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蹦迪1+1

    那段时间我在宿舍里经常听一些云淡风轻的校园民谣，雨后的街道白衬衣和总是蓝的天空，那些遥远的声音曾经一度让我放大了心中的所有的眼泪和暗示，有些时候我甚至有一种强烈的带入感，将这种伤感情绪升华到一种信仰的高度。这些歌词不容质疑的描绘了那种情绪，尽管我知道那种伤感终将被下一首歌带来的情绪所替代，最后还是会消失在大而无当的天空，但是还是陷入某种情愫无可自拔。我甚至可以毫不犹豫的献身于这些歌里描述的那种情绪，直到吴楠给我打电话告诉我一个残酷的现实，杨丽娟好像是有男朋友的。

    后来在校园里漫无目的游荡的时候，我就看见杨丽娟和一个高大帅气的男生一边走一边有说有笑，甚至在红花绿草间还牵起了手。得到真相后我立刻陷入一种魂不守舍的状态，甚至周末都懒得回家，我爸以为我上学压力大，很是身体重要要劳逸结合的在电话里唠叨了一番。

    吴楠陷入了一种自责的状态，甚至有点儿自责告诉我这个消息。

    “要不，我找几个人把那个男的打一顿算了。”吴楠捧着饭盒，鼓着腮帮子含混不清的说着。

    我躺在上铺，两条腿搭在床沿上不断的摇晃着，面无表情的抽着烟。

    “就是，把那小子暴打一顿，让他离杨丽娟远一点儿，这小子说不定就知难而退了。”对面吴楠的同学说道。

    “为了这点儿事打人有点儿太不体面了，说不定不能摆平那小伙子，反而会被人看不起。”我虽然觉得这可能是个办法，但是有点儿冒险。

    “那我们不露面，我从外面找人，弄他一次，他都不知道谁打的。咱班的钟铭上警校，这娃经常来找我，关系还可以，他跟我说了几次了，有啥事情找他。回头跟他说下，让他找几个人就给你把这事情办了，他们学校全是一米八的壮汉，最多请他们在蜀香园喝顿酒。”吴楠眉飞色舞的说着，喷了我一脸的吐沫星子。

    我们沉浸在快意恩仇的气氛之中，似乎已经准备好能够随时为了一句承诺而仗剑走天涯。

    记不清是九几年的时候，城市里有了第一家美国的快餐店，顾客每天都人山人海，尽管它和真正的西餐还是有区别的。但似乎民智已经不可逆转的开启了，大家渐渐明白吃饭的馆子不一定非要苍蝇漫飞也不一定非要忍受服务员的冷嘲热讽。你甚至可以说，人类这种生物千百年来都是一代代进化的，而在九十年代看来，似乎是一年进化一次。王菲张国荣齐秦这些人每出一张专辑，都会在口耳相传之下立刻火爆起来，成龙的动作片周星驰的喜剧片，国产的情景喜剧甚至能拍到一百多集，有钱的不过是能用上大哥大和传呼机，没钱的也能有简单的快乐，到处都呈现着一种轻松的繁华。就像一个正在长大的孩子，虽然略显稚嫩，但是明天肯定会很美，九十年代就是这么奇怪。

    那一年我还不到二十岁，而身后的城市也处在年轻时代，我讨厌求之不得的感觉，更加喜欢过简单直接的生活。生活中充满了简单而新鲜的刺激，让少年的心不至于在某种求之不得的情愫里沉沦的太久。

    那之后的某一天，我和几个同学在东大街1+1酒吧喝酒聊天，好抚慰一下心塞的痛苦。于震耳欲聋的音乐之中，忽然在蹦迪的舞池中一阵骚动，可能是有人在打架。九十年代酒吧蹦迪这种东西还是新鲜玩意儿，于是这些地方就充满了各种荷尔蒙分泌旺盛的男孩，打架斗殴的事情屡见不鲜。我对这种热闹一般是充满了好奇的，我站起来远远的看着，在人群中竟然看见了杨丽娟的脸，一帮混混把杨丽娟和他的大个子男朋友围在中间。

    杨丽娟被突如其来的搭讪者吓得惊慌失措，那个大个子男朋友被一帮人隔开很远，肚子上被踹了一脚脸上被抽了一巴掌，很快就捂着脸不知所终了。我知道机会来了，一股恶气直冲头顶，抓起一支百威啤酒，磕掉瓶底冲了上去。一把把杨丽娟拽到自己身后，挡在那几个混混面前。我那几个同学见我冲过去了，虽然一时之间没搞清楚怎么回事，但也都跟了过去。那几个混混看着我手里的啤酒瓶子，以及不断赶来的几个黑影，最终选择了放弃。杨丽娟紧紧的靠在我身后，我感觉她胸部高耸的地方轻轻的顶着自己的后背，觉得血脉喷张，全身充满了力量。

    在送杨丽娟回去的路上，我搜肠刮肚的寻找话题去卖弄，从那次公交车上的搭讪到他们共同认识的朋友，甚至讨论米兰昆德拉的所谓生命中不能承受的轻到底是什么东西。那是我少有的一次为了得到什么而表现的充满欲望，杨丽娟在旁边吃吃的笑着的时候， 我看见她的眸子在月光下不停的闪烁。在某个瞬间，我甚至有种为她而死的冲动，愿意为她面对一切恐惧、猜忌和不确定，愿意在无限的路上结伴而行。

    后来杨丽娟说，那天我像座山一样挡在她前面的时候，让她觉得特别感动。

    是的，她是一个容易感动的姑娘。而我，不知如何才能将她打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