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家祭无忘告乃翁
不过几日时间，新皇将要娶妻，天下皆知！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所有的不合理不合意，都会变得理所当然，顺心如意！
第八日！
开南道！
几千里之遥，交代好布置事项后，陈潜孤身一人来到此处！
开南府城！
街道上人烟袅袅，短短一年多时间，发生两场大乱，这座城，已被百姓视为不祥之地！
陈潜没有故地重游的心情，扫过几眼，从空中笔直飞过！
……
平南城！
方府紧闭的大门，敞开了！
整个平南城的人，都知道方府曾经那个天之骄子回来了！
没人知道方府是怎么灭的，有人猜测是乱军，有人猜测是鬼神，众说纷纭！
一袭素衣，温润如玉，正在院中静静品茶阅书！
有脚步声响起，缓缓走到方如玉身后！
“你师父让你走，为什么偏偏要走到这里来呢？”
陈潜脸上带着无奈笑容，看着这个再度产生纠葛的少年！
“落叶总要归根啊！”
方如玉有些惊讶，转瞬便明白了什么，轻笑着应声！
新皇要娶琉璃殿主，新皇便是眼前之人，而琉璃殿主，后来也得知，名为方红叶，心中那些疑惑，在陈潜踏入院中那刻起，便也有了解释！
“所以，便是你灭了我满门？”
“或者说，与我娘勾结在一起，杀了我爹？”
方如玉端起茶杯轻抿，神态自若的问询着！
“小孩子，不要乱讲话！”
陈潜没有否认，也没有任何必要否认，毕竟杀人灭口这种事，自己确实做的多！
“果然，这世上奸夫淫妇反倒修成正果，杀人魔头才能登上大道！”
方如玉忽然畅快笑出声，言语嘲讽，坦然接受自己的命运！
“砰！”
方如玉的笑声戛然而止，整个人如同瓷器般，裂开道道痕迹，碎裂一地！
“说得很好“
”但朕，不喜欢听！”
方府大门再次锁起，尘封在过往中！
……
越过开南城！
曾经那些满目疮痍的旱地上，也有了绿意，短短的一年多时间，便恢复了些许生机！
陈潜默然降到地面上，重新走过自己曾经不愿回首的路！
沿着那日出来的方向，地上那些刀刻的痕迹早已被风雨侵蚀，陈潜摸索着往前走去！
第九日！
找到了那片坡状水洼！
第十日！
那颗巨石下，白骨已经斑驳腐朽，暗黄的骨骼上，残留的啃噬痕迹依旧清晰，很难想象，在那种说话都没有力气的时候，竟能在骨头上留下如此清晰的啃咬痕迹！
可能，是饿疯了！
沿着巨石，陈潜缓缓走到一片树丛里，土堆已经被雨水冲散，索幸几块大石还压在其上，保住了父亲尸骨不至于散落荒野！
陈潜站在几块大石前，看着父亲简陋的坟茔，眼神里复杂万分！
“爹！”
时隔许久，陈潜再次喊出久违的称呼！
对着无人回应的坟茔，陈潜缓缓蹲下身，拔去石缝里蹦出的杂草枯枝！
“我是皇帝了！”
微风拂过杂草，陈潜眼中有些悲伤，那些痛苦的回忆，一一浮现在脑海！
“我开始以为，你是错的！”
“后来，我以为世道是错的！”
“最后，我以为自己是错的！”
“现在，我才明白，谁都没有错！”
……
“若是，若是当初，我吃了那块肉，你便，不会死了！”
半晌后，陈潜消失在原地，巨石散乱在旁，坟茔消散无踪！
“爹，我带你去儿子的皇宫，你也做一回太上皇！”
………………
第十一日！
陈家村！
荒草遍地，残骸四散，生与死，诡异的交融！
破败的院门被推开，残垣断壁中，迎来了归乡游子！
匆匆而逃，还未来得及掩埋的焦炭，早已蒙上厚厚的灰尘，藏匿在杂草丛中！
“扑通！”
斩灭一切敌，心狠手辣，杀人无数，威势滔天的天下新主，跪倒在那团焦炭前！
“娘！”
“阿郎回来了！”
陈潜眼里的晶莹水光，终究没忍住掉落在地！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你这死孩子，天天没个正形，给老娘滚回去！”
“阿郎，你别乱说，什么经商，那是大老爷才能做的事，我们老百姓，哪有那等福源！”
“阿郎，你是大哥，不能让着点阿瑶啊？”
“阿郎，娘知道你长大了，等娘跟你爹再多耕几亩地，过两年啊，给你娶个媳妇！”
“阿郎，你咋跟村长女儿看对了，这可咋整，村长说要二十两银子的聘礼！”
“他爹，去山上多转转，多打点皮子拿去卖，早点给阿郎娶回来！”
“轰隆！”
“阿～朗～活～”
……
“娘，要是我不娶村长的女儿，不想着改变命运，那天，是不是就不会上山！”
“是不是，就能陪在你身边！”
“是不是，就能在天火砸落的时候，带着你逃走！”
陈潜躺倒在那团腐朽的焦炭旁，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安宁，再也不用厮杀，再也不用修行，再也不用去思考！
别人避之不及的，却是他心中求之不得的！
“娘！”
“儿子出息了！”
“儿子当了皇帝！”
“你总斥责我，尽说些胡话，还让村东头阿婆给我灌符水！”
“这次，阿郎没骗你！”
天空有雨滴飘落，凄凄沥沥打在陈潜脸上，陈潜却恍若未觉，反将身上华丽袍子脱下，盖于两团尸骸上！
“儿子走了好远好远，一路走到了邕都！”
“邕都你知道吗？就是邕朝的都城，圣皇住的地方！”
只有愈加猛烈的风雨，回应着陈潜的话语！
“儿子打赢了圣皇，儿子是新的皇帝了！”
“儿子今天回来，就是来接你走的！”
“儿子要带你去邕都，也去享受一下皇太后的滋味！”
“这回啊，你可以在那边狠狠的跟人吹一回了！”
“你儿子啊，出息了！”
雨越下越大，顺着陈潜眼角滑落，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
几息后，陈潜半梦半醒间，想起那些为了自己闯祸，跟邻里邻居撒泼对骂，或是赔礼道歉的日子，那个受尽别人眼色的妇人！
“您啊，再也不用看别人眼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