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屠村，夜饮
冬日的夜晚总是来临的较早，给村民们分发完汤药，天色便已经有些黯淡下来！
在众人的道谢声中，陆青萍收拾好东西，与陈潜婉言谢绝村民们的热情，二人并肩缓缓走向村头小院！
“真是一对神仙眷侣啊！”
“是啊，可惜，郎哥儿那手！”
“没手咋了？你有手，咋没见你会看病？”
“…………”
夜幕笼罩天地，小院里一片寂静，只有细微的雪花缓缓飘落！
茅草屋里，刘伯与老伴二人也已喝过了驱寒汤，早早进入了梦乡，此刻正鼾声四起，睡的香甜！
寂静的风雪中，忽然有声音响起！
“吱呀～”
木门被打开，刺耳的吱呀声中，当先探出一道身影，是陆青萍，手里端着木盆，像是起夜收拾秽物，眼神却紧盯着两老住的茅草屋！
而本该是觉少眠浅的两老，今晚却一反常态睡的深沉，鼾声不断传来，没有任何察觉！
“阿郎！”
陈潜也走到门口，站在陆青萍身旁，眼神扫视着对面茅草屋，见确实没有动静，才放下心来！
“你会怪我吗？”
陈潜忽然轻声开口，侧头凝望着陆青萍，神情平静，像是聊着家常！
“只要你想做的，在我眼里都是对的！”
陆青萍放下手中木盆，里面是一把刀，三寸短刀！
削薄的刀身上暗沉的锈迹斑斑，那是血腐蚀而成的，刀刃被打磨的寒光烁烁，锋利无比！
陈潜伸出半截手臂，任由陆青萍将刀柄紧紧绑在自己手臂上，凝视着对面的茅草屋，眼神里冷意翻腾！
“先走吧，免得药效时间过了！”
陈潜给自己找了个蹩脚的借口，终究是没有选择率先用两老开刀，与陆青萍二人离开小院，踏入风雪中！
今晚的夜，似乎格外的深沉，风雪也变得大了些，寒风呼啸着刮过门前屋后，将堆积的雪花凝成冰雕！
夜色里，两道人影从村头小院踏出，直直走向隔壁邻家院门！
“咔～”
朽木插销被轻轻抽起，防君子的院门却防不住小人，屋里安睡的主人，对一切毫无察觉，只有昏黄的灯光映出窗纱，映出两道扭曲可怕的身影！
“吱呀～”
老旧的木门，似乎都有一样的通病，却并不能起到任何作用，油灯的火光被吹进的寒风拂过，忽明忽暗，在墙上映出手臂长着刀的身影，正向着床榻上酣睡的主人走去！
看着往日里熟悉的面容，陈潜眼中泛着狠辣，短刀轻轻挥过！
“嗤！”
血液四溅，那人无意识捂着脖子，扭曲几下便没有了动静，脚步声离去！
“吱呀～”
又一扇木门开启！
“嗤！”
“吱呀～”
“嗤！”
“……”
所有火光熄灭，院中陷入一片黑暗，陆青萍单手背负，平静的看着陈潜走来！
“走吧，下一家！”
“嗯！”
夜色更加深沉了，二人跨出小院，有丝丝缕缕的血腥味随着夜风四处飘散！
“嗤！”
“嗤！”
“嗤！”
“……”
“……”
陈潜记不清杀了多少，记不清屠了几户，眼神愈发的淡漠，身上沾染的血迹愈发的多，血腥味愈发的浓厚！
体内，气血也愈发的充足，让陈潜整个人燥热无比，更加癫狂凶戾！
“嗤！”
“嗤！”
“咿呀～”
稚嫩的呼声，让泛着寒芒的刀刃悬停在其额头！
“呀呀～嘻～”
婴儿脸上带着天真无邪的笑容，明亮的眸光看着额头上的刀刃，反而自顾自的嬉笑了起来，像是被逗乐了，露出没有牙齿的牙床！
两月大的婴儿，已经会无意识的哭闹嬉笑了，满月那天，还是陈潜给开的沐浴洗身药方！
名字叫平安，是陈潜给取的，这孩子或许跟陈潜结缘，自见陈潜那日起，便冲着陈潜嬉笑，次次如此！
眼下，盯着陈潜冷漠脸庞，孩童又嘻嘻笑出声！
陈潜久久僵立在那，手中短刀凝滞在空中，看着床上的小平安，心绪陷入了挣扎之中，喷洒的血液将被褥浸湿，娘亲已经化作了齑粉，父亲早在隔壁先一步离去，爷爷奶奶是最先走的，整个家里，便只剩这一根幼苗！
