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红衣仙子

    很多很多年以前。

    那一年的春天。

    那天，惊蛰。

    二月二。

    龙抬头。

    达昌府东门。

    ‘‘悦来客栈’’大门外。

    众多马车整齐的排列着。

    一杆笔直的‘‘姜’’字黄色大旗。

    一个少年郎从客栈正门跑出来。

    他身着身材矮小，却鲜亮新衣。

    他咧嘴笑着。

    边跑边笑。

    ‘‘要回家喽，嘿嘿嘿。’’

    他左手拎着一个圆滚滚的锦布袋。

    右手怀中抱着一只沉睡的白色毛发的小狗。

    他径直奔向车队最前的那辆。

    他将锦布袋放置在车尾。

    紧随身后的灰袍男子，随即递来一个样式精美的小木箱。

    少年接过木箱将其轻轻地同样置于车尾，然后掀起车厢的布帘。

    毫不费力地将锦袋与木箱尽数塞入并不宽裕的马车之内。

    转身过来，对站在‘‘悦来客栈’’牌匾下的青年大声喊道：

    ‘‘二师兄，快呀快呀，都在等你了。’’

    灰袍男子正在向驾车的车辕走去。

    听到喊声，他笑着说：

    ‘‘大力，你二师兄没揍过你是吧？’’

    “哼，他敢！”

    大力不无得意地说：

    “二师兄嫌贵的礼物，我帮他买了，都放箱子里了。”

    大力冲着正在走来的高大瘦削的小伙用力拍了拍左胸。

    大拇指指向自己，眉宇间尽是得意之情，挑衅似的看着对方。

    未待小伙走近，大力便转头对准备驾车的灰袍汉子说：

    “二叔，您想要什么礼物啊？我给您买。”

    刚坐在驾车位置上的二叔，满脸揶揄地说：

    “哟，都要回家了，你现在才想起给我买礼物啊？”

    说罢，他伸出食指在自己的鼻梁上轻轻一刮。

    大力怀中抱着白狗，向前疾奔几步。

    他拉起二叔的手，轻轻晃动几下，撒娇道：

    “反正我已经为您备好了，等到家以后再给你。”

    “咦……”

    二叔连忙抽回手，面带嫌恶地甩了甩被大力触碰过的部位。

    “你都已经十四五岁了，怎么还像小孩子一样撒娇呢？’’

    ‘‘大力，你这招现在可不管用了！”

    大力见自己遭到嫌弃，脸上顿时浮现出不满之色。

    他抬头仰视，微微嘟起嘴巴，眼神冷冽地盯着二叔，语气冰冷地说道：

    “二叔，您每次回家都会为我带礼物，今天我也为您准备礼物。’’

    ‘‘不合理么？”

    话音刚落，一只如同砂石般粗糙的手掌轻轻抚摸在大力的头顶，轻笑着说：

    “大力，二叔身上有伤。”

    他脚步不停，继续前行了几步，对正在马车前整理马鞍的青袍男子恭敬地拱手行礼，轻声说道：

    “师父，客栈内的所有事务，均已妥善处理完毕，我们可以启程出发了。”

    师父微笑着看他，说：

    “蓝山，此次带你出来，即将返程了，感觉怎么样？”

    面色黝黑的国字脸汉子将最后一处马具系紧。

    又伸手轻轻抚摸着马儿颈部的毛发。

    蓝山咧嘴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开心地回答道：

    “临时充当大掌柜的，我很开心。’’

    ‘‘跟着师父师叔忙前忙后，我才知道当家的感觉真不错。”

    ‘‘也知道了当大掌柜的挺不容易的，什么事都要想到。’’

    师父从马前缓步走来，慢慢走到马车辕前。

    “哈哈哈哈。”

    他伸手拍了拍蓝山的肩膀，满脸笑容地说道：

    “掌柜的事，日后还是要交给大力的，也就仅此一次。’’

    ‘‘山儿，你之后还是要更多的练武，读书。”

