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秦淮景（拾壹）
在两人纷纷噎住的神情中，袁梦栖反将一军，心情大好地笑道：“与其在意这个，不去先搞明白现在的状况。都接到系统提示了吗？”
路星遥异常激动地狂点头：“接到了接到了，原来那个就是系统啊，还真是冷冰冰的机械音，见识了。”
程予黎也回想起了似真似幻中听见的那一句人工智能似的机械音色：新手村任务、技能卡、生命源石什么的。
相比他的兴奋，袁梦栖矜持地微一颔首，手在虚空一划，仿佛召唤出了什么只她可见的东西，解说道：“就是它。你们的入村任务大概算是圆满完成了，应该可以在自己眼前打开道具栏以及进入系统了。道具栏里应该放着任务奖励，技能卡、道具或是生命源石吧，打开看看。”
程予黎其实并不是很能理解，但他心中弗一掠过“打开道具栏”的念头，一张蓝色荧屏似的东西便弹到了他的面前，顶部脑残的“道具栏”三个大字生怕别人不知道是干什么，最上方的两个格子标着“卡位”，大概是放置所谓技能卡的。再往下就是普通的、没有标注的蓝格子了，安静地放置着先前提示音中的技能卡和生命源石。
蓝屏的最右上角，有着“系统”两个小字，暂时不明白是什么用处。
程予黎看着眼前超出科学范围的东西有些难以置信，心中的不真实感急剧上升。
真和普通的游戏一样……那他呢？他还是他吗？还是只是哪个“现实”中的人所操控的一个游戏角色？他所经历的，真的是真实的吗？
路星遥却没有想那么多，他也成功地捣鼓出了道具栏，此时拿出了新鲜到手的技能卡，没有感情地捧读着技能介绍：“［金钟罩铁布衫］（绑定）：没错，这就是传说中可抵刀劈剑砍不破的神器，只要你够硬，此物可抵千军万马之伤。作用范围：（方圆）2米。冷却时间：3小时/次。剩余次数：2/2次。什么鬼东西？”
袁梦栖拍拍他的肩：“恭喜你，是个辅助。”
路星遥瘪起了个软妹脸：“其实我更喜欢中路打野……”
程予黎无情嘲笑：“软妹打野是没有前途的。”
“你才软妹，你全家都软妹！”路星遥气呼呼，“不对，你的技能卡呢？”
程予黎心念一动，一张精致的扑克牌大小的纸片便到了他的手里，没等他新奇一会儿，路星遥早已抢了过去念得起劲：“［造物者的三间小屋］（绑定）：据说造物者拥有三间小屋，堆放创造世间的所有元素，而现在，你也拥有这间屋子，去创造一个新的世界吧骚年！不要问是谁说的，问就是我，就这么任性。已开放区域：第一间小屋（非生命区）。冷却时间：3小时/次。剩余次数：5/5次。”
路星遥表示不能理解：“这什么？造物师？”
“大概吧，很普通的样子，”程予黎拿回卡片，不怎么在意地收回道具栏。
“那可未必哦~”袁梦栖摩挲着下巴，兴趣盎然地道，“初期来看，你只能制造出一些无生命的物体，像是水、土之类，但随着你的实力增强和技能卡的升级，你很可能会具有创造更高级物体的能力——例如生命。”
程予黎被她说得愣住了，路星遥已经激动地嚷了起来：“哇！这么厉害！程大佬，大腿给我！”
袁梦栖轻笑一声，逐渐暗淡的霞光在她上挑的睫毛上落下光芒，她轻柔而沉重地道：“可不要把这里只当做一场游戏，这是一个真实的世界，这里有死亡、有病痛，有无数的悲欢和离合，生存远比我们所来自的世界困难，我注定会死，你们也注定会死，所有人总有一天都会死去，这是无比可怕但不可避免的。”
程予黎的心沉重了起来，从《秦淮景》见到被分食的尸块时，他便有过这种沉重，但路星遥却像是无心无肺地笑了，道：“就是因为总有一天会死。才要把它当成一场游戏，反正都要死，还不如死前活得开心点。”
袁梦栖意味不明地瞥了他一眼，突兀地道：“看来这位路星遥小朋友，有些隐疾呀？”
路星遥呆住了，下意识地问：“你怎么知……”
程予黎震惊地看向他，袁梦栖继续笑道：“那么你已经不需要担心这个了，因为在这里从不会有人因为曾经世界的疾痛死去，因为各种各样的道具和技能，这很容易治愈。”
在这里，人们不会死于现世的病症，只会死于非科学的毒蛊、生命枯竭以及他人之手。
此时他们才意识到，他们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他们已经脱离了原本的世界，来到了一个新的制度之下。
——尤其是路星遥。
