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SAR议事会分庭（拾壹）
工作时间的分庭人来人往，敬业的守护者们匆匆经过时也会和袁梦栖问好，后者也端起了端庄的架子回以颔首。程予黎跟在后面实在不敢恭维。
他们所走的方向他知道，是食堂。
然而他们走到一半，迎面迎上一个高挑的男人，乌黑的青丝低扎，可瞳孔是狭长的，眉目是锋利的，向着程予黎的双目便直刺来。
“呦，老大，好久不见。”袁梦栖忽地收起高冷可靠的假面，露出一张嬉皮笑脸来打着招呼。
男人却不理，仍上下打量着程予黎：“这就是选定的执行者？”
袁梦栖笑：“是啊，虽然菜，但菜得不一般。”
男人冷脸哼了一声。
程予黎本就对他宛若审视一般的目光极为不适，好像只一个眼神就把他祖宗十八代全扒拉出来了一样。而这一声哼，让他更加认识到，这绝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简直像某种冷血动物，随时会猝不及防地咬上人的脖颈。
在这样可以称之为渗人的注视中，程予黎心中忽地升腾起了一种强烈的不妙感，如芒刺在身。
即使没有任何先兆和声息，他仍然下意识地一个侧滚，堪堪没撞上墙根，半跪着回看他原立的地方。
一根尖利的巨型冰棱悄无声息地贴近，然后几乎在他躲开的那一刻瞬间暴长，闪着寒光的棱角直擦着他的身侧而过。
如果他再晚哪怕一秒，就已经被扎了个对穿了。
程予黎额上的冷汗顿时涔涔而下。
袁梦栖却些许骄傲地道：“怎么样，不错吧？”
男人不置可否，向程予黎这边轻勾了勾手指。
程予黎不明所以，头皮却再次一阵发麻。
他的余光中，一条深蓝色、吐着信子的蛇顺着他的脊柱缓缓抬起了三角形的头，在他的脖颈处露出了锋利的毒牙！
他竟然一点也没察觉到！
程予黎当场僵在了那，一动不敢动。
为时已晚，那毒蛇猛地一窜，充满毒液的尖牙刺向了他裸露的脖子——
吾命休矣——
“嘁。”他在绝望中听见男人打了个响指，道，“也就这样。”
“喂喂，一个菜鸡这种程度已经很不容易了。”袁梦栖无语反驳，对程予黎道，“明白了吧？不要放心太早，敌人不会轻易给你喘息的机会。”
冰棱和毒蛇纷纷随着男人的响指化为点点碎芒，程予黎捂着完全没有痛感但是吓麻了的脖子站起身，迷茫地点了点头。
“介绍一下，这位是闻箜。”袁梦栖指男人，“sar议事会众兴之城分庭总负责人。”
好大的官儿。程予黎心中默默感慨，嘴里说的却是：“啊，幸会，我叫程予黎。”
闻箜没搭理他，袁梦栖回头眨眼小声对他道：“他就这样，脾气坏得很。”然后又转回去，挂着满脸的笑问：“老大这是要去做什么惊天大事？”
不知道闻箜有没有听见她说他的坏话，反正他凉凉地瞥了袁梦栖一眼后问：“你们去干什么？”
袁梦栖：“吃饭啊。”
闻箜：“哦，程予黎是吧，你，不许吃了，跟我走。”
“……？”程予黎懵懵哒眨眼，“我有资格问一句去哪吗？”
闻箜斩钉截铁：“不可以。快走。”
程予黎：“……”
袁梦栖在一边笑的不行，临了塞给他半盒昨天一样的椰糕，嘱咐他插空偷摸吃。出乎意料地良心。
闻箜大步流星地走，丝毫没顾及到身后的人。只能说多亏程予黎没比他矮太多，要是换个女孩子来，估计已经想说不敢说心里叫苦不迭了。
分庭的建筑布置图就在脑子里，且随着周围环境的阴暗和人员的减少他们来到一个灰暗简陋的地下室，两侧一幢幢铁门，隔着一个个或半死不活或疯疯癫癫的不明人士。
……所以他这是被请进监狱了？
这里不是别处，正是臭名昭著的审讯所。
据说进到这的人，在实行逼供的过程从没有撑过三天的。
虽然程予黎是被“请”来而不是押来的，但他还是条件反射地有些发怵。
工作人员来到闻箜身边，恭恭敬敬问好：“闻先生。”
闻箜不为所动：“人带来了吗？”
人员道：“已经带到审讯室了。”
闻箜：“嗯。开庭吧，我们去旁听室。”
兢兢业业的员工应了好去了，程予黎依然迷茫地跟着人走。
所谓的审讯室和旁听室，程予黎严重怀疑是照搬的刑侦电影里的建筑模式，就是干干脆脆两个屋子，一个放着“老虎凳”，另一个用奇奇怪怪的荧屏代替了监控电脑。
荧屏上大概是审讯室里的情况，被绑着手的憔悴男人垂首坐着，一副身心具损的样子。他的对面是神情严肃的问话人，耳朵上估计戴着什么通讯装置，因为闻箜轻点着耳垂下达了开始的命令后，那人立刻展开了问讯。
闻箜的手指缓缓挪移了下来，程予黎看见那是一枚纯黑色闪着金属光泽的耳钉。
