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升学宴
8月27日，邯城服装二厂家属院内喜气洋洋。
一排鞭炮在家属院大门摆的齐齐整整的，引得不少人围观，还以为是哪家结婚搞这么大排场呢。
却看见一个巨大的横幅上面写着——热烈祝贺邯城第二服装厂子弟陈自忠同学考得高考状元。
陈安国搬空了二厂食堂才凑出来三十多张大桌子全都摆出来了。
还好家属院地方够大不然还真放不下，原本陈家不准备搞这么大排场的，请点亲友热闹一下就好。
架不住知道的人太多了，特别是家属院里面的人，都是二厂的职工请了你家不请他家，说闲话的人就多了。
反倒是把好事办成了坏事，陈安国干脆将自己的积蓄拿出来，办一天的流水席，能赶上的都来，赶不上的也说不出什么来。
至于吃的东西，陈安国托关系搞了两头猪，厨师则是打算就用二厂食堂的厨师。
陈家人齐聚一堂，陈安国和陈自强负责接待，胡梅和陈自红负责去帮厨，陈自霞和姐夫罗奇负责记礼账。
陈自忠原本以为自己只要露个脸就行了，却没曾想来凑热闹的人可是不少。
最先到的是邯城一中的，钱德政喜滋滋的走在前面，后面跟着顾家父子，顾家浩明显是被顾定邦拉来的，一脸得不情愿。
三个人到的时候陈自忠才刚起，脸还没洗呢。
陈自忠睡眼惺忪地跟钱德政打了招呼。
“老头子你咋来了。”
陈安国在旁边看着刚想训斥陈自忠却被钱德政拦了下来。
“嘿嘿，你这考上状元了，老头子来讨杯酒喝不行嘛。”
要说邯城一中谁跟陈自忠关系最好，除了白妍希就是钱德政了，陈自忠平时在学校没事就拎两瓶酒去他家蹭饭。
最开始老爷子还避嫌不收，到后面熟了之后老爷子把陈自忠当自己子侄看也就没那么多说道了，陈自忠拿他就喝两口，就是陈自忠也不咋喝酒就他自己喝没啥意思。
“当然行了，拦谁也不能拦您啊，不是您我别说状元了，有没有书读都不一定。”
钱德政一听这话乐得是合不拢嘴，倒是一进门就被陈自忠无视了的顾定邦知道陈自忠这话是在点自己要开除他的事，虽然心里有些不悦，可嘴上却说着钱德政眼光好。
陈自忠也不跟顾定邦纠缠，领着三人下楼把钱德政安排在主席之上，至于顾定邦父子则是随便找了个地儿安排下了。
陈自忠这边刚安排好就又有人来了，储为仁带着一众重点学校领导登门着实让他有些意外。
不是说关系怎么样，这么远的距离是谁传出去的消息呢，询问后才知道是马德旺无意间透漏给的储为仁，储为仁又通知的其他人。
陈自忠听完暗骂胖子嘴松，给自己添麻烦，然后将几人带到顾定邦那一桌。
要说几个人不熟还好，关键都是在冀省教育系统内混的，当初邯城一中的事几乎都出了力，还好顾定邦最近养气功夫不错，不然早就摔杯子走人了。
陈自忠将几人安排好之后，以为自己能歇一会，可屁股还没等坐热乎呢，王森就带着两伙人一起来了。
陈自忠暗道一声糟糕，王森带来的两伙人不是别人，正是石城那几个服装厂的领导和以吕发为首的准备加盟仲夏服饰的浙商们。
把供货商和下游加盟商搞到一起去，陈自忠是真不知道该骂王森没长心，还是心太大了。
还好现在两伙人泾渭分明，要是真搅和到一起去了陈自忠还真没太好的办法。
陈自忠先是将几个国营服装厂的领导带到陈安国那，让自己老爹安排，毕竟都是服装系统里的人，陈安国有不少还是认识的。
至于会不会暴露自己做生意的事，陈自忠现在已经顾不上了。
然后赶紧安排吕发他们坐在相对较远的位置上寒暄了几句后将王森叫到一边。
“你他妈是不是傻逼，把供货商和加盟商搞到一起去，你是嫌日子过得太安逸了？”
王森被陈自忠骂懵了，王森没想那么多就觉得人多热闹来着，正好吕发带着人来谈加盟的事就一起带过来了。
