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师徒夜话

    二人一边调整呼吸，一边从前门绕到院后。

    燕蓝山走到门前，伸出手敲门，没想到敲了个空，门没关！

    他的心里掠过一丝不安，这种未知的恐惧让他的手心都冒出了冷汗。

    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情况啊，难道师父在等着他们？

    当慢慢的将门推到半开时，借着峨眉月的微光，他看到后院没有人，心里的石头仍然悬着没落下来。

    他回手招呼大力进门，二人像极了偷别人家东西的小贼，只不过他们现在是在自己家的院中。

    都进了门之后，大力轻轻的关上门，反转了门闩，将门反锁了。

    两个人每走一步，都先用一只脚在前方的地面上几乎贴着地面。

    轻轻的横着扫一圈，如果被放置了物品用来让他们发出声响的话。

    当然，这都是他们在长期和师父斗智斗勇的过程中学习到的：如何处理来自父爱的陷阱。

    今天非常顺利，地面上完全没有任何障碍物，二个人前行比平时快了很多。

    毕竟哪怕是地面上多了一把木柴。

    他们试图在昏暗的环境中分析最佳的避开路线。

    甚至要仔细观察木柴的摆放方式和角度，用手指轻轻地模拟推演可能引发的声响。

    虽然这个过程看起来都很简单，难就难在这个过程中都不能发生任何的声响，才是最难的。

    现在看来此种类型的设置陷阱和拆除陷阱的小把戏，师徒们已都玩的炉火纯青了。

    再玩下去就只能依靠预判对方的预判再准备新的陷阱了。

    而且上一次他们偷去王家湾的那次，就是师父耍赖把他们骂了一顿。

    师父将将木头上锯下来的碎末洒在洒了水的泥地上，第二天被师父从鞋子上看出端倪。

    输的代价无疑是在师兄弟们面前的一顿鬼哭狼嚎。

    赢了那就不一样了，可以换来在师兄弟们面前的不止三五日的羡慕。

    眼见没有陷阱，二人走出了后院，到了前院，心头一凉，完了。

    一个人正坐在院中。

    他面前一方木桌，桌上一盏油灯。

    灯下二碟小菜，菜旁一壶酒。

    另一个竹凳空着，桌上也放着一只酒杯。

    桌上还有一个小小的方状的东西，不知道是什么。

    完了，师父打明牌了。

    今天不和我们玩过家家的游戏了，直接打明牌了！

    师兄弟二人像被霜打了的茄子一样。

    背着双手垂着头站在墙角一动不敢动。

    灯下人，听到脚步声，微微抬头。

    在昏黄的灯光中，映出一幅紫色的国字脸。

    只听他用疲惫的声音说：‘‘大力，你回去睡吧，我和你师兄聊一会。’’

    大力如遇大赦，忙说：‘‘哎，是师父。’’

    惊恐之中，对着自己的爹爹喊了一声师父就赶紧一溜小跑的回屋了。

    蓝山此时不知开口，只低低的喊了一句：‘‘师父。’’

    ‘‘山儿坐吧，我们师徒也有段时间没有聊天了，为师有个想法想看看你的想法。’’

    ‘‘师父’’灯下人的声音仍是露出浓浓的疲惫，但是很平缓

    不似平时生气的模样，也让燕蓝山心里也平静了不少。

    慢慢的走到桌前，拉起师父预留的小竹凳坐了下来。

    师父拿起桌上的酒，给蓝山面前倒了半满，在自己面前倒了大半满杯。

    师父端起酒杯，对着二徒弟说：

    ‘‘山儿再过两个月就要满十八岁了，秀才功名也有二年多了，是应该学会喝酒了。’’

    蓝山也将酒杯端了起来。

    师父：‘‘先喝半口吧，劣酒味大，看看能不能适应。’’

    蓝山：‘‘好。’’

    他端起酒杯，依稀能闻到一丝酒香，酒虽劣，却不冲鼻，只是在吞下去的时候，才感觉有一点点的辛辣入鼻。

    ‘‘时间过的真快，二年半之前，你们师兄弟二人同去武科应试，秀才中了举人，生员中了秀才。’’

    他的眼神望向没有星星的夜空。

    ‘‘那时候天天上门庆贺的人，络绎不绝，赶都赶不走。那时候，我还以为是我们铁匠铺最风光的时候。’’

    燕蓝山望着眼前这个怀旧的人，感觉他活得像个拾荒者，拾起了过往的荣光。

    ‘‘后来，你大师兄官授六品，比咱们县太爷的官职还要高，哈哈哈，咱们家出了一位老爷了。’’

    他笑地两眼放光。

    燕蓝山拿起酒为师父满上，又为自己满上，端起酒杯：‘‘师父，我们敬大师兄。’’

    ‘‘嗯。’’

    瓷杯相碰，清脆勾人。

    浊酒入喉，辣味撩人。

    空杯归桌，酒味扑人。

    ‘‘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想，应该是我格局小了，咱们焦家还得再有一位老爷。’’

    燕蓝山端坐着没动，他没明白师父这句话的意思，只是拿起酒壶默默的将两个空杯都斟满。

    ‘‘山儿，之前是师父愚钝，一直还觉得，你还不到十八岁，还小。’’

    ‘‘江湖上，人心难测，怕你吃亏。’’

    ‘‘中了秀才之后，我只能逼着你读书，是怕你被县太爷这样的读书人坑了。’’

    ‘‘是为师瞻前顾后，反而束缚了手脚。’’

    ‘‘山儿，过往呢，为师虽是为了你好，却害了你，这是我的错。’’

    疲惫的人端起酒杯说：‘‘为师自罚一杯。’’

    ‘‘师父，徒儿之前不懂事，天天惹您生气，蓝山敬师父。’’

    酒杯再响，二人都是一饮而尽。

    ‘‘吃点黄豆，过油黄豆，最是下酒，为师亲手做的。’’

    ‘‘嗯，我尝尝。’’

    蓝山捏了几颗放在嘴里，慢慢地嚼着。

    黄豆过了油，本就焦黄酥香。

    又在刚出锅不久，少许的撒了些盐，更是满口生津。

    上次陈三文来时，他没敢试吃，这次才有机会尝尝味道。

    果然是极好吃的，也怪不得陈老道如此喜欢了。

    ‘‘我还记得，在达昌府的时候，山儿你和我说过，说想出去闯闯。’’

    ‘‘是的师父，在我二年前遇到薛业巷公子的时候就有了这个想法。’’

    ‘‘我差人打听了，薛家前朝出过状元，根深业大，你能有这个关系，也是极好的。’’

    ‘‘你师爷当年只是军中的一个工匠，兵败之后南逃，幸亏遇上姜家老太爷，才在怀宁有了立锥之地。’’

    ‘‘那天回怀宁的时候，你应该也听到丘三爷讲的故事。’’

    ‘‘姜家镖局的丘三爷出身江湖，但年纪到了，也不得不委身怀宁这个小地方养家糊口。’’

    ‘‘山儿，我很支持你出去闯闯，见见世面，如果可以的话，也带上大力。’’

    ‘‘师父，咱们铁匠铺未来是要交到他手上的，大力是要当掌柜的。’’

    ‘‘山儿，等过几个月武科开了，如果你中了举，自然没有时间出去闯了。’’

    ‘‘如果你没中举，到时候还要再等三年，带着大力出去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毕竟你有功名在身，不至于受了委屈。’’

    ‘‘师父，我觉得你好像有点着急了。’’

    ‘‘是的，县太爷差人来，让我问问你，是否愿意去县衙做个捕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