好像很眼熟？在哪见过来着？
“上次的信息交代得不甚完善，相信你也因此尝到了后果。那么，你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吗？”审讯人员面无表情。
那边的声音不知道是怎么穿到这边来的，但程予黎听见这话，立马想起了昨天被他批阅完送回审理部的那份审讯报告。
果不其然，闻箜笑得颇为讽刺地瞥着他：“听说，还是你处理的这一项工作。在给我添麻烦这一点上，你和袁梦栖还真是不相上下。”
程予黎：“……”
拐角遇见爱？论世界为什么这么小！
“……有。”
良久的沉寂之后，审讯室中的男人才沙哑地吐出了一个字，头始终没有抬起。
工作人员：“请说。”
男人：“……沙凌区……是假的……总部……在境外……”
工作人员：“在哪里？”
男人：“在……一座山。”
工作人员：“什么山？请不要试图拖延时间，这对你没有任何益处。”
男人：“是一座，没有名字的山，山上都是槐树，一棵一棵，占满了山……就在无尽的沙漠尽头周围的某一处……”
工作人员：“一共有多少人？供奉的是哪一方……”
“行了，不用放了。”闻箜忽地突兀地打断了荧幕的播放，狭长的瞳迸射出的锐利目光刺向了程予黎，他问，“你怎么看？”
程予黎盯着不再有声的荧屏，紧皱的眉头始终没有舒展。
虽然全程他都没有看到那人的神情，没有任何的眼神交流，当然他和那人也是素不相逢第一次见，但他就是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他在撒谎。”程予黎异常坚定地道。
控制荧屏的分庭人员略为鄙夷地看他：“我们确实从未在境内发现过黑暗信仰的据点，因此我认为这份情报很有价值。不明局势之人，请不要擅自对我们的工作做出判断。”
程予黎一愣，噎得没有话可说。
他确实没有任何凭据，只是模糊的直觉，可不止一个人说过，他的直觉很准。
而且那个人给他的感觉很奇怪，死气沉沉的，没有一点儿生气，简直不像个正常人，甚至不像个活人……
“蠢货。”闻箜漠然骂了一句，也不知道在说谁，“昨天还语焉不详东扯西拽，今儿个就什么都愿意说了，那帮小崽子的效率什么时候这么高了？这么个挫货，还能知道总部在哪，一个个的都没脑子。”
程予黎听得都惊了——原来这人是这种画风吗？？
但可怜的执行人们哪敢说话，垂首洗耳恭听着。
闻箜冷笑：“去查查昨夜都有谁和他接触过。突然这么笃定，看来是和同伙通上气了。还有那个什么山，派两个老手去看，不见得就是块空地，恐怕有点东西。还有……去把净疗组叫来，这人估计要没命了。”
“啊？？”程予黎惊讶出声。
他明明也只是隔着这屏幕看了几眼，为什么就能断定那人快死了？这就是大佬的世界？
“你当我和你一样？”闻箜略为不屑，“魔蚀已经发展到中后期了，快去，不然就只能捞到尸体了。”
被吩咐到的人点头疾行而去，似乎对于疑问和怀疑他们更倾向于服从，毕竟上级的职权和经验摆在那儿，很少会出错。
“至于你。”闻箜的话头再次回到了他身上，阴冷的目光再次在他身上扫视了一周。
程予黎宛若接受老板点评的试用期员工，下意识挺直了腰板正襟危立。
闻箜却吐出了一个令他出乎意料的答案：“可以滚了。”
程予黎：“？？？”
没等他再啊一声，闻箜已经迈开两条大长腿向外走了。
程予黎哭笑不得只能跟上，然后迎面碰上了不知在旁听室门口等候几时的袁梦栖。
袁梦栖拦住闻箜，笑得让人觉得不怀好意：“怎么样？”
闻箜满脸无奈和不情愿：“观察力和决断力还行，第六感出众，但一看就心软得一塌糊涂，不是神迹部的料，总体算个不那么白痴的白痴。够了吗？让开。”
袁梦栖的眉眼又弯了两分：“这么说我就当他合格了。回头找个时间带他去老师那儿？”
闻箜却沉默了，良久才庄重且严肃地点了点头。
袁梦栖拍拍他的肩：“好了，没别的事了，您忙去吧，我们也该继续训练了。”
闻箜再度瞥了程予黎一眼，抬脚就走。
“啊对了。”袁梦栖忽然对着他远去的背影嚷了一句，“最近几天和董小姐相处得怎么样啊？”
在程予黎迷茫的目光中，他清清楚楚地看见闻箜走得好好的身影忽然趔趄了一步，然后装作没听见也没发生的样子快步走远。
袁梦栖奸计得逞的狐狸一样笑眯眯地转回头：“走吧，都十一点多了。”
程予黎丈二和尚摸不着脑壳：“训练什么？”
袁梦栖白眼：“训个鬼，去吃饭。”
程予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