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骨灰房5
骨灰房（虎骨案）
潘升荣名单上的40多人都很配合警方的调查，场面颇为壮观，毕竟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网络上对丹江小区出现的骨灰房事件，掀起波澜，引起不小轰动。尤其是骨灰房涉及众多大佬人物，社会上各种各样的说法纷至沓来。
有说封建迷信：
【是借死人的气运，】【丹江小区风水好，骨灰房可以吸收阳气】
有说销赃：
【骨灰房就是那群有钱人销赃的地方，虎骨就是其中之一，还有我们不知道的多了去了···】
总之骨灰房就是藏污纳垢的地方。
丹江小区居民每天都在网上维权，试想自家房子旁是骨灰房，那个心理不膈应，阴恻恻的骨灰房就在自己旁边，想想都觉得汗毛倒立。
碍于民意，骨灰房撤离，然后丹江小区的居民收到一笔赔尝款。
崔三心中冷笑，这些钱对名单上的人来说是九牛一毛。
倒是赔偿一出网络上，社会上的声音渐渐消弭。
骨灰房里面的骨灰，被一铲子清理干净，随后不知道是哪个人出面，替骨灰房中40多个骨灰，办理了一场葬礼。
三队的王颖慧，刘浩，周智勇，崔三，都在现场看着，他们几人站在角落抿着唇不发一语。
经过十多天的调查，名单上是十几个人，都没有走私虎骨，贩卖珍贵保护动物的动机，骨灰房中三袋虎骨来源至今不明。
几人小声讨论了一下，葬礼开始，王颖慧看着台上致辞的阳怀国，说道：“这些寄存骨灰的人都提供了骨灰的来源，以及死亡证明，我们一一核实过，没有错误。”
这也就意味着这群人并不是虎骨案的主人。
虎骨的来源不明。
崔三环顾一周，看向不远处站着的吴素女士，淡淡道：“这群人让我知道什么叫道貌岸然。”
越了解就越明白，这群人为什么要弄个骨灰房出来，骨灰房中的骨灰与这些有钱有势的人紧密相连，有的是朋友，是亲人，是下属。
最亲近的人死后，想到的并不是好好安葬，而是要榨干他们最后一滴价值，死了都不放过。
吴素女士嘴里说着的好友合伙人，死状是多么惨烈，她多么心痛。可惜人死后却被认为是不祥，不能安葬，就随便放在骨灰房中。
阳怀国的孩子在国外被抢杀，只因大师说不能安葬，安葬会导致他的运势流失，他还美其名曰不让妻子难过，不得已才把儿子的骨灰寄存在骨灰房。
还有一个大老板，自己的下属兢兢业业，呕心沥血，最后猝死，他口口声声说着惋惜，同情，可一转眼就把下属的骨灰放在骨灰房，其实只是为了攀上大佬，因为大佬也在骨灰房寄存了骨灰。
葬礼结束，王颖慧笑了，人在无语的时候是真的会发笑：“这些人还真是······”这一刻她找不出任何语言来形容。
看着葬礼上的宾客，你来我往，交谈甚欢，葬礼似乎成为了名利场。
这一幕幕崔三看在眼里，她道：“这些人没有杀人，没有走私，虎骨与他们无关，骨灰房的存在只是利益，无关其它。利刃并不在他们手中，而在他们心中。”
刘浩和周智勇在一旁听的云里雾里，刘浩道：“他们并没有犯罪，我们接下来干什么····”
周智勇敲了一下刘浩的头，说道：“名单上的人均排除，那就只剩一个人，潘升荣。”
王颖慧心中沉思，她与潘升荣这个人打过几次交道，每一次问话，潘升荣都很诚实，从他种种表现来看，似乎他自己都不知道虎骨为什么会出现在骨灰房。
这就奇怪了，虎骨是凭空出现的吗？
崔三也在想这个问题，只不过她的思绪被人打断，她听到吴素女士正与王颖慧交谈。
吴素是顾峰山的母亲，王颖慧和顾峰山是校友，又是同事，十多年交情，吴素对王颖慧非常满意，也不知道她那个死板木头儿子开窍了没有。