他瞪眼盯着袁梦栖，好像不相信这个消息一样，他的眼眶越来越红，眼中闪烁的莹光越来越亮，仿佛下一秒就要掉下一串星光来。但他最后只是狠狠地抹了把脸，强颜笑道：“这样啊。本来觉得只要活着开心就好了，现在我可要再重新好好规划一下了。”
程予黎看着他，有些心酸。
大概就像从很久以前就开始，一块巨石静悄悄地悬在了头顶，看不见也听不见，可它随时可能掉下来，把底下的人砸的稀巴烂。
忐忐忑忑坐立不安地坚持了许多年，忽然有个人告诉你，大石头没有了，不用担心被砸死了。
此时的心情可能会是惊喜、怀疑、不真实——更多的会是对先前小心翼翼生活的时光的庆幸和告别。
也难怪他会有这样的神情。
袁梦栖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在得到一个灿烂笑容作为回礼后，她清了清嗓子，在夕阳渐落和万丈霞光中，异常郑重地道：
“那么，重新并且正式地介绍一下，作为你们的接引人，sar议事会分庭执行部袁梦栖，欢迎你们来到众星之城。”
…………
“就像刚刚结束的《秦淮景》副本——完成的副本可以在系统查看——就算是你们的入村任务了，格外人性化的是每个新手入村任务都会有老玩家进入协助，这就叫接引人，常理上具有保护、指引你们这样的菜鸟的职务。”袁梦栖不怀好意地一笑，“但你们也知道，我从来不按常理出牌，所以，我决定甩锅。”
“……”
她一指身后安静站了半天的女人，任性道：“看见那个人了吗？她叫阮裳，你们可以叫她软糖，是我万中挑一的甩锅人。她负责带你们去系统分配的新手居住点，有什么不懂的、想问的都找她。”
“……”
“ok~”袁梦栖拍着他们的肩膀，笑得一脸灿烂，“那么我跑路去啦~不见~”
说罢，她竟真的转眼没影了。
程予黎：“……”
想揍她，但是打不过。
光荣的背锅侠阮裳沉默地走了过来——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在那边听了那么久的墙角不烦也不怨的。她脸上的神情淡淡的，使不出众的五官颇有一股冰山的气息，她道：“sar议事会分庭执行部，阮裳。程予黎、路星遥？”
两人纷纷应是，略有些拘谨和尴尬。
阮裳继续道：“我是你们的代理接引人，只负责将你们带去城区，请在这段时间提问。”
她指出了一个方向：“请往这边走。”
程予黎和袁梦栖待久了，反倒不习惯这种客客气气的正常相处方式了，只是配合地跟着走，暂时没有问些什么，倒是路星遥已经就着她的话开始发问：“sar议事会分庭是什么？你们俩都是那儿的人？”
“sar议事会，全称sacredandredemption议事会，议为‘神圣和救赎’，是由玩家和奈瑅弗——npc或者原住民——成立的组织，总部位于西北边的拉玛荒漠，我们所处的是位于众星之城的分部，称为分庭。”阮裳情绪没什么波动地解说着，“我只是执行部中的一名职员，袁小姐是我的上级，执行部代理人，副部长。”
“这么高级？”路星遥似乎不能把袁梦栖吊儿郎当的形象和这么高大上的描述对上，“那执行部是什么？是做什么工作的？”
阮裳带着他们转去一条并不怎么繁荣的街市，终于有了行人，在路人的打量和低声讨论中，她的声音仍然冷静和清晰：“分庭内部分工明确，执行部、侦察部和理事部作为其主要部门，垄断了大部分人员，顾名思义，执行部负责处理非正常命案以及人员争端，侦察部管辖信息的探查及边防情报，理事部则是材料的整合和审理案件和决策，审讯和逼供也在其工作范畴内。”
路星遥瞄着程予黎：“你有没有觉得……”
程予黎无语但默契：“……人民法院。”
在路星遥还没提问新的问题之前，她突然盯着他道：“您身上似乎有两件东西，在分庭内登记了信息且不属于您，请交还给我。”
路星遥愣了一下，然后才想起那把银刀和程予黎给他的面具，把他们从道具栏里拽了出来，递给她道：“是这些吗？”
阮裳却只拿走了面具，扫了银刀两眼后道：“这似乎是一位已故成员的遗物，暂且就在你那里吧。”
路星遥开开心心地又把刀收了回去，程予黎却盯着面具发呆，脑海中渐渐浮起了另一个身影，他喃喃地问：“这个面具，你知道主人是谁吗？”
阮裳摇了摇头：“这大概是侦察部魏小姐的道具，应该是袁小姐随手拿来用的。”
程予黎：“……”
还真像是她干出来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