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无名的英雄
“你是……”
哈娜生怕自己认错了，连语气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擅自期待却又失望落空这种事她经历了无数次，却每次都要忍不住去继续。
可眼前的孩子似乎就在等待她说出这句话。
“是我，我是树，妈妈。”亲口承认了这份事实，树再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眼泪抑制不住滚下来，诉说着这些年来遭遇的委屈。
在遭受所有非人对待时他可以坦然微笑、咬牙毅然面对，只有在母亲面前才会这般溃不成军。
树像个摔坏的孩子一样窝在她怀里大声哭泣。
哈娜紧紧拥抱住他，水晶化的面庞上止不住掉落一颗颗宝石。
结晶化的身躯不会哭泣，可母亲会。
“啊、是我的树……”哈娜反复念着他的名字，一下下轻抚他的后背：“别害怕，妈妈在这里，我会保护你的。”
就算支撑着再破碎的身躯，她脱口而出的还是安抚孩子的话。
她好想再多看看这个孩子，像寻常父母一样和他好好坐下来聊一聊，可现在已经来不及了。
哈娜下意识把树搂紧，想要最后用自己的身体保护他。
“没关系的妈妈，这次换我来保护你吧。”
树温柔的抓紧她的手，这时神树竟然从旁边伸出枝丫，接住了下坠的他们。
自从被黑绝从母亲那里夺走后，他便被对方迫不及待的塞入枯萎的神树内部。
那家伙毫无人性，不存在怜悯，只知道按照计划行事。
黑绝猜的没错，作为千手与宇智波的孩子，树有着惊人的生命力与卓越的天赋，他受到命运的恩赐，甚至先天觉醒了连通根源的资质。
他一度成为那棵枯树的心脏，作为滋养神树的手段提供取之不竭的能源。
每次神树降临在各个世界上，他都会被作为催生的媒介被吸取。
作为营养包的过程异常痛苦，可树从未想过放弃自己。
好想再次亲眼看看外面的世界，想要见他们一面。
抱着这样强烈的信念在无尽轮回的噩梦中一直坚持着，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要到什么时候。
树是个温柔的孩子，即使出生起就遭受苦难也从未怪罪过谁。
被囚禁在神树内部让时间流逝异常缓慢，直到再次作为神树的心脏助纣为虐之时，树遇到了一个奇特的少年。
他大吵大闹的想要挣脱命运洪流，而树帮了他一把。
第一次和他人说话的经历尤为新奇，树很喜欢他，从这个少年身上，他看到了命运的分叉点。
帮帮他吧，这么想就这么去做了，树调用一部分权能将这位少年偷偷送回了过去。
可他没有想到，自己居然再次作为神树降临于这个世界。
这个世界仿佛被在某个节点重启了，他被应召重新插入这里。
到底发生了什么？
树抱着这样的心情回到这里，直到他感知到外界的一切。
这是他的爸爸妈妈！
不是其他世界的同位体，而是他真正的父母，他们在这边的世界！
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他头一次生出了要挣脱这里去往外面的念头。
可他是神树的心脏，不止如此，脚下作为能源的圣杯也在源源不断供给着黑泥，滋补这棵灾难般的巨树。
他被牢牢封在这里，挪不得半步。
“别白费力气了，你能做什么？”
圣杯不留余地的嘲笑道：“只不过是机组运转的一块零件罢了，指令输入的权限都不在你这里，再闹腾也只是让机器停摆的程度。”
“我想试试看。”树坚持要这么做：“只有这一次，我想为他们做些什么。”
“……随你。”
圣杯的声音逐渐弱下去，它看起来不想再和少年说话了。
从树这里它得不到任何欲望，这孩子干净的让人厌烦，是对圣杯这种许愿机最没用的存在。
它应该讨厌这孩子，本应如此。
在焦急的等待中，树忽然发觉，一直作为能源供给的圣杯停转了。
没有了络绎不绝的黑泥，他暂时挣脱了固有的责任。
他可以去往外面了！
树没有任何犹豫，他挣脱了一直约束着脚部的树根，跌跌撞撞的向神树外面冲了出去。
而这份坚持数以万计世界线的等待，终于得到了回应。
“虽然很短暂，但是树好开心啊。”
