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人情世故

    结婚以后，阳光两口子白天忙工作，只有晚上睡觉，才有时间在床上交流各自一天的单位情况，这几乎成了两口子习惯。

    看见阳光心事重重的模样，刘昕不耐烦地说：“反正你又没拿一分钱，平生不做亏心事，不怕半夜鬼叫门。你看你那不经事的样子，还是个男人么？”

    阳光叹口气说：“我是担心卢部长，我不知道他把事情揽到自己身上，他怎么脱身？都是那个倪胖子害人。”

    刘昕略一思索，一脸疑惑地说：“莫非卢部长也在中间分了钱？”

    阳光几乎愤怒了，冲刘昕说：“不可能，你别乱讲。我相信卢部长的处事为人，说贪污谁都有可能，可他不会。”

    刘昕撇撇嘴说：“你就是这样感情用事，如今的人和事，谁敢保证？”

    “我敢保证卢部长，他一直是我尊敬和学习的人生榜样，再说他对我有恩。”阳光斩钉截铁道。

    刘昕摇摇头，伸过藕一般白嫩的胳膊，一把搂着丈夫的脑袋说：“那你还发什么愁？关灯，睡觉。”

    阳光在媳妇那充满温暖体香的怀抱中，整个人顿时瘫软无力，只一会儿就发出细细地鼾声。

    好女人就是这样，能够细心察觉男人的心理波动，在男人情绪上露出些许不安时，能用语言和身体安抚住自己男人，让他瞬间卸下心里的包袱。

    每天接不完的电话，办不完的事。有时候你接的电话莫名其妙，是想都想不到的人。

    高中跟阳光打过架的外班同学潘俊杰，不知从哪里找到他的手机号打过来，阳光听到对方报出姓名就笑了，问他：“有啥事吗？”

    潘俊杰一点没变，开口就说：“老同学，我失业了，听说你在报社混得好，求你帮个忙找个事做混口饭。”

    阳光想想：“潘同学现在擅长做什么工作？”

    “都行，干什么工作不要紧，有工资发就可以，老婆娃儿等着吃饭呀。”电话里口音近乎哀求。

    阳光答应帮忙，虽然是不同班的同学，高中那次打架，他还把对方打成轻微脑震荡，如今想起来都挺不落忍的，年轻时的荒唐事。

    一天后他托保安公司的老总，安排潘同学先去培训了一个月，后分到东门阳光小区物业公司当保安队长。阳光以为这事就算完了。

    潘俊杰这天又打来电话，说已到他报社大楼下，被保安拦住不让进。阳光赶紧从三十层楼乘电梯下来走到大门，以为潘同学又有啥不满意的事。

    结果一见阳光出来，潘同学眉开眼笑开口说：“感谢了感谢了，老同学。我开始还以为你会搪塞我，没抱多大希望，你还真就解决了我的大问题。没说的，这报纸包的是两条华子烟，一点心意，拿着。”

    阳光哭笑不得，一脸埋怨道：“这点事也值得你大动干戈，专门跑来一趟。老同学，你不知道我不抽烟么？再说，我们有的是工作招待烟。”

    潘俊杰动作坚决地递过来说：“你不收，我就不走，心里过意不去。”

    阳光生气了说：“你赶紧走，这是报社大门口，进进出出的人看到影响多不好，你这是在给我上眼药。”

    潘俊杰望着阳光一时无语，阳光上前拍拍他的肩膀说：“跟你说了，小事一桩，老同学不要挂在心上。再说你现在也手紧，花这个钱让我于心何忍？”

    最后，阳光嘱咐他：“新工作好好干，认真一点勤快一点。我们现在年龄都不小了，遇事脾气压着点，好吗？”

    潘俊杰点点头，心有所动，带着烟脚步沉重，离开几步又回回头，似有不舍。

    阳光冲他摆摆手，比个打手机的动作说：“有事只管找我。”

    又是手机铃响，没完没了的手机铃响让阳光心烦，一看是王海军。

    高中同学王海军的电话很让阳光意外，电话通了对方却没有说话，阳光笑笑：“说话，海军，跟我装什么装？”

    “突然想你了，不知你有没有时间？见个面。”声音显得小心翼翼的。

    阳光略一思索说：“上午没有时间，下午也有安排，只有中午有时间，我们正好一起吃个饭，好久没见了，老同学。”

    “在哪儿见？”王海军追问。

    阳光说：“我的老地方，报社大楼左边小街不远有个“菜根香”川菜馆，12点你到了给我打电话。”

    高中和待业那三年，王海军和吴勇跟阳光都是很铁的同学关系，后来王海军进了大集体市丝绸厂，阳光考入师专中文系，无形中仿佛产生了差距，来往的少了。

    但有事时，王海军一定会来找他，阳光能帮忙也一定帮。

    那年丝绸厂倒闭，王海军两口子双双下岗，阳光得知后，找到集团下属项目部经理。王海军被安排到项目车队当司机，拉拉材料接送工人，工资奖金挺满意的。他老婆也给安排到项目库房里作管理员，两口子欢天喜地的千恩万谢。

    中午一接到电话，阳光就匆匆赶到“菜根香”川菜馆，女老板认识他，知道他是都市报记者，立即迎上来问：“阳老师，几个人？还是老规矩么？”

    阳光一眼看见坐在里面的王海军，点点头说：“两个人，菜够吃就好，不要浪费。”“那就一盘辣子鸡，一份酸菜鱼份量大，一份时令菜蔬，一个粉丝汤。上啥酒？”紧随其后的女老板热心推荐。

    阳光坐下还没说话，王海军连忙说：“先来半斤，你们柜台上那个泡的梅子酒。老同学，你可以尝尝，度数不高的。”

    阳光说：“你知道我不烟不酒的，下午还要开会。你喝你自己的，不必管我。”

    菜一一上到桌上，喧哗声中，两个人吃喝起来，半天见王海军不说话，阳光干脆问道：“有事就说，有屁就放，你我老同学了，说。”

    王海军瞅瞅他，吃了口辣子鸡，喝了口酒，仍不言语。

    阳光干脆捅破：“又是工作没了？还是借钱？”

    王海军摇了摇头，看到阳光着急的脸，说：“吴勇出来了。”

    阳光一愣，放下筷子说：“吴勇，吴勇出来了，他啥时候出来的？还好吧？这么多年了。”

    王海军慢腾腾说：“上星期出来的，不敢来见你，先找的我，让我带个话来，我们三个老同学还见不见个面？”

    阳光略一思索说：“见，见呀，他才进去那几年，我俩还去看过他，时间过得太快了，十几年了。这样，时间、地点我来定，你等我电话。”

    待业那年王海军进了丝绸厂，阳光和吴勇一起到钢管厂干临时工，吃苦一起吃，打架一起上。后来吴勇做起卤肉卤排骨生意，阳光和王海军星期天还陪他一起出摊儿。

    再后来遇到钢管厂民兵联防队缴他的秤，吴勇一冲动刺伤一个，被“从重从快从严”判处15年徒刑，正撞到一九八三年全国“严打”枪口上。

    手机铃又响了，阳光看是报社，对王海军说：“你没事坐这慢慢喝，我再给你拿包烟，等我电话。”

    阳光站起身匆匆找到女老板结账，匆匆忙忙一路向报社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