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怒马鲜衣郎
薛业打开了大勇手中的包裹。
包裹里面,自上而下,三叠衣服。
三种颜色的衣物自上而下,色彩由淡雅转为深沉。
薛业取出了中间的那套蓝、紫相间的,崭新的衣裳。
转身,毫不犹豫地塞给了燕蓝山。
薛业嬉嬉地笑着:‘‘娘亲怕我出来玩耍弄脏了衣服,特地准备的这套新衣裳。’’
‘‘今日与燕兄弟相谈甚欢,你先帮我拿着。’’
大勇身后又走来了三个强壮的汉子,两人手捧一条皮袋,一人将野兔全部放在上面。
薛业伸手拿起两只,正要递给燕蓝山,却发现他手里还拿着新衣服。
于是侧身让开,把野兔扔在二人的中间的位置上,不过手上却沾了些许血迹。
薛业此时双腿分开站着,双手叉腰。
他严肃地对燕蓝山说:
‘‘燕兄,我有两句话要说。’’
‘‘第一,这兔子,是我平时最爱吃的。’’
‘‘今天一共猎了五只,给你两只,尝尝鲜味。’’
‘‘第二,今年武科我们一起参加。’’
‘‘我会在中秋节后,先去怀宁城中停留,这衣服和野兔就当作酒钱。’’
燕蓝山见他手上已经沾了血迹,无法直接退回,只得赶紧说:
“薛公子,酒钱我还是能付的。”
薛业见燕蓝山脸上有些着急,担心他现在皱着眉头,声音放低:
“哎哎,燕蓝山,我薛业可是要面子的,我送出去的东西,从来不会收回。”
虽然还想拒绝,但此时燕蓝山也只能接受。
薛业的脸色就像六月的天气,变化无常。
此刻他笑眯眯地拍了拍燕蓝山的肩膀:
“这样才对,到时候我们兄弟再好好比试比试武艺,我保证不会用仙术。’’
薛业仰头大笑,笑完之后,就翻身上马。
他轻轻地抚摸着胯下马儿的白毛,说道:
“借燕相公吉言,你以后就叫云开。”
他抬起手,正在拱手道别,却看到大力怀中的那只白狗身上。
这只狗通体雪白,没有一根杂色。
他低头再看了看自己胯下的纯白的马儿,又看了看那只纯白的狗。
薛业心中好奇,连忙向燕蓝山问道:
‘‘燕兄弟,那个小个子兄弟怀里的那个白的,是狐狸吗?’’
‘‘不是狐狸。’’
‘‘是小师弟捡到的一只白狗。’’
‘‘能不能让我看看它?’’
‘‘请稍等片刻,我要问问。’’
‘‘大力,嗯?’’
原来大力已经抱着白狗走过来了。
薛业也从马上跳下来,他兴奋地搓了搓手,然后慢慢地伸出手。
大力抱着白狗,向前走着。
薛业搓着手,兴奋的向前走着。
二人都走向燕蓝山所处的位置。
当薛业的指尖刚碰到大力怀里的白狗时,似有一道吸力,吸住了他的手。
白狗身上的吸力,竟然让薛业在原地猛地打了个寒颤。
而在这寒颤未止之际,白狗身上又涌起一股推力,似雷电一般,直冲薛业全身。
“哎呀!’’
薛业大声惊叫。
那股吸力,让他站在原地不能动弹,但涌出来的推力,让他突然从地上,跳到了半空之中。
‘‘哎···哎····这?”
他惊魂未定的,向后退了几步,直退到一匹马儿的身上,才停了脚步。
他身后的随从看到小主人这样,也都赶紧向着薛业身边围过去。
薛业此时,一脸疑惑地看着自己的手,又看向大力怀中的白狗。
燕蓝山和大力也是被吓了一跳,都低头向那只白狗看去。
燕蓝山又转头去看还在抚着自己胸口正气的顺气的薛公子。
他声音颤抖地说:
“薛公子,你怎样啊?’’
‘‘这白狗我刚才还抱过,怎会如此呢?”
