联着江寄月的真实身份，越早离开越好。
陆元曜面露歉意，江寄月对他摇摇头，离开前，贺辞满脸邪气地冲他扬了扬眉。
莫名其妙，就把贺辞得罪透了，他的恶意几乎毫不掩饰。
几个呼吸之间，江寄月便把其余人甩在身后。
多思无益，还是寻找灵草要紧。
天心草年份越高，药效越好，十年份左右的天心草，是普通的疗伤药草，炼气期时常见，可千年以上的天心草就可能成为拍卖品，一株难求。
江寄月在西重山数日，天心草倒是找到不少，但至多年份不过百年，对他的伤势毫无作用。
迟迟没有天心草的下落，江寄月的内心也难免焦灼。
听到疑似万年天心草的消息，饶是知道会碰到不少故人，江寄月还是决定去闯一闯。
圣药多有掩护自身的本能，天心草也不例外，万年天心草与十年份的天心草在外观上几乎一模一样，极难分辨。
远远见到太虚宗的人，江寄月下意识地避开，去搜寻其它地方。
天心草均有九叶，万年天心草最大的差别是在叶间脉络中蕴藏有极细的银丝，并能蒙蔽修士的神识，需得用肉眼分辨。
江寄月躬下身，细细地看。
一道凌厉的掌风忽从身后打来，江寄月慌忙调动灵力，险之又险地避开。
他向灵力波动处望去，方才还冷清的小路忽而显出六七个人，身着青衣，脸上的表情并不友善。
江寄月特意避开了那些大宗修士，没想到此地隐蔽，反倒方便了这些人行事。
他暗暗将灵气灌入灵器中，开口道：“你们有何指教？”
江寄月的目光依次从面前诸人略过，其中有几人便是上次大笑的人，再向后一看，便是一脸幽冷的贺辞。
他心头一紧，上次的避让，竟没有丝毫用处。
贺辞啧了一声，满脸的厌烦，“沈六怎么没看好你？”
他眉毛飞扬，眼角微微上挑，本是个张扬凌厉的长相，可眉间的狠意破坏了那种恣意，眼神更是如毒蛇般阴狠。
“机缘各凭本事，不知哪里得罪了贺道友？”江寄月不解开口。
玉霄派的核心弟子，总不该是个见人就咬的疯子。
贺辞见他回答，却不知由此想起了什么，脸色骤然一变。
他恶狠狠地开口，戾气如有实质，“瞧我脾气好，给你脸了？”
跟来的人闻声知意，瞬息之间，已有几人向江寄月生扑过来。
几人皆是金丹修为，贺辞为金丹顶峰修为是在场之人修为最高的，他没有动手。
贺辞寻他是单方面的私仇。
江寄月心生退意，暂时只得全力应对。
他对准几人中修为最弱之人下手，招招狠厉，想在众人间撕出一个缺口。
灵器隐形在空中，忽然从背后发出狠狠一击，那人面色发白，动作微顿。
江寄月抓住机会，只是还没等他脱离包围圈，右肩处却传来剧痛，半边身子登时没了知觉。
疼痛使得江寄月眼前一黑，几息时间，其余人如同见了肉的狼，生生将他扑倒在地。
那之前受了江寄月一击的修士，满脸怒容，压住了他的肩膀。
贺辞手中把玩着一个锥状法宝，满脸惬意地走到江寄月身前，刚刚就是那个锥状的法宝，打中了江寄月。
他语气满是轻蔑，“这点能耐还到处招摇？”
招摇？贺辞说他招摇？
江寄月怀疑自己听错了话。
贺辞蹲下身，用手拍打着江寄月的脸颊，动作极为侮辱，好像在做着什么令人愉悦的事情，“既然跟了沈六，就离别人远点，否则下次就要你的命。”
他的语调平缓，但语气中暗含的杀意，却让人不寒而栗。
金丹顶峰的威压全压制在江寄月身上，如同压着千斤的巨石，不多时，江寄月面色惨白，额角上遍布着细密的汗珠。
许是江寄月的惨状让他心情舒畅，贺辞附在江寄月的身侧。
热气打在耳畔，带来些许的痒意，只听他带着笑意道：“我有的是时间陪你玩，看在沈六的面子，放你一次，下不为例。”
说完，压制着江寄月的力量随之散去，挨了江寄月一击的修士狠狠一推，在他的体内留下道暗劲，正对着灵气运转的经脉。
江寄月用灵气包裹住那道暗劲，将其慢慢化解。
待化解完成，他才缓缓松了口气。
天色已经开始暗了。
江寄月在原地呆坐了一会儿，旋即看向自己的指尖，一道细如发丝的银针正捏在他的两指之间。
他猜得没错，贺辞主要目的是警告。
如果贺辞真要他的命，江寄月只能将此针送入他的丹田。
那真是最糟的情形。
回天崖中多年的受刑，在极致的痛苦中保持理智，使得江寄月的神识早就异于常人。
别人的威压其实对他毫无用处，但他若是表现得轻松无畏，定要吃更多的苦头。
江寄月按下心中的暗火，全当是自己倒霉，受此无妄之灾。
他眼中的恨意与憎恶，江寄月并不陌生。
仅仅两次见面，江寄月便看出，贺辞是个睚眦必报，占有欲极强的人。
求而不得，对于贺辞来说是难以忍受的炼狱。
而江寄月，不过是贺辞求而不得的发泄物，陆元曜对他稍显特别，贺辞便把矛头对准了他。
这一切，与过往发生过的事情何其相似。
