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人骨猪面6
死者的样貌还原案件进展很快。死者，孙福，男，43岁，泗溪乡三村人士，常年外出打工。
叶正信带上李俊明决定再次去泗溪乡确认一番。
死者孙福家人得知，从河沟中捞出来了那些坛罐，里面装的是自家人，孙福的亲哥哥孙海根本就不相信，“我们大概知道河沟里的东西是什么，这段时间村子上都在议论，警察同志你们会不会弄错了，我弟弟在外面打工。”
李俊明很能理解他们的心情，他有些疑惑道：“你们平时和死者，也就是你的弟弟有联系吗？”他之前在调查西溪乡失踪或者死亡人口的时候，明明孙家也在其中。
孙海也报告过，说是孙福在一直在外打工。
这时候孙海的媳妇有些为难，但还是说道：“警察同志你们上门询问的时候，我们就随口一说，其实我们跟孙福没什么联系，他这个人，游手好闲，好吃懒做，和七邻八友们都闹翻了，然后自己跑出去打工，这几年也没有回来。”
孙海媳妇有些不自然，“我们早就把他忘的一干二净，你们不说我们都记不起来有这样一个人。还有他早就不是我们村的人，我也就随口说说而已。”
真的是这样吗？还是说故意隐瞒？叶正信陷入沉思，他仔细观察两人的神色。
说着说着，孙海低下头，舔了舔嘴唇，不由自主的问道：“警察同志，那条河沟里的·····真的是孙福？”
叶正信观察着这个孙海，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觉得孙海有些高兴，虽然不明显，但还是被他察觉。倒是他的媳妇，在一旁一个劲的说：“还真是报应啊。”
两口子都有些快意。
“报应？”叶正信问道：“这个从何说起。”
这一下，两口子直呼是家丑不可外扬，然后闭口不言。
无论怎么询问孙海夫妻，他俩都不说话，只说死者早就离开，也没有什么联系，与他们更没有什么关系。
为了进一步了解死者与孙海家的关系，两人又走访了西溪乡，从村民的口中得知，死者孙福年轻的时候游手好闲，好吃懒做，最关键的是他曾因为打人进过监狱。
“这个孙福，为了家产和他家人闹得很不愉快，动手打了他的嫂嫂，也就是孙海媳妇，孙海媳妇还流产了。又念在是一家人，所以孙福也没被关几天。”村长边说边摇头，村民也对这个孙福也是咬牙切齿。
摇头直呼活该。
死者倒还真是十恶不赦。
李俊明又问村支书，“之前，河沟的东西出来之后，各村各户不是统计过人口，村民之间不是也相互联系在外的亲人吗？怎么孙福家人没有联系吗？”
村支书双手交叉，想了半天，“等一下，我去翻一下本子。”村支书的本子上记录着每家每户的基本情况，他找了半天终于翻到孙福那一页，“上面什么都没有。”
忽然，村支书像是想起什么，说道：“对了，对了，我想起来了，孙福两年前来盖章，说是要迁户口。”
村长拍着本子，激动道：“他盖了章就离开。”
“一般要迁户口的，就不算我们乡镇上的人，我就把他们规整到另一边。”村支书又拍着脑袋道：“这个我忘记给你们说了。”
村支书有些心虚的看着李俊明，李俊明觉得自己马上要七窍生烟，他这段时间简直可以说是住在这里，每天调查人口，统计疑似人员，忙的天昏地暗，村支书一句忘了，他觉得自己快要呼吸不畅。
叶正信还不忘补道：“你的工作，没有到位啊，小鸡仔。”
李俊明简直抓狂。
村支书道：“这个孙福的户口好像迁到·······只有去派出所问一下？”
在村支书这里得到了有用的信息，两人又在村里转了许久，村民也很积极的说着关于孙福，孙海两兄弟的情况。
回到警局，赶着下班的时间，叶正信觉得这段时间加班太多，只是汇总了一下几人的调查情况，然后准时下班。
三队的人欣喜若狂，一个个早就跑的没影。
落日余晖，崔三从解剖室出来，发现二楼三队的办公室亮着灯，她推开门，发现是叶正信在埋头加班，然后她又把门合上，转身下班离去。
叶正信被她的操作弄的一愣一愣的，打招呼的话都还在喉咙里，他默默地咽了下去。
路过水果摊的时候，崔三脚步一顿，她想了想，低声呢喃道：“想要求人办事，就要有所表示。”
她不再犹豫，买了些水果，她推开办公室的门。
望着去而复返的崔三，还有她手里拿着的水果，叶正信说道：“说吧，你需要我帮什么忙。”
崔三揉着额头问道：“你怎么会知道，我有事求你·····”