薛业此刻面色苍白,只是缓缓的摇了摇头。
此时焦掌柜与丘三爷他们眼见如此奇异之事,也是疾步奔至近前。
薛业低头看着自己的身上,还都安在。
再瞧了瞧大力怀里的白狗,那狗仍在黑瘦的少年怀中,只是少年的表情十分诧异。
眼见自己无事,薛业迈步身前,慢慢地伸出手来,小心翼翼地想要再次触碰。
‘‘公子万万不可!’’
众随从纷纷出言相劝,切勿再贸然触碰。
薛业眼见众人相劝,心中也是略有惶恐。
略作思索之后,他还是收回了即将触及的手。
此时那只一直在大力怀中的白狗却是动了一下,仍然没有睁开眼睛。
薛业口中喃喃的说道:
‘‘此物甚好,全身纯白,看不到一根杂色,着急令人欢喜啊。’’
大力听的这句话,知道他能关顾大师兄,唯恐他索要此物,就向后退了一步。
薛业见状,也是一愣,旋即恍然大悟,朗声笑道:
“小兄弟不必担忧,我只是单纯地喜爱这只小白狗罢了,并无他意。”
见此情形,他重新跨上马背,然后向燕蓝山抱拳告别:
“燕相公,薛业今天先回鸣枝城了,我们怀宁城见。”
接着,他转向远处的焦掌柜,抱拳行礼:
“燕掌柜,哦不不不,焦掌柜。’’
‘‘今日薛某先行离去,他日定会再次相见。”
焦掌柜也拱手还礼。
目送一行十数人渐行渐远,燕蓝山方才怅然若失地缓过神来,回到马车队列之中。
众镖师也是此时都按原先的安排,各自回到了自己的马车之旁。
此时大力仍抱着白狗,站在原地,看了看焦掌柜,又瞥了燕蓝山一眼,一时间不知如何开口。
倒是二叔从车内探出头来,对着蓝山喊道:
‘‘蓝山,将薛公子所赠之物放在首车,你我二人共乘一辆。’’
‘‘是,师叔。’’
于此同时,丘三爷也朝着众人高声喊道,‘‘即刻启程。’’
‘‘邓木头,你解下一匹马来,前方探路,我们务必在路上加快度。’’
‘‘遵命。’’一个面色黝黑的镖师,从末车解开一匹棕色的马,先行出发。
‘‘合吾!’’的呼声再次响起,一众人在二月的午时匆匆忙忙地前行。
首车两人在前排落座,一人驾驭马车,一人观察周围环境。
二叔与蓝山同坐车厢之内。
蓝山将薛业所赠衣服的包裹放在内侧,将还有些血迹的野兔放在外侧。
二叔坐在对面,微笑看着他并不说话。
蓝山抬起头看着二叔,轻声的说了一句:
‘‘师叔。’’他像是刚刚才从薛业离去的状态中离回神来。
‘‘蓝山,你能交到这样的朋友,二叔很为你高兴。’’
说着,他向蓝山拱了拱手,笑着说:‘‘燕相公?焦相公?’’
蓝山也笑出声:‘‘师叔不要取笑我了。’’
二叔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止住了笑,并向左侧,也就是车驾的位置微微的摇了摇头。
蓝山会意,不再说话。
车轮在凹凸不平的路上滚动,马车行进的速度较平日稍快一些,嘎吱之声更为清晰可闻。
他闭上眼,依稀记得当年站在卫所的门口等待进入校场比试的时刻。
那时是第一次见到薛业。
那一天,他锦衣怒马。
胯下一匹红马,内着红袍,外套银甲,宛如天兵天将降临人间。
旁边还站着一位同样身穿戎装的将军。
待到达昌卫的那扇大门被缓缓推开后,两列齐整划一的士兵队伍便列阵迎接着他们的到来。
马上的少年郎和高大威猛的将军互相通报了各自姓名时:“在下薛业。”
他满眼都是羡慕之情,目不转睛地盯着薛业骑马进了卫所营。
就在那一瞬间,他心中不禁暗自琢磨。
就算自己通过武试之后成为武秀才,再拼命努力百倍,千倍,成为武举人。
恐怕也难以达到这位少年郎如今所处的起点。
然而,同样是在那一刹那,他默默地下定决心:
一定要从怀宁这个小小的县城走出来,去往更广阔的天地闯荡一番。
燕山昏昏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