可当陈自忠这么一说，又见陈自忠脸色铁青像动了真火，王森意识到自己真做错了，低着头把吕发他们要加盟的事说了。
陈自忠听完叹了口气，王森这人把没其他毛病但是遇到要拿主意的时候就犹犹豫豫的，还是得慢慢培养，自己有点揠苗助长了。
陈自忠让王森先去把吕发那边陪好，至于加盟的事，明天和吕发他们碰个头再说。
这时候负责记礼账的二姐找了上来，原本陈家也没打算收多少礼，毕竟大家工资都不多，能送五块钱都算是大礼了。
送两块钱带一大家子人来吃饭的也大有人在。
可刚才陈自忠自己接待的几个人送的礼金大的有点吓人，钱德政算送得最少的可也有20元，顾家父子和几个学校的领导则是送了整整100元。
等到王森带过来的两帮人，画风就不对了，几家服装厂的领导跟商量好了似的每人带来了五百块，用信封包着厚厚的一沓。
吕发带来的几个预备加盟商每人拿出了一千块。
吕发自己则是拎着个小兜子就来了，里面整整齐齐的大团结数得陈自霞和罗奇直发慌，最后点出来是五千块。
就连王森都将之前陈自忠给王林的两千块送了回来。
吓得陈自霞赶紧来找陈自忠询问情况。
陈自忠想了一下告诉二姐这几个人单独记，之后把账目交给自己就行了，陈自霞盯了陈自忠一会，看弟弟不像是在开玩笑于是点头答应了下来。
随着来得人越来越多，三十多张桌子快要被坐满了，陈安国又打电话从国营饭店借来几张桌子应对不时之需。
陈安国不见再有人来决定直接开席，八凉八热十六道菜刚被送到桌子上，一辆大卡车开到了院门口。
还没等动筷子的众人齐刷刷地看向卡车，只见卡车上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一下车，直接奔着陈自忠就来了。
“还好赶上了，我说兄弟你这办礼也不说跟我说一声？”
陈自忠皱了皱眉。
“你不是在香江呢吗？咋回来了？”
来人除了陆超那个骚包还能有谁。
“这不是听说我兄弟考了个全国状元嘛想给你个惊喜嘛，没想到我刚到石城就听说你回家还要办酒席，我就直接过来了。
先别说别的，哥们可是给你带了好东西回来。”
陆超说着让司机把货箱打开，陈自霞好奇货箱里装着什么东西走上前去围观，直接倒吸一口凉气。
进口的彩电，冰箱，空调，洗衣机，还有一辆明晃晃的大摩托整整齐齐的放在车上。
陈自忠看到车上的东西不但没有开心，反而是犯了愁，别说是半个升学宴了，就算是结婚现在也没见有谁送这么大礼的。
刚想开口让陆超拉回去，后面又来几辆小轿车，不停地按着喇叭催促，陈自忠只能让司机先把车开到一边，别挡着路。
后面的车却直直地停在了家属院门口，现在一辆小轿车都不多见，三辆小轿车齐刷刷停下顿时引起了轰动。
家属院里的人连饭都不吃了抻着脖子围观，这三辆小轿车陈自忠坐过两辆，陈自忠一惊难道是白家两兄弟一起来了？
当车门打开，从白山车里下来了两个小姑娘，自然是白家两姐妹了，白妍希一下车还朝着陈自忠眨了眨眼睛。
后面白刚车里下来的却不是白家两兄弟，而是白刚和多日不见的刘全功。
再后面那辆车里下来的人陈自忠就不认识了。
陈自忠还没反应，陈安国便先迎了上去，和白刚说着各种官场上的话陈自忠没咋听。
倒是刘全功上前跟陈自忠说白山公务繁忙让他过来代为祝贺，还带来了省里面给状元陈自忠的奖金。
听着刘全功把状元两字咬的那么死，陈自忠就明白了这白山是还惦记着状元试卷的事呢。
陈自忠原本就打算把状元试卷再弄起来了，便让刘全功回去的时候给白山带个话，状元试卷会再弄的，刘全功见自己的任务这么顺利的完成了也是喜滋滋的。
回头一看，陆超正陪着笑跟白家姐妹说着话，看得陈自忠乐得不行，这货是真怕白家这两兄弟啊。
省委秘书长和地委的出现让整个升学宴的氛围又上了一个台阶。
