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人情世故

    蓝山脸上挂着笑，嘴角向下的嘲讽着：

    ‘‘哟，怀宁第一金算盘，还有你能忘记的事？’’

    耳听师兄的嘲讽，他并不理会，并附耳过来，趴在后者的耳边，用极低的声音说：

    ‘‘大个子交代我们的事情。’’

    这下轮到蓝山懊恼了，他也跟着叫了一声：

    ‘‘坏了，真的忘记给他买了。’’

    说完之后，他隔着镂空的窗棂急切地喊道：

    ‘‘师父，师叔，我们有一样东西落在客栈忘记带了。’’

    驾车的二叔，头也不回的骂道：

    ‘‘你们两个小兔崽子，你们说的我都听到了，别来骗老子。’’

    “哪有”

    大力话到嘴边，却停顿了一下，稍作思考后又说：

    “二叔，前方有集市，能否允许小侄我请您品尝牛肉煎饼？”

    二叔闻言哈哈大笑起来：

    ‘‘好，好，那你可别心疼钱啊，得让我吃得尽兴。’’

    大力将白狗放在旁边，把刚刚锁上的木箱打开，伸手在其中翻找了几下，发出了几声沉闷的声响。

    他嘴巴一张一闭，似乎在计算剩余的金钱。

    然后抬头说道：

    “不心疼，不心疼，作为侄子请亲叔叔东东西嘛，天经地义的。”

    车首的两人同时笑出声来。

    二叔又说：

    “大力，你请我吃煎饼的时候，就让你爹和蓝山在一边看着，你觉得这个提议如何？”

    大力歪着头，看着蓝山，小眼睛眨了眨，过了片刻才缓缓地开口说：

    “我觉得啊，在这辆车上的四人中，我年纪最小。’’

    ‘‘我与二师兄共同邀请您，毕竟是我兄弟二人有求于您。”

    车首另一个略显严肃的声音从窗棂传入：

    “大力，你的意思是，你们三个人吃，我看着？”

    “哎呀，爹，你这就不讲理了。”

    大力听到父亲说话，语速明显放缓，掰着手指又数了数。

    他看着窗棂说：

    “我的钱确实都是您给的，但我现在负债累累。’’

    ‘‘不仅花光了所有积蓄，还把师兄们能借的钱都花完了，真没钱请你请牛肉饼了。”

    听到这番话，蓝山低下头，努力抑制住自己的笑声

    但二叔的笑声却毫不抑制，马车的速度也因此放缓。

    大力转向师父的方向，又说：

    “爹，我就问你，你儿子一年的零花钱都不够还债，您忍心吗？”

    二叔的笑声已经比之前小了许多，他一边大笑，一边转头看着身边的汉子。

    “大哥，咱们家的铁匠铺，迟早都是这小子的。’’

    ‘‘再过几年等他成了家，你就尽早让他接手吧。’’

    ‘‘这小家伙太会算计了。”

    师父也笑出来声，附和着说：

    “没错，这小子就是个金算盘，等他成了家，我就撒手不管了。”

    大力眉毛一挑，隔着窗棂大声地对前方的人说：

    “爹，您你怎么骂人呢？”

    ‘‘啊，我没骂人啊。’’

    ‘‘你说我是金算盘啊。’’

    ‘‘金算盘怎么骂人了？’’

    ‘‘算了，算了，我不和你计较。’’

    ‘‘刚才山儿也是说你金算盘了。’’

    ‘‘哼！’’

    大力不再言语，又低头专注地摆弄着木箱中的宝物。

    蓝山低头捡起脚边的木棍状的物品，一端压在布帘的一头，另一端抵在脚前。

    这样他无需抬起手臂，也能欣赏到官道上的美景。

    不旋踵，便已听闻二师叔与师父又聊了起来。

    ‘‘大哥，老大的事我们肯定管不了。’’

    ‘‘不过蓝山再过几个月就满十八了，现在又有功名在身，该把他的亲事说下了。’’

    闻言，蓝山立刻收摄心神，全心倾听，余光中竟见大力也停下手中的把玩。

    师父接过二叔的话，回应着：

    ‘‘是呀，我也在愁这件事，前几日黄大哥过来串门，我们还聊到这件事。’’

    ‘‘黄大哥怎么说？’’

    ‘‘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来听来的，让我差媒婆去找城中侯家问问看。’’

    ‘‘侯家？那个老猴子，不靠谱的很。’’