“平安！”
陈潜嘴里忽然念叨出声。
“嘻……”
“嗤！”
“别怪我，要怪，便怪你命不好！”
嬉笑声戛然而止，陈潜神情冷漠，压下心中善念，转身离去！
“怎么这么久？”
陆青萍有些疑惑，药效的时间，剩余的不多了！
“没事，走吧！”
………………
这漆黑的凛冬深夜里，各家灯火逐一渐渐熄灭，陷入无底的黑暗里，再无任何生息，直至最后一户的灯火熄灭，整个村庄，便只剩村头小院里那盏孤零零的灯火，和弥漫在空气中的浓郁血腥味！
“走吧！”
陈潜从最后一户家里走出，声音有些疲惫，至此，除了两老，整个村庄全部被屠戮一空！
“嗯！”
孤零零的灯火，在茅草屋中燃着，小院栏栅被推开，鞋底踩在雪面发出的沙沙声，在寂静的夜里有些突兀！
陈潜骤然眉头一拧，松懈的表情紧绷起来，眼神凝望着灯火摇曳的茅草屋！
“怎么了？”
陆青萍将栏栅带上，转过身来，有些疑惑的问道！
“醒了！”
不知何时，茅草屋四起的鼾声，已经悄然停止，或许是刚刚，或许是早就停了。
或许，一直都是刻意的！
“怎么有股味道，像是，腊肉炒干笋？”
陆青萍耸动着鼻子，眼神也聚到茅草屋木门上，嗅到灶房里熟悉的味道！
陈潜没有回应，只默默的迈动步子，往茅草屋走去，无论是什么，都总归有个结果！
“吱呀～”
虚掩着的木门被推开，陈潜踏步跨入，锐利的眸光投进房中！
陈旧的木桌上，摆着俩个小木盆，摆着两副碗筷，酒香味，混杂着腊肉香味，一起袭入鼻腔，老大爷坐在长凳上，反常的换上一身正装，脸上红光满面，醉眼朦胧的瞧过来！
“外边冷，快进来！”
老大娘靠坐在床榻上，身上衣着整齐端庄，脸上也带着慈祥笑意！
刹那间，陈潜心头百转千回，明悟过来一切，仅仅犹豫一息，便洒然笑着走到木桌另一边坐下！
“义父，姜还是老的辣！”
老大爷嘴角扬起，从木桶中拿出浸泡在热水里的酒壶，亲自给陈潜斟上了一杯！
“废话，老子打了一辈子雁，还能被雁琢了眼不成！”
陈潜接过酒杯，与老大爷碰杯，随后一饮而尽，酒水热度不低，温了很长一段时间了，所以，是一直都没有睡着！
“这么浓的血腥味，全村都杀了？”
“不敢瞒义父，是都杀了！”
陈潜给两人斟上酒，坦然相对。
“不敢？是懒得瞒了吧？”
老大爷夹起一块晶莹腊肉，放入陈潜碗中。
“一直没有问过你的来历，这也算是引狼入室了！”
陈潜夹起腊肉送入口中，凉透了，应是放了不短时间，也印证了自己猜想。
或者说，就像自己没想过隐瞒一样，两老同样也没有想要弯弯绕绕的意思！
“小子身负血海深仇，流落至此，得义父收留，本应感恩戴德！”
“只是为了能复仇，小子不得不这样做！”
老大爷摆摆手，独自饮下杯中酒。
“不用解释，也无需解释！”
“今晚，是老子的生辰，陪我吃完这顿饭，便送我俩上路吧！”
陈潜心中无端一沉，这半年来，得人恩惠无数，如今施恩之人这般坦然，不但不责怪半分，反而慷慨赴死！
“青萍，去煮碗面！”
“嗯！”
床榻上，陆青萍松开握着老大娘的手，开门走向灶房，燃起炊烟！
陈潜再次斟满酒杯，与老大爷对饮，浑浊的酒水有些灼烧之感，让心中的郁气消散了很多！
片刻后，陆青萍端来一碗面条，恭敬递给老大爷！
“想不到，老子有生之年，还能有后人给老子煮长寿面！”
“值了，值了！”
刘伯挑起面条，送入口中，喜笑颜开！
陈潜再次端起酒杯，下意识想要说些祝福的话语，可脑海中瞬间反应过来，那些话语在眼下岂不是显得冠冕堂皇？
“小子，犹犹豫豫，可成不了大事！”