两人说着说着，吴素女士突然道：“这位短发姑娘就是你们队的法医，叫崔三是吧。”吴素女士笑着道：“那天在火葬场我们见过一面，不知道记错没有”
崔三听见声音，愣了片刻，她微微朝吴素女士点点头：“阿姨好。”
一旁的刘浩，周智勇也问了好，
不是错觉，崔三肯定，吴素女士看着她的时候，眼神中带着几分既熟悉又陌生的打量与凝视。
果不其然，吴素女士就像是一个慈爱的长辈一样关心道：“女孩子当法医不容易啊，想必家中的父母一定很支持，法医又累又辛苦，一个女孩子还真是难得，难得。”
冷慕疏离是崔三最擅长的把戏，她只是在嘴角挂起一角，并没有回应吴素的关怀。
长辈打招呼为什么不回答，这样会显得很没有礼貌，但崔三是谁，她又没有求着别人关心，吴素女士的自作关心，崔三不需要回复。
况且崔三只是想看看吴素女士的反应。但令她失望，吴素女士并没有任何反应。
王颖慧很灵敏，一时间觉得气氛微妙，觉得吴素的关心很唐突，便开口道：“阿姨，我们还有公务在身，先走一步。”
吴素女士还是一如既往的优雅从容：“没事没事，工作要紧。”说完便转身离开。
名单上的40多人都不是虎骨的主人，那就只有骨灰房，潘升荣。
随后，顾峰山，罗江止对潘升荣展开全面细致的调查，可以说把他周围一切事无巨细调查的清清楚楚，潘升荣知道了名单上40多个人都不是虎骨的主人，他的脸色比任何人都要苦。
虎骨是出现在他的骨灰房，他砸破脑袋都想不出到底是谁放在他的房子里。
骨灰房事情爆出，他的生意也做不成了，里面的虎骨还没有查清，他挣的钱是有点多，可他顶多违反道德，他可不要坐牢。犯法的事情他真的是没干。
叶正信口干舌燥，上级的经济犯罪案已经进入审查阶段，虎骨案到现在都还没有头绪，他每天写报告写的口吐白沫。
顾峰山，罗江止把骨灰房的主人以及与之相关的人员，从头到尾又查了一遍，可以说祖宗十八代都查了，就是不知道虎骨的主人到底是谁。
三队办公室除了李俊明不在，其余的人都拖着脑袋在想虎骨案到底应该怎样破。
想着想着，崔三开始神游天外，她摸着头发，想着被巨人观炸开喷了满身的尸臭味，脑袋上最严重，她的美丽可爱的齐耳短发，只能被迫剃成光头，好在现在头发长出来，虽然像海胆，好在气味消散，自己这次是留长发还是继续她以前的齐耳短发。
罗江止想着虎骨案，不知什么时候就盯着崔三看，看着崔三摸着头发，摇头晃脑的模样，莫名的想要打瞌睡。
王颖慧则是看着顾峰山的大油头，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顾峰山用手摸着自己的大油头，完了还不忘放在鼻子边上闻了一下，死板的脸上出现一丝裂痕。王颖慧跟着干呕了一下，立即说道：“你能不能先去洗个头。。”
罗江止闻言道：“对啊，学学崔三从头再来。”
崔三摸着脑袋的手一停，看向顾峰山的脑袋也说道：“副队，你的大油头味道好吗？可以学我剃光，从头再来。”说完又摸了一下自己的海胆发型。
明明是思考案情，结果所有人都不知不觉神游天外，只有叶正信一个人在苦思冥想。
安静的办公室顿时开始讨论顾峰山的大油头以及崔三的海胆发型。
叶正信也朝顾峰山看去：“你要不先去理个发。”
顾峰山没有说话，他从听到‘从头再来’四个字，他的思绪一下子就回到虎骨案的开头，他喃喃道：“从头开始，从头开始。”
突然他大声道：“我们从头开始推演一边虎骨案，”他一边说着，一边走到白板前，擦掉上面所有的痕迹，说道：“我们一直以为虎骨是出现在骨灰房中的对不对，”他在白板上画着：“我们从头开始来说，虎骨是出现在文玩市场，是一个叫宋平小偷从骨灰房中偷来的，然后我们一直以为虎骨就是在骨灰房中，但是调查后，虎骨似乎是凭空出现在骨灰房中，你们觉得可能吗？”