树心满意足的感受着母亲的温度，心存依恋的同时也没忘记要做的事：“我们去爸爸那里吧。”
“好。”哈娜对他的请求即刻同意：“我们去斑身边吧。”
他们在树枝的护送下缓缓降落，终于在即将倾倒的神树前发现了与之对峙的斑。
斑的身上开满了鲜花，被藤蔓爬满全身，整个人僵硬的对外界毫无感知。
他已经快要被同化成植物了。
“爸爸！”
树上去抱住他的脖子，拽掉他身上那些肆意生长的花草。
哈娜也从身后轻轻搂住他，已经布满裂纹的面容充满祥和安宁：“我们来了，一直以来辛苦你了。”
“没必要再独自背负一切，我们会和你一起。”
斑原本和雕像一样毫无生气的面庞有了反应，他的手指轻微、缓慢的重新握住剑柄。
感受到树的气息，那些纠缠不放的藤蔓触手再不敢嚣张，带着不甘与畏缩放开了面前的男人。
神树爱着这个孩子。
就算是自毁行为，这棵参天大树也为了他在最后选择放弃。
也许是觉得亏欠良多，也许是本能畏惧，它比起自己更为在乎这颗【心脏】。
“我还活着吗……”
斑被呼声中悄然醒了过来，对于还活着这件事感到有些惊讶。
他有些迟缓的看向妻子，又看向那个孩子。
斑想伸手触碰他们，可他的手正紧紧握着那柄剑。
这或许是最后触摸他们的机会了，可他必须为了拯救世界放弃这个机会。
宇智波斑痛苦无比，他甚至想在心底嘶喊。
“别回头。”哈娜轻柔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与之伴随的是她传递过来的能量。
“爸爸，我也来帮你了。”
树和他一起握住那柄剑，将命脉交到父亲手中。
和神树连接在一起的孩子自然知道这是自毁行为，他没有任何害怕，反而十分自豪。
死亡对于现在的他来说不是坏事，而是解脱。
他早就与这棵树融为一体，就算神树想要放过他，他也没有离开的资格。
“像英雄一样，爸爸好厉害啊。”
树笑的很开心，和所有孩子一样，他非常崇拜自己的父亲，眼中望着斑的身影溢满星尘。
听到他的笑声，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他不再忍耐，发出的喊声宛如在宣泄一般，以劈开天际的力道将这棵流光溢转的巨树拦腰斩断。
正可谓斩断命运的一击，背负起全人类也在所不惜。
神树轰然倒塌，发出惊天动地的巨响，甚至将大地砸出了一道深深的裂谷。
斑维持着挥剑的姿势久久不动，如果不是还有呼吸，从外表上看不出任何他还活着的痕迹。
神树的倒塌让兽之魔神十分震怒。
她在上空传来类似野兽的嘶叫声，随即向地面追杀下来。
不可理喻，无法原谅！
都已经是这个节骨眼上了还偏偏来妨碍她，讲些什么羁绊啊爱啊的烦死了？！
被新世界掌握在手心里有什么不好？！一定要守着腐烂的旧世界添乱！
“你们让我感到反胃。”魔神哈娜
为了神树的加护也无所谓，月光还守在那里，只要月亮还在她就能掌握一切。
就在她这样庆幸时， 天空的月光却在逐渐消失。
……什么？
魔神哈娜愕然的仰望夜空。
“停在这里就行了吧。”
夜空上方，秽土斑改变了须佐能乎的形态，以巨鸟的形象停滞在半空，卡卡西和带土坐在上面。
他们想要在最后做一件疯狂的事。
“这样就行了，谢谢。”带土忍不住对秽土斑说道：“没想到有一天居然会向你道谢。”
“哼，多此一举。”秽土斑对他的感谢嗤之以鼻。
没去在乎他的冷漠态度，带土看着近在咫尺的月亮感慨：“这么看上去它像个大光球一样，这真的是月亮吗？”
“不太清楚，我觉得更像是灯泡。”
卡卡西摸着下巴：“居然会有离地面这么近的月亮，我们所在的世界是假的也说不定，然后带土就是漫画里的那种傻瓜反派。”
“乱讲什么，混蛋卡卡西！”
“嘛，因为你看起来很像啊，在神威空间里还大喊‘我的心已经空了’什么的。”
“你给我住口！！”
带土气不打一处使，最后深呼吸一口气：“你知道我们要做什么吧？”
“知道知道。”卡卡西从容的点点头：“我们要把月亮、装到神威空间里。”
听起来是只有疯子会干的事，但现在他们就是要去做。
有些事不去试试怎么知道呢？
人生就是要充满刺激才有趣。
“来吧，时间不多了。”
卡卡西站到带土身边，他们望着近在咫尺的庞大月亮，同时发动了写轮眼的能力。
【——神威！】
【——神威！】
