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救命
崔奶娘摸着自己小儿子的头，声音很小很沙哑，“奴婢在宿州城内遇到了小禹的父亲，正巧年纪也大了，不中用了，恳请二小姐放了人，便跟着他出了宿州城，来到这沙溪镇定了居。”
崔奶娘原本在京都有位夫婿，但是死的早，留下了一儿一女，这小禹是她同在宿州城认识的夫婿所生的孩子。
“那恒哥哥和淇姐姐呢，为什么我没有看到他们。”郭然自幼跟着崔奶娘长大，同崔奶娘的一双儿女玩闹在一起。
虽然已有十年未见，郭然还是很想念他们。
但是方才，他好像隐约听见奶娘在屋内说小禹的哥哥姐姐都不见了？
崔奶娘听见郭然这么问，不禁又擦了擦眼泪，然后看看郭然，又看了看坐着的沈之禾他们。
她抓住郭然的手，顺着床沿滑落到了地上跪下，戚戚哀哀地恳求道：“小公子，几位贵人，求求你们救救我儿子和女儿吧。”
她的下唇颤抖着，满脸的无助。
沈之禾不明所以地看了看花盛，又看了看郭然。
郭然连忙扶住她，“奶娘！您别这样，咱们有话好好说，他们到底出了什么事了，我们能帮一定帮。”
崔奶娘喘了喘气，沈之禾又将水囊递了过去，让她喝几口舒缓一下心情。
“谢谢…谢谢贵人，我…我…我真是不配我人母啊…”她说着说着还打了自己一巴掌，抓着郭然的衣襟痛哭。
沈之禾走上前去，蹲在了她的身旁，拍着她的后背为她顺着气，“不要急，有什么事尽管和我们说，我们一定尽全力帮您。”
“您说的事和这满城的白帆有没有关系？”
“为什么…这城外连棵草都没有？”
崔奶娘一只手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死死地拉住了沈之禾的手，“姑娘…这沙溪镇，早就不是当年了…”
“沙溪镇原本民风淳朴，因靠着宣州城，许多的商户路人，都会在此处歇脚，因此沙溪镇又称小宣州。”
“小禹他爹就是在此处，靠着这一片竹林，编织打造些小家用，小玩具，送到宣州城里卖。”
“我也有之前在京都学会的刺绣手艺，跟着给宣州城内的贵人们送些花样，咱们一家四口过得倒也富足。”
“只是约莫从前年开始…”
“镇上不断有官兵前来抓壮丁。”
“小禹他爹，就是那年第二批被抓走的。”
“他被抓走后便没有再回来过，我们都不知道他到底是生是死。”
“可是孩子们还要活下去啊，家中没了他们爹这面儿的生活来源，老大恒哥儿便想着去南山那里帮着做工，赚些钱回来补贴家用。”
“可是前阵子南山那里的矿洞炸了去帮工的年轻人都不知道生死。”
“咱们这镇子啊，说大也不大，家家户户几乎都有个儿子在那矿洞干活，这一炸几乎就将全镇子的青壮男丁都炸没了啊。”
崔奶娘颤抖着手，伤心地都没有力气将自己的眼泪擦掉。
沈之禾他们听说这满城的白帆竟然是因为这个，也默默地不知道如何安慰她。
“可是，沙溪镇不是男丁以捕鱼为生吗？再加上过路人的贸易往来，为何家家户户都要去那矿洞过活？”顾清远一直靠墙站着，听着崔奶娘的描述仍旧感觉不对。
崔奶娘叹了一口气，“捕鱼？这溪水内的鱼早就死绝了，大家去哪儿捕鱼？”
“现在的生活实在是太难了，壮丁被抓走了一批又一批，手艺都传不下来，怎么做生意？”
“那南山矿洞虽苦，但是酬劳给的也确实高，为了活下去，家家户户只能出一个人去那里卖命。”
“若是日子能过得好，谁家愿意将孩子送去那个地方呢”
沈之禾低垂着眼眸，也跟着叹了一口气。
郭然的手放在崔奶娘的肩膀上，轻轻安慰地拍了拍，“奶娘，您日子过得这么苦为什么”为什么不去城内找他姨母呢。
她姨母嫁的是宣州太守，总会帮扶着点自己崔家带出来的老人的啊。
崔奶娘扭头看向郭然欲言又止的表情，便猜到了他要说什么，她自嘲般的摇了摇头，干枯的手抓着自己的衣襟，“小公子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啊。”
“您方才不是问淇儿吗？都是我把她害了，呜呜呜。”崔姨娘捶胸顿足地一顿哭。
小禹看到自己娘亲这样，连忙放下手中的糕点，跑到他娘亲的怀里，紧紧地抱着她。
“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我见家中实在是过不下去了，不想让恒哥儿在那种地方受苦，便将信物给了淇儿，托她去宣州城内问一问，可否请二小姐出面帮上一帮，探听一下我丈夫的下落。”
“岂知那太守竟然看上了淇儿，将她强留在了府上做妾啊。”
崔奶娘抱着小禹，哭得声嘶力竭。
郭然的手悬在崔奶娘的肩头，不可置信地握紧了拳头，“这姨母居然应允了？”
崔奶娘一边流泪一边点了头。
“他们强留您女儿做妾，难道便没有其他说法了？托她去问的事呢？没给回应？也没给银子吗？”沈之禾小声地询问着。
崔奶娘坐在那里失魂落魄摇了摇头，“没有，什么都没有”
“我见淇儿去了几日都没有回来，便带着小禹去宣州寻她”
“到了太守府，便被人贺了喜”
“贺喜？这算什么喜？这算哪门子的喜？”郭然愤怒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我姨母呢？您难道没有见到她吗？”
他姨母性子最是纯良了，在京都时便对他极好，他不相信他姨母若是知道这件事，还能如此的袖手旁观，这可是他们崔家的家生家养的家仆，还能让外人欺负了去。
崔奶娘抬头看着郭然，又低下了头，叹了一口气。
“他们不让我见二小姐，也不让我见淇儿，将我”
“将我打了一顿，便用牛车拖了回来。”
“后来，我送进城内的绣品，不断被主家挑了毛病都在问我要索赔”
“说要是不给钱，便将小禹抓去发卖了做奴隶。”
“小公子您说说，奴婢该怎么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