不过曾经的自己，还比不过贺辞，江寄月苦笑，起码修为比不过。
突然间，江寄月的神识处传来波动。
他伸出手掌，一道灵符骤然浮现在掌心。
是余风发来的传讯符。
这道传讯符主要有两个信息，一是告诉他小心贺辞，二是告知他西重山东面发现了一处密地，里面有不少灵材妖兽，邀他结伴同行。
不过这道提醒的传讯符来得稍晚了点，贺辞人都走远了，但万年天心草，江寄月没有十足的把握。
争夺天心草的人很多，若是拿不到，到时也许能与他人交换或者前往拍卖行获取，但前提是要有足够的灵石。
江寄月想了想，与余风约定了见面的地点。
贺辞与陆元曜到底是同门，两人便一起行动，贺辞脾气古怪，余风找了个借口，同样从队伍里脱离了出来。
江寄月理所应当的认为，他会与余风结伴，共同探宝。
等到了地方，他看到太虚宗熟悉的蓝白色弟子服时，面部微微一僵。
余风远远看着他，面带喜意，“叶道友，快来。”
三三两两的视线聚来，江寄月不禁紧张，神色不受控制的愈加冰冷。
也许是巧合也说不定，江寄月带着最后一丝希望开口问道：“余道友，这些人是？”
余风此时恍然大悟，轻快回答：“叶道友，他们都是太虚宗的宗门弟子，我们跟他们一起行动，能得个照应。”
最后一丝希望被打破，江寄月身上的冷意更重了。
宗门实力强劲，若是寻常散修碰上此事，只有高兴的份。
许是他的脸色过于崩坏，余风才收起兴奋，磕磕绊绊道：“叶道友，有什么不妥之处吗？”
“余道友，某本来以为只有你我二人。”江寄月低头叹气，幽幽开口。
余风许久没有答话，江寄月心中纳罕，抬眼望去。
他呆愣在原地，面颊稍稍有些红。
对上江寄月探究的目光，余风的脸庞红得更加彻底，眼神飘忽，不敢与江寄月对视。
江寄月四下看看，却忽然发现所有人的目光好似都聚集在自己身旁。
他抬起头，随之众人的目光望去。
来人一身白衣，冷冷清清，从上方翩然落下，清冷绝尘，肤色如初雪般剔透晶莹，眸如秋水，淡淡地望过来。
他澄澈的眼中挂着几分清浅笑意，如同点睛一笔，整个人登时极为鲜活，似是忽然动起来的泼墨山水画，激起在场中人的强烈占有欲。
苏笙寒来了。
众人心头升起没由来的嫉恨，愤恨地望向苏笙寒目光所及之处。
是余风。
苏笙寒目不斜视地掠过江寄月身旁，带起淡淡的花木香气。
江寄月微怔，许是他六识敏感，作为叶轻岚，这是他与苏笙寒的第一次见面。
可苏笙寒那淡淡的敌意，难道是错觉吗？
他清亮的声音响起，似带有无尽的余韵，“余道友，可还习惯？”
余风连忙摆手，手足无措道：“在下对太虚宗感激不尽，哪有什么不习惯的？”
江寄月看余风慌乱的模样，再想起之前他脸颊通红，眼神飘忽的样子，心下忽而明了。
气运之子的魅力当真不可小觑。
江寄月心中一动，若是如此，他心下的包袱也能稍稍减轻一些。
“苏仙君，这位是在下好友，叶轻岚。”余风一把拉过江寄月，忙不迭地对着苏笙寒开口，“他曾救过我性命，是在下的救命恩人。”
江寄月心塞，暗道余道友还是如以往一般良善。
他不能再装鹌鹑，硬着头皮对苏笙寒抱拳行礼，“在下叶轻岚，是个从海外来的散修，见过苏少掌教。”
苏笙寒自上而下地扫他一眼，而后点头道：“叶道友，既是余道友的好友，便与我们一起同行吧。”
苏笙寒一锤定音，江寄月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只得又咽了回去。
若是拒绝，显得太不知好歹。
江寄月心中苦笑，“承蒙苏道友照顾。”
苏笙寒走后，身后的议论声不绝于耳。
“不愧是苏笙寒，对待散修也那么有礼。”
“少掌教真是比以前温和许多。”
此话一出，立刻引得太虚宗众人的赞同。
“不错，以前少掌教当真比万年玄冰还冷，对顾仙君看着也冷淡。”
“苏仙君出关后，的确是更平易近人。”
“修为提升，又与家人相认，糟心的人又得了报应，少掌教好人好报，自然春风得意。”
……
众人的议论声中，江寄月与余风走到一旁的角落。
余风语带钦佩，“叶兄当真是不卑不亢，人品贵重。”
江寄月眼露疑惑。
余风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我每次见到苏仙君，总是紧张，叶道友第一次见到苏仙君，却如此沉稳。”
他面上带着几分羞愧，继续道：“在下远不及叶道友。叶道友道心坚固，非常人能及。”
江寄月失笑。
身为炮灰的自己，若是再不沉稳，也不必从回天崖里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