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SAR议事会分庭（拾捌）
程予黎目瞪口呆地问：“……然后呢？”
袁梦栖气定神闲地又抿了口咖啡：“没有然后，之后的事艾苓自己也说不清了，只是迷迷糊糊地就出了雪原，然后她到圣庭报备了情况，圣庭立刻派出圣骑予以解决，给杀干净了，好在没造成更大的破坏了。”
程予黎：“所以那些有毒的雪妖是怎么回事？”
袁梦栖：“还能怎么回事，当然是地狱界那帮玩意搞事情，好像斯诺雪域易主了，新领主脾气不太好，新官上任三把火，要给人间个下马威，分庭一起动手，给它扁了一顿，老实了。”
“……”程予黎表示对这群人的无语行为已经习惯了，“那许淮呢？找到她和村子里的人了吗？还，还有人活着吗……”
袁梦栖面无表情：“没有，剿灭大批雪妖后，有人在巢穴里发现了众多残骸，全部辨不出身份了，应该是村民。其中一个，经圣庭鉴定有神圣力量残留，大概，就是许淮。”
程予黎脸上的神色却凝滞住了，喃喃道：“怎么这样……”
没有人活下来，艾苓会有多绝望，他无法想象。
难道她的一生，都只能在无垠的痛苦与忏悔的汪洋中苦渡了吗，没有终点，没有尽头，没有光和热……
袁梦栖却敲了敲他的脑壳，笑道：“得嘞小朋友，她可比你坚强多了。”
然后她的面色却又突然严肃下来了：“更令人在意的是，在成堆的尸体中，找到了艾苓记忆结尾的那只玳罳布罗特的尸体，遍地都是琉璃样的羽毛，那一片血泊中的雪洁白依旧，宛若被净化了一般……在那样重重的包围中救下一个濒死之人，究竟是怎样的力量……”
程予黎没有听懂：“啥？”
袁梦栖微笑：“没啥。”
“哦……”程予黎条件反射地发怵，“那，艾苓的眼睛，还能治好吗？”
袁梦栖一个白眼翻过来：“说的好像你能治好一样，肯定不行了。”
望见他的神情再次低沉下来，她又道：“把你那丢了两百块钱的苦大仇深脸收回去，没看人家活得比你还好吗？有多少个心够你操的，先操心好你自己。”
“奥……”程予黎强行掐断了自己的思绪，打起精神，“呃，应该操心点什么？”
袁梦栖经典核善微笑：“不去操心一下你今天的‘匕首＆枪’课程？”
程予黎：“……”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仍然是黑黝黝的地下室，仍然是刺耳的刀剑碰撞震鸣，程予黎仍然是悲惨地从地上爬起来去捡飞出去的匕首。
程予黎越来越觉得自己是来找虐的了：“……所以起码指点一下要练到什么程度？”
袁梦栖道：“要求不高，先能和我过上招吧。”
程予黎：“？？不高？！”
袁梦栖瞥他一眼：“你还想怎样？我都打不过，遇到更强的对手就直接洗干净脖子送人头了？”
程予黎弱弱发言：“可是您这不已经很强了吗……”
袁梦栖却没马上回话，收了刀随意地坐在了坚硬的地上，程予黎也跟着坐下后，她才道：“比你强的人有很多，比我强的人也很多，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嘛，别太局限于自己的眼界。”
程予黎懵懵地小学生一样只会附和：“奥……”
但袁梦栖的语气渐渐转向了惆怅：“……可你和我不一样，你注定会成为强者，我能教你的只有这么多，但你所能成就的远非如此。”
“啊？”程予黎衡量了一下自己和她的差距，“……您不是认真的吧？”
袁梦栖转头看向他，面上浮起了几分温和的笑，又显得有些悲伤和无力，是程予黎从没见过也不太适应的神色，可他莫名觉得，这一刻的她才是褪去了坚硬外壳的、真实的她——出众而平庸，坚韧且脆弱。
她道：“你认为我强于你，是因为我们还都处在一个凡人的境界，当你有一天超脱了这固有的界定，摸索到通往另一条路的门，拥有了成为神的资格，你一定会比我更强，比大多数人更强。而且我相信，这个时机很快会到来。”
程予黎被她突如其来的高大上名词唬得不轻：“成为神？？！”
袁梦栖好笑地道：“有什么好惊奇的，据说现在的神，曾经也只是人而已。”
程予黎：“是说主神……光明神布瑞格特吗？”
袁梦栖：“嗯。不只她，以及地狱界的神明，黑暗神塔克纳斯，在流传的传说中也是人类。她们于大陆降临，然后逐渐走上了截然不同的两座山巅，成为人间界和地狱界的神明，从此受人跪拜敬仰，风光无限。也许有一天，你也可以做到。”