双眼神威即刻奏效，月亮随着空间逐渐扭曲起来，它被从边缘缓慢吞噬着，一点点被收纳进其他次元里。
“呃……”
副作用也在此刻反应到他们身上。
这可是月亮，毕竟不是收纳品，足以撑爆神威空间的体积正在填满那个异次元。
鲜血从他们的眼眶溢出，肿胀感也在眼珠周围徘徊着。
脉搏的跳动感伴随着危机一下下传来，他们的写轮眼下一秒随时都有可能爆炸开来。
要停下来吗？根本不可能！
带土和卡卡西同时感受到对方的想法，较劲般的爆发出最大潜能。
没人知道神威空间和月亮到底哪个大，不如现在就来赌赌看吧！
月光被吞噬，照射到地面的奇异月光也在消退。
没有了这道让人昏睡的月光，人们也有了苏醒的痕迹。
这是魔神哈娜不想看到的，这预兆着她即将前功尽弃，这些年来在其他世界的编织都会白费。
只差最后一点了，你们想干什么？！
来不及赶回去了，她在胸口凝聚出黑红色的光线，直接锁定了上空带土几个人的身影。
去死吧，没用的废物。
黑红的能量炮经过压缩轰然发射出去，带着强烈的杀意直击命门。
带土也感受到了身后传来的威胁。
灼热感愈发接近，带土咬紧牙关死死瞪着双眼。
就在他以为自己要被烧的渣都不剩，却什么都没有发生，原本要打在他身上的攻击不见了。
“怎么了？！”
带土面对着月亮发动着能力，没法回过头去看，可他清楚的听到了碎裂声。
“不用你管，做你应该做的事。”
身后还是秽土斑冷漠的声音，听上去他从容不迫，带着老一辈特有的教育口气让带土十分不爽。
又教训我！
带土来了火气，势必要让这老头看到他的实力。
就差最后一点了，月亮又怎么样？
——给我，滚进去！
最后一丝月牙被他们彻底吞没，月亮消失在了夜空中，没有了耀眼的月光，真正的黑夜降临大地。
除了星星点点的星光布满夜空，再也找不到月亮的影子。
“哈哈、哈……”带土跌坐在须佐巨鸟上大口喘着气。
他们成功了！神威吞噬了月亮！
带着喜悦的心情，带土转过头想要和秽土斑分享这件事，结果就看到了终生难忘的一幕。
本应该从容站在那里的秽土斑只剩下半个身子。
刚才斑替他们挡下了那必死的一击，吃下能够崩碎一切存在的坏死炮，经过这么长时间他早就撑不住了。
“很好，做的不错。”
带着这份难得的称赞声，秽土斑的身影骤然崩塌，消失在夜色中。
须佐能乎也随着他的消失褪去，带土和卡卡西从半空中坠落下来。
月光的监视不在，万物都在复苏。
已经陆续有人清醒过来。
什么都没有了，连最初的权能也消失了。
魔神哈娜感受到身上的一切都被剥离，她现在无助的和刚出生的婴儿一般软弱无力。
为什么？她的出现不是众望所归吗？
“不能拒绝我，我是人类的欲望集成，人怎么能拒绝根源，这是本末倒置！”
回答她的是一把捅穿她胸膛的利剑。
魔神哈娜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男人。
已经燃烧殆尽，只剩残余灰烬的男人踩着天边的星河追上夜空，毫不犹豫的将圣剑扎进兽之魔神的身体。
“别再闹腾了。”他浑身都带着血迹狼狈不堪，手上的力道愈发沉重。
“天要亮了。”
听到他这么说，魔神哈娜猛的伸出手死死钳住他的脖子。
他们都在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杀死对方。
“为何？我也是哈娜，为什么这么对我，难道我就不值得被爱吗？”
魔神声嘶力竭的控诉道，连她自己都不清楚是在对面前男人诉说，还是在对命运发脾气。
世界与人类造就了她，却要以爱和保护的理由拒绝她。
无法理解，不能解析。
难道就凭爱这种没由来的理由就能打败一切吗？
你们所谓的奇迹都是这么蛮不讲理吗！
“阳遁·螺旋丸！”
“阴遁·千鸟！”
鸣人带着佐助从两侧突袭上来，带着六道之力重重打在魔神身上。
“别在这里发牢骚了！”鸣人击破了她胸前的核心：“没听到吗？他说天亮了！”
夜晚的演员该退场了。
下一秒，无数记载着人生轨迹的胶卷从她体内飞散而出，密集的在天空盘旋几圈后各自回到应有的世界线内。
原本在某个节点骤然消失的世界都恢复了原本的生机，按照各自的轨迹继续延伸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