众人屏气凝神，听着顾峰山的话语，叶正信第一个反应过来，说道：“如果我们从头开始算起，这个虎骨是在宋平手中出现的对不对，是他进行贩卖，被抓之后才有的骨灰房。
顾峰山接过叶正信的话：“会不会是那个小偷宋平捏造的？虎骨本就是他的走私贩卖的，骨灰房只是他是障眼法。”
顾峰山越说越激动，继续道：“假设，宋平一直知道他的楼上有骨灰房，并且知晓骨灰房中常年没人，他赌博欠债，手里有虎骨这个东西，但无法脱手，因为那段时间川松市严厉打击经济犯罪，他急需用钱，所以他利用骨灰房来一招障眼法。”
罗江止说道：“非法猎捕、杀害国家重点保护的珍贵、濒危野生动物的，或者非法收购、运输、出售国家重点保护的珍贵、濒危野生动物及其制品的，处五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并处罚金;情节严重的，处五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并处罚金;情节特别严重的，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并处罚金或者没收财产。”
王颖慧道：“宋平找律师，第一次律师主张的是非法侵占他人财产，但是潘升荣并不承认虎骨是他的财产，之后宋平又主张不当获利，这个不当获利就很微妙，民事还是刑事很难区分。”
有了思绪，叶正信开始仔细推敲，然后说道：“如果虎骨案没有结论，宋平只是出售国家重点保护的珍贵、濒危野生动物及其制品，根据具体情况量刑，很难说，并且他请的律师是个牛人。”
“但他贩卖虎骨是事实，”崔三道：“应该能判刑吧。”
“他现在在拘留中，他个人主张在贩卖虎骨的时候并不能确定那些是真正的虎骨，等他出售后，才后知后觉那是真正的虎骨，是真正的保护动物。”王颖慧解释，并补充道：“至于判刑，顶天5年以下，而且他的态度较好，出售虎骨的钱也退了一小部分。”
至于其它的钱，已经被他赌博输掉了。
刘浩和周智勇咂舌：“钱啊，那么多个零，就这样赌输了？”
顾峰山道：“目前这些只是假设，现在我们从头开始，首先对这个宋平展开调查，看一看这个虎骨到底是谁的，是宋平的还是潘升荣的。”
众人盯着那张白板，都觉得有道理，他们一直把目光放在骨灰房，放在潘升荣，放在名单上，似乎被骨灰房给禁锢住了，如果跳开骨灰房，会不会有新线索。
叶正信道：“那我们就对这个小偷宋平开始调查，我就不信了，这个虎骨凭空出现不成。”
拘留所，宋平再次见到熟悉面孔，叶正信与王颖慧。
叶正信懒得跟他废话，把这段时间对他的调查摊开，明明白白对他道：“宋平，你就老老实实交代吧，别说无用的，说点新鲜的。”
王颖慧看向宋平，宋平不喜欢别人说他是小偷，小偷两个字对他来说是魔咒，是禁忌，他自己还开了一家公司，空壳公司。
顾峰山，罗江止跟着空壳公司这一条线索开始查，一查迁出萝卜带出泥。
宋平在监狱中遇见一个大佬，名叫廖建中，他不仅猎杀保护动物，他还收购动物制品，算是个江湖高手，廖建中50多岁，判了无期徒刑，但他手中还有许多东西没有出手。
当时宋平因为赌博被判刑，在监狱中遇见廖建中，两人一拍即合，宋平只坐了一年牢，出狱后根据的指廖建中的指示拿到了那些东西。
廖建中需要有人把东西转换成钱，寄给他国外的儿子。
东西到手了，也出售了，得到了钱，但钱是不干净的，要怎样才能洗干净。
廖建中告诉他建立一个空壳公司来洗钱。