    ‘‘要我说啊，还得是白家。’’

    此言一出，大力急忙拍打着窗棂，高声呼喊：

    ‘‘对对对，二叔，正是如此，赶紧请媒婆去白家，我可喜欢白家姐姐了。’’

    蓝山面露羞涩，望着唯恐天下不乱的大力，他轻声吼道：

    ‘‘大力，你可别乱说！’’

    话音刚落，他便觉掌心湿漉漉的，不知何时满满的都是汗。

    此时二叔笑着说：

    ‘‘大力，现在是给你二师兄找媳妇啊，你喜欢可不行。’’

    ‘‘有什么不行的，白家姐姐可喜欢我二师兄了。’’

    大力顿了一顿，又清了几声嗓子，轻柔地说道：

    ‘‘蓝山哥哥午安。’’

    ‘‘蓝山哥哥下午好。’’

    话音未落，便觉头顶、肩上各被打了一下。

    大力他顺势侧身倒地，双手护头，蜷缩于车厢一角，双脚胡乱踢蹬。

    他惟恐不小心踢到了白狗，又连忙起身，将它抱在怀里。

    眼见白狗无妨，只在沉睡，他就恢复成正常的声音，在两位汉子的笑声中，急急的喊道：

    ‘‘二师兄，白芷姐姐便是如此与你说话的啊。’’

    ‘‘你为何要打我？’’

    ‘‘大力，你不可在师父与师叔面前胡言乱语！’’

    蓝山面色通红，仍保持着随时就要打人的姿态。

    正当兄弟二人僵持不下之时，师父的声音传来：

    ‘‘山儿，大力所言之人是白家药铺的二姑娘吗？’’

    ‘‘师父’’

    蓝山羞红了脸，低头不语。

    ‘‘大哥，这个事，肯定不止大力一人知道，回去再问问黑锤、咸火他们几个人，就非常清楚了。’’

    ‘‘这是自然。’’

    ‘‘如果真的是白家姑娘的话，那可是亲上加亲了。’’

    未待师父回应，蓝山便见后方马车的车夫左右挥舞马鞭，示意停车。

    他抢先于师父回话之前，连忙说道：

    ‘‘师叔停车，后车丘三爷示意我们停车。’’

    ‘‘好，吁。’’

    二叔压低双手，将马缰高高拉起，马匹受痛，速度逐渐减缓。

    不待马车平稳停止，蓝山迅速从马车上跃下，疾步走到丘三爷面前，恭敬地对丘三爷拱手行礼询问道：

    “三爷，请问何事？”

    丘三爷左手支在马车上，轻轻一抬臀部，轻快地从马车上跃下。

    他伸手在蓝山的肩上稍微用了点巧劲。

    后者虽略感微疼，却顺着三爷的手劲转身向后。

    恰好看到师父已从马车上下来，正向这边走来。

    丘三爷左手向西北方向轻轻一指，对着面前的来人说道：

    “焦东家，前方即将离开官道，进入密林之中，还请与在下共乘一驾马车。”

    焦掌柜点头认同，并说：

    “一切听从丘三爷的安排。”

    “好，那就有劳焦掌柜受累。”

    丘三爷向右走了几步，在官道中央的一块石头上站定，原地转身，看向着前后的八辆马车。

    声音洪亮的喊了一声：‘‘所有人，过来。’’

    八辆车，虽前后相隔甚远，但见到大镖师出来训话，所有的镖师都快步走到跟前。

    丘三爷在石头上环视一圈，点了一下人头，又见有人守车，就清了清嗓子，开口道：

    ‘‘众位镖师，我们姜家镖局的所有镖师在未出师之前，都是极为清楚怀宁城到昌府的这条路线上的所有细节。’’

    ‘‘所有的细节都是务必要牢记的。’’

    ‘‘至于：’’

    ‘‘何处沟壑深，可隐匿藏人。’’

    ‘‘何处树木高，可突施暗箭。’’

    ‘‘何处水域深，最适宜潜逃。’’

    ‘‘想必各位都是清楚的，我丘老三就不再重复了。’’

    ‘‘我们来时是达昌府卫所预订的货物，不会有人打主意。’’

    ‘‘现在是归途，与官府没有了关系，所以大家伙务必打起十二分精神来。’’

    ‘‘我们回到怀宁城之后，老样子，我丘老三请大家喝酒，不醉不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