老大爷与陈潜碰杯，仰头一饮而尽，语气豪迈！
“瞻前顾后，只会错失良机！”
老大爷满脸醉意，放下酒杯，还想要开口说些什么，话语却都被堵在了胸中，嘴角有血迹溢出！
“义父，你刚刚教我的！”
陈潜不知何时站起身，手中短刀刺入老大爷胸膛，直插心脏！
“好～好小子～能成事！”
“嗤！”
短刀刺的更深，又骤然抽出，血迹喷洒而出！
“借您吉言！”
精纯气血入体，老大爷化作齑粉散落一地，陈潜眸光一凝，清晰察觉到不对劲，气血总量不多，但其气血精纯强度，几近上三品之境！
所以，只因一句爹，只因半年来的温情，便愿意束手就擒？或者说，在那碗长寿面之后吗？
陈潜将眸光投向床榻间，陆青萍已经将木簪子插入老大娘咽喉，正将其平放在床上，静等老大娘断气！
“嗤！”
陈潜几步走过，寒芒一闪，老大娘头颅被斩掉，一息时间便化作齑粉，同样精纯的气血涌入，在体内疯狂滋养着血肉筋骨！
同样少量的气血，但这股气血强度，虽不及老大爷，却也在中三品之境徘徊！
“为什么不出手？”
陈潜轻声呢喃着，眼中的血色褪去，默然站在床边，心中有些难以释怀！
本以为两老察觉到一切，会出手制裁自己，也已经做好了拼死一搏的准备，没想到会这般轻描淡写的就引颈受戮！
坦然赴死的模样，让陈潜心中泛起许多波澜，久久无法平复！
“呼～”
吐出一口浊气，陈潜只觉得有些憋闷，无端生出一股烦躁之感，这世上，真有人会愿意将一个嗜血嗜杀看做亲子后代吗？哪怕将刀尖相对，也笑看生死。
“我错了吗？”
陈潜喃喃自语，走到木桌边坐下，拿起酒壶，将壶里未喝完的酒倒入杯中，灼烧咽喉的感觉，让思绪清醒了些！
“我没错！”
“哪怕这条路走下去，只剩我自己，我也绝不回头！”
陈潜的眸光逐渐坚定，再次举杯，将酒水洒落在地，斩钉截铁般的开口！
“这一杯，便算是祭奠您二老了，我会记住，有你二老帮了我一程！”
酒壶刚刚昂起，壶中残酒被一饮而尽，随后重重拍到桌上！
“有朝一日，若能踏破九幽轮回，陈潜，必会厚报！”
…………
天色破晓，夜幕褪去，凛冬的清晨，总是灰蒙蒙的，夹杂着刺骨寒风。
村庄里静悄悄的，荒无人烟，便连最是早起的家禽走兽，今日也没了动静。
村头小院里，两道身影缓缓走出，裹着一层又一层破旧布衣，便是村民御寒最好的方式，其中一人背着硕大包裹，像是逃难一般！
陈潜与陆青萍戴着头巾，从头裹到脚，在这寒冷的凛冬清晨，走出了村口，消失在风雪中！
“阿郎，好冷！”
陆青萍只露出一双眸子，便连小巧的鼻子都包在脸巾里，说话间有些颤抖，此刻如常人一般，难以抵御寒冷的冬日！
“再坚持一下，我快要成了！”
陈潜也同样裹得严实，硕大的包裹被两根布条拴在身上，躬着身子走在陆青萍前头，顶着冷冽寒风，体内气血正飞速消融，润养着身躯，拖着硕大包裹，不但不觉得疲累，反而逐渐变得轻松！
“嗯！”
陆青萍跟在后头，手中反握着跟木棍，帮助减少体力的消耗，调理着这许久，终究是不能再踏上武道，只将将及得上普通人，昨晚又是陪着在寒风中放哨一整夜，此刻已有些疲累！
“再走十多里，就到了靠山村，等到了那里，就能彻底解决你的问题！”
陈潜心中急切，想要赶紧恢复些实力下，这样便能通过自己的气血，帮陆青萍恢复！
村中已被屠戮一空，只剩自己二人，并非久留之地，自己好不容易积累到了一定的气血，成功近在眼前，若是一个不慎，便要前功尽弃，甚至万劫不复！
“嗯，好！”
在陈潜面前，陆青萍总是温柔如水的，百依百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