“嗯······”叶正信缓缓地靠在办公椅上，淡淡的说道：“你手里的水果出卖了你，”他指尖敲击着桌面，“你崔三除了公事，是不会轻易的和别人交流，我可不认为你拿着水果是想和我聊天吹牛。”
“有吗？”崔三反驳道：“我跟罗姐交流的也不少啊。”
“那是别人主动的。”叶正信很肯定道：“罗姐，王姐，李俊明包括顾峰山，那个不是先主动和你开口说话的，唯一的例外便是你朋友请我们吃饭那次。”
回忆了一下，好像是这样，崔三被他说的哑口无言，也没再说什么，便主动开口认错道：“是我的不对，我不怎么会聊天。”
她把手里的水果放在叶正信的办公桌上，笑盈盈道：“我确实是有件事情想请你帮忙。”
语气软糯，态度诚恳，叶正信看着她故作柔弱的样子，有些牙酸，“我知道，你想用我的工号对吗？”
崔三猛然抬头，“你怎么知道。”
“前些天，我看见你找顾峰山，想用他的账号权限来查看一些东西，被顾峰山拒绝了对吗？”
崔三点点头，说道：“我想知道······”
“你想知道，十年前湛蓝县未成年人杀人案。”
“你怎么会知道。”
叶正信直视着她，说道：“你曾经说过，你正当防卫杀人，就是与这个案件有关对吗？”
“不是这个，这个和我的正当防卫毫无关系。”崔三摇摇头，说道：“这个青少年杀人案的凶手是我们孤儿院的人，他是被人领养到川松市湛蓝县，然后毫无预兆的变成杀人犯，也是这件事才牵扯出青山孤儿院的惊天秘密。”
“这个案子是悬案，那名青少年并没有被抓捕归案，他失踪了。”叶正信随着崔三的话说道：“你们并没有找到他。”
崔三道：“这些我都知道，但我想知道他为什么要杀人，总得有个理由对吗？”
突然，叶正信瞪大眼睛，问道：“你们孤儿院的，你不是澜园县孤儿院的吗？这名杀人犯是青山孤儿院的。你········。”
崔三一字一句说道：“我出身青山孤儿院，之后便被转移到澜园县孤儿院。”
叶正信蹙着眉头，看向崔三，内心还在消化她出身青山孤儿院的事实。“这个案子是顾峰山和一队的人负责，一直悬而未决，”叶正信道：“这个我无能为力，毕竟受害者也是一名未成年，这些年顾峰山也一直在追查，但是案件属于不公开案件。”
话说到这里，崔三也明白，青山孤儿院的事情影响有多大，她不能强人所难，所以摆摆手道：“算了，我懂，是我为难你了。”
叶正信道：“这个忙确实我帮不上，”随即他话锋一转说道：“水果我先收下，如果这个案子有新的进展，你可以申请加入。”
新的进展？如果有新的进展，那便是找到凶手，崔三沉默良久，道了声谢谢。
叶正信打开水果袋子，从里面拿出一颗橘子，慢慢剥开，他一边剥一边道：“你知道为什么考公务员，警察这一类的需要政审吗？”
很突兀的一句话，崔三被问的很懵。就听见叶正信道：“打个比喻，如果我家里人有人犯罪，是那种死有余辜的罪，当我掌握权力的时候，你猜我会不会为亲人翻案？”
崔三瞬间明白他的意思，她丝毫没有犹豫说道：“我不是好人，所以我只当个临时工，我来湛蓝县的原因有两个，一个是师傅的强烈要求，第二个是想要找到他。”
崔三毫不掩饰对这个世界的厌恶，“因为他杀了人，所以青山孤儿院的事情才被爆出，他是为了青山孤儿院的孩子才去杀人。”
她说话很急促，“这个世界对我不好，但我还是努力的活着，我没想过要作恶，也没有想过要行善，这世界本身就不公平，我也没有想要去追求所谓的公平，我只想好好的活着，痛快的活着。”
“一个没有理想的活人，仅此而已。可人活着总要有事情做，我只想找到他。”
叶正信问道：“你找到他之后，会让将他绳之以法吗？”
“不会，”崔三回答的很干脆，没有一丝犹豫。
叶正信不能用冠冕堂皇的理由来要求崔三。
一句青山孤儿院出身，叶正信心中震撼无比。
青山孤儿院器官交易案。
一个来自青山孤儿院的青少年，拿着刀冲进医院杀死一名无辜少年，并且高声疾呼“官商勾结，利用孤儿来进行器官交易”。
青山孤儿院器官交易案才慢慢浮出水面。
崔三说完后，便转身离开，心中的一股苦楚难以掩饰，理想是向上的积极的，可她真的没有。
没有希望，没有理想，但有仇恨。
她唯一想做的就是找到抛弃她把她卖给人贩子的母亲，然后狠狠报复。
这个仇恨深入骨髓。
叶正信看着合上的门，他想有一天真的找到那名青山孤儿院的少年，崔三肯定不会将他缉拿归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