这种事情怎么可能用自己的名字，宋平用自己叔叔的名义开了一家空壳公司。
前几次出售，都没有问题，钱洗的也干净，他与廖建中的合作很愉快。
财帛动人心，宋平心想那些东西要分一半给廖建中的儿子，一开始还愿意，几次之后，便不那么乐意了。
事情都是他干的，凭什么要给别人分。
廖建中在监狱，他儿子在国外，渐渐的宋平开始敷衍，利益之争必定会撕破脸。
廖建中在监狱中也是无济于事。
随着川松市严打，宋平手中还有东西没有出手，想着严打之后在出手，谁知道廖建中的儿子廖平从国外回来与他对峙。
廖建中的儿子廖平指着宋平的鼻子骂，骂他是狗，骂他是贼，骂他是小偷。一字字，一句句骂的宋平都有应激反应。
一听到‘小偷’两个字便无比抓狂。
王颖慧望向宋平说道：“你手里的东西不光有虎骨，还有羚羊角，穿山甲,象牙之类，林林总总不下数十件，但这些毕竟是廖建中的东西，别人的儿子从国外回来，一定会找你拿回那些动物制品，你心急之下便把这些珍贵动物制品放在楼上骨灰房中，是吗？”
宋平的心陡然一跳，还来不及反驳，就听王颖慧继续道：“川松市严打经济犯罪，你的那个空壳公司在高危红线之内，你怕没办法洗钱，所以你只能快速倒卖手里的珍贵动物制品，把钱洗干净。”王颖慧一边说着，一边把空壳公司的资料，以及一部分银行流水交易一一展示给他看：“这是你用来洗钱的空壳公司，你在交易完之后，立即注销了空壳公司。”
事实摆在眼前，宋平无可抵赖，王颖慧很好奇，他已经把骨灰房里面的物品全部脱手，为什么么还要多此一举，把骨灰房砸的稀巴烂。
话到这里宋平也不得不说，他道：“廖建中的儿子是个狠角色，他发觉我把东西放在楼上骨灰房中，趁我不注意偷偷潜上骨灰房取走了那些东西，我察觉不对，去骨灰房一看，我真的很恼怒，所以一气之下砸把骨灰房砸的稀巴烂。”
所以那天晚上他去了骨灰房两次。
当他砸完之后，忽然发现还有几袋虎骨留在骨灰房，顿时心花怒放，立即把虎骨出售，谁知两个星期都不到，他就被抓了。
“你出狱后还赌博吗？”王颖慧问道。
宋平先是否认，然后承认：“我努力洗钱，可不是用来赌博的，只不过那段时间压力大，所以被朋友一忽悠，几个回合之后我洗干净的钱输的差不多了，又发现骨灰房中的东西被拿走，我真心肝脾肺肾都在痛。”他说的痛心疾首，悔不当初。
这时候，叶正信拿出他赌博的网络账号，说道：“你知道你赌博输的钱最后流向哪里了吗？”
“还能是哪里，当然是赢家的口袋中。”宋平理所当然的说着，他辛辛苦苦，把那些违法所得的钱洗的干干净净，原本是想洗心革面戒掉赌博，从头开始。谁料，人算不如天算，在朋友的再三引诱下，戒掉的赌瘾又开始复苏。
复苏的赌赢如燎原之势一般，一发不可收拾，最后一分钱也没有捞着。他洗的钱白白便宜了廖平那个贱人。
叶正信用一种复杂且同情的眼神看向宋平：“你赌输的钱全部流向一个叫廖平的人手中，廖平你很熟悉吧，他是廖建中的儿子，目前已经缉拿归案。”
宋平一楞，又听见叶正信道：“你出狱之后，一心搞钱，洗钱，几乎没有碰过赌博，为什么短短几个月时间，你赌瘾就一发不可收拾，你猜猜是什么原因？”
“廖平，是廖平，”宋平几乎是瞬间就想到这个，他咆哮道：“是他算计我。”
他还不算蠢。叶正信缓缓开口道：“川松市打击经济犯罪专项活动以来，收到无数个举报电话，其中就有蓝里区文玩市场收购，倒卖，走私珍贵保护动物制品的举报，你在想想，为什么你前脚卖掉虎骨，后脚就被抓。”
宋平目眦欲裂，心口无数黑血在喷涌，他嘴里念叨着：“我的钱，那是我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