程予黎目瞪口呆连连摆手：“别了别了，您这话跟个flag似的……”
袁梦栖被他逗得笑起来，拍着他的头顶道：“行了，回去吧，今天就到这。”
程予黎略感迷茫地点头。
从昏暗的地下室出来，室外也是一样的昏暗光景。
程予黎走在街上，望向今日仅剩的一片暮光，在光辉璀璨中回味：
成为神，意味着什么？
力量、权力、万人信奉或是弹指间生杀予夺？
可然后呢？
达到了怎样，达不到又怎样？该以怎样的信念去奔赴，又该怎样奔赴？
或者说的直白些：力量的意义是什么？
他大概是说不清楚的，他只是想活着，想爱的人活着。
毕竟他终归只是人，不是神。
渐落的夕阳忽地被云层遮去了一些光彩，落至他眼中的独余下了褪色的金黄，光影如波，像是暗色下流动的鎏金。
再次将他心中那一抹永驻的回忆勾起。
做个凡人挺不错的，他想，起码他可以去爱，也可以被爱。
…………
这一天，似乎平常得有些不寻常。
除去程予黎在接到袁梦栖第三次买奶油泡芙的指令飞奔到甜品店时，迎面撞上了也来买泡芙的乔菽衡，然后在将蛋糕盒子送到魏缈渺手上时她身后的桌子上已经有了另一盒小点心外，没有其他稀奇的事了。
他今天的任务是跟着魏缈渺到人堆里锻炼戏精本领。
魏缈渺表示这她在行啊，开开心心拽着程予黎进行了一大堆“项目训练”。
譬如假装摔倒吸引人帮忙，然后趁机摸走人家钱包再以捡到的名义还回去；瞅准一对情侣冲上去演苦情戏，然后和愤怒懵逼的两位说谢谢您对我们节目的配合；到餐馆找到一桌聚餐的亲朋好友不动声色加入直到聚会结束，临走他还听见他们疑惑：“那人谁？”“不是你朋友吗？”“我以为是你朋友！”；甚至还有潜进戏剧后台，找到正在上演的歌剧剧本，然后代替未上场演员登台演出，那人在后边都看呆了甚至散场后还找他们要签名，程予黎实在没敢签。
诸如此类，层出不穷。
魏缈渺玩得不亦乐乎，程予黎满头问号：这难道不是单纯的恶作剧吗？？
但他还是敏锐地注意到人们对魏缈渺的信任程度有点不正常的高，具体表现为每次恶作剧结束被恶狠狠瞪两眼或骂两句的都是程予黎。
总不是看她长得好看他丑吧？？
虽然他知道这可能关乎某些玩家不会随意提起的技能卡问题，但他还是问了问。
魏缈渺倒是一点不见外，直接把技能卡拿给他看。
［站在舞台中央的你］（绑定）：有些人，生来就该站在舞台中央，而这十五分钟，你就是这样的天之骄子。佩戴上这张卡片，人们对你的信任度、关注度、保护欲，都会大幅上升，这一刻，你就是人间中心，你就是世界焦点！毕竟，好看就是可以为所欲为。剩余次数：2/2。冷却时间：3小时/次。（与里世界连接中）
程予黎：“……”
这个世界究竟对颜值有多看重？？
但值得庆幸的是，这种神奇的任务只持续到了中午，魏缈渺大手一挥请他下馆子然后点了一桌红油使得程予黎只能自己又点了一份青菜配白饭，潦草解决一顿饭后，回到了分庭。
袁梦栖在办公室啃着盒饭，见他们回来，拍拍手把剩了一半的饭放下就又带程予黎出去了。
程予黎简直跟个皮球一样，马上又被踢到了袁梦栖脚上。
依旧是同样的传送器，但白光绕一圈消逝后，眼前的景象却不再是河漫区平缓的河水。
仍旧是水，海水。
他闻见略微咸腥的风从水的那面吹过，海面和港台皆无一人，金黄色的沙滩只是一望无际，没有其他出众的特征，连徐徐游走的风也掀不起任何波纹，连倾荡而下的光也撼不动它的颜色。
是海，但不是寻常的波澜壮阔的海。
它沉寂、死寂、了无生机，只深蓝色的海平线与天相接，廖远得仿佛看不到尽头。
“这是无尽海，众星之城的南方边界。”袁梦栖向无痕的海走近两步，“无垠的海水包裹着整片大陆，向四面无限伸展，从未有过尽头和终点，因此得名。”
“但它却与我们的历史息息相关，传说中，最早的玩家从海上漂流到我们脚下的土地，开启了这个世界曲折而璀璨的历史。”袁梦栖诉说的语气中带着些微不可察的怅惘，但程予黎感受到了，她道，“这些来自于传说，可有些事情，是真实地在它之上发生的。”
“第一次人魔大战，大批恶魔沿海越过陆地结界进攻人间；第二次圣魔战场，圣女带领荒漠幸存者自海上渡临大陆南界，众星之城因而诞生。”她转而望向程予黎，面上带着淡淡的笑意，“那么，该是你和它相遇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