    蓝山也是满脸憨厚的笑着说：

    ‘‘是，师父，徒儿一定加油。’’

    师父听后，将手握成拳，轻轻地捶在蓝山的肩上：

    “并非只是努力，而是必须。”

    “你和老大同年武科考试，一个中了武举人，一个中了武秀才。’’

    ‘‘你得再努力努力，争取再出一名武举人。”

    蓝山挠了挠头，红着脸，像是下定了极大的决定一般，笑着说：

    “师父，能不能中举，徒弟当然是尽心尽力。’’

    ‘‘但其实我更想出去闯闯。’’

    面前的师父温和的笑着，伸手抱了抱他，笑着说：

    ‘‘闯闯好，多见见世面。’’

    又伸手摸了摸小伙的脸蛋说：

    ‘‘山儿快要十八了，长的比师父还要高。’’

    师徒二人相视一笑。

    师父侧过身，见叔侄二人仍在嬉戏，他语气稍显严肃地说：

    “大力，我们要启程了。”

    蓝山则是快速的向后退了半步，伸出双手，将与二叔扭打在一起的大力斜抱在怀中。

    那只白色的狗在二人的怀中仍然一动不动。

    大力在空中挥舞着左手，吱吱呀呀地乱叫：

    ‘‘二师兄，你放开我，我要和二叔分出胜负！’’

    准备驾车的二叔，也只是哈哈的笑着。

    蓝山大步走到车尾，用大力的脚对着布帘斜斜一挑，挑开车帘后，直接将大力和白狗塞进了车厢。

    被塞进车厢的大力，明显还没有玩够，此时的他一脸的意犹未尽。

    他提了提嗓门，大声喊：

    ‘‘二师兄，你偏心，你向着二叔！’’

    蓝山没理他，对着车首喊了一句：‘‘师叔，我收拾他。’’

    突然，半空中传来一阵锐利的尖啸声。

    从极微弱，逐渐变得清晰可闻，极其刺耳的“嗡”的声音，已经充斥在这天地之间。

    空气中似乎弥漫着炽热而浓厚的热浪。

    蓝山也和别人一样捂着耳朵，但抬头向着声音的来源处望去。

    只见一团耀眼的红色光芒，赫然悬浮在悦来客栈大门上方。

    在红光之上，一名身穿鲜艳红色长裙的女子傲然站立。

    她直勾勾地盯着门楣上刻有“悦来客栈”四个大字的匾额。

    她缓了缓神，看着脚下的芸芸众生，都是面色惊恐地凝视着自己。

    就像当年自己第一次见到师父时的眼神。

    她皱了皱眉，环视了一圈。

    只见站在马车后的那个青年离的较近，长的也还算顺眼。

    就向蓝山摆了摆手说：‘‘壮士，敢问这里是怀宁城么？’’

    蓝山之前听说书先生，听说过可以凌空飞行的修仙之人。

    但何时见过此等传说中的场面？

    此时见仙子垂询，他心中紧张，但又不敢上前。

    他赶紧向前走了四五步，拱着手，用颤抖声音的说：

    ‘‘仙子，这里是达昌府。’’

    他离的近了一点，偷偷的抬头向上看去。

    这次看的更仔细了一些。

    虽然仙子的确是仙气飘飘，但相貌的话，好像

    实在是不太好看。

    这时红衣仙女的声音又响起：

    ‘‘达昌府？那怀宁城在此地附近吗？’’

    蓝山感觉自己的手也有些抖，他来不及想办法让手不抖，只得硬着头皮，连忙回复。

    他看着半空中的红衣仙人说：‘‘仙子，怀宁离此不远。’’

    ‘‘请问是哪个方位？’’

    ‘‘方向？啊。’’

    蓝山额头上的汗瞬间就下来了。

    方向是什么？

    也许是初见仙人，又是第一次被仙人搭讪。

    平时自忖有方向感的他，现在完全想不起来哪里是东，哪里是南。

    此时他的眼中，他的脑中，都被飘浮在空中的一团火红给占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