当然刘全功和白刚来了就少不了讲话的环节了，恭喜陈自忠和什么再接再厉之类的话听得陈自忠牙酸。
所有的话里面陈自忠就只对省委和市委给出的奖金感兴趣。
陈自忠最后也被众人推上台讲了两句话。
“首先感谢各位来参加我的升学宴，我呢文化水平也不高。”
陈自忠这话一出哄堂大笑，状元说自己文化水平不高，谁信呢。
“你看你们别笑啊，我说真的呢。”
“对对对，你说真的，我们都相信。”
陆超跟着起哄，又引来哄堂大笑。
“既然文化水平不高，咱也就不说那文化人说的话了，大家吃好喝好，喝好吃好就得了。”
陈自忠略显敷衍的发言却没有影响现场的气氛，原本家属院里的人就是来吃饭沾沾状元喜气的，自然不会说什么。
冲着陈自忠来得人基本也知道陈自忠什么性格，如果从他嘴里听到什么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的话那就更扯淡了。
倒是吕发那一桌自打陆超来得时候就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吕发在香江是见过陆超的，别的不说就冲陆超是香江几大富豪的座上宾就是他吕发拍马都赶不上的。
更别提刘全功和白刚到了之后，寻常人看不出来什么，可这个年代做生意的有哪个不是人精啊。
从陈自忠对这几位领导放松的状态，和后面敷衍的讲话，陈自忠在冀省的关系网就不是他们能比的。
这让原本有别样心思的人开始重新考虑起来，别到时候赔了夫人又折兵的。
流水席自然是要摆到晚上的，但人不一定能坚持住，刘全功和白山讲完话后没多久便带人走了，只留下白家姐妹。
几家学校和服装厂的领导见省委和地委的人都走了也不再停留。
倒是钱德政喝了点酒握着陈自忠的手跟他说没事多回学校看看之后才跟着顾家父子一起离开了。
倒是吕发几人被留了下来，陆超凑了过去和王森一起陪他们喝着酒，气氛热烈。
陈家父子三人挨桌敬酒的活儿是少不了的，要不是早就把酒换成了水，这爷仨估计早就趴了。
饶是如此也是累得不行，如果这时候有微信步数的话，仨人这一天少说五万步起。
到最后陈安国实在走不动了，把记账的罗奇叫了过来替他。
陈安国确实是高兴自己儿子出息了，可今天这些冲着陈自忠来得人他是看得一清二楚的。
别说其他人了，就石城那几个国营服装厂的领导哪一个之前见到他不是眼高于顶的，省城毕竟和地市有着区别，国营厂也是分等级的。
可这次过来见到他都是各种寒暄好像之前多熟一样，省委跟仲夏服饰的合作的事整个轻工系统内部都传遍了。
而仲夏服装明面上的老板陆超不但是亲自到了，送了不少东西不说，还帮自己儿子招待人。
原本之前小报上的新闻陈安国一笑置之，现在再想想也并不是不可能啊。
陈安国一边喝着酒，一边在脑子过着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心中有了猜测，不禁摇了摇头。
如果放到以前自己儿子说要自己做生意，陈安国是第一个站出来反对的。
陈安国在国营厂干了这么多年当然是有感情的。
可如果陈自忠真和仲夏服饰有关系到底是好是坏陈安国也说不上来，心里憋气的是，如果是真的为啥不跟他老子说呢。
又想想说了也没用要是真的的话，自己儿子比自己走得远太多了。
随着一杯杯酒下肚，陈安国喝醉了……
最后宴席散了的时候，陈家几人都累瘫了，特别是陈自忠，原本以为忙活仲夏服饰的事就够累了，可谁能想到这升学宴能比那还累。
陈自忠送走白家姐妹和吕发等人之后，坐在椅子上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