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关于门铃的往事

    就在昨天，我又梦到了小顾，那个时常出现在我噩梦里的人。

    那件事过去快二十年了吧！仔细算算，绝对不止二十年。

    大约是我们十岁左右的时候，那条街上同龄的孩子大约有七八个。

    整天在一起玩儿的时候，小顾肯定是挨欺负的那个。

    他的智力发育不是很完全，一个人的时候总是蹲在角落玩儿玻璃弹珠，伙伴们都叫他傻子小顾。

    那时候，门铃在孩子的眼中还算是个新鲜事物。所以，自发的出现了一种游戏。

    准确的说，应该是恶作剧。

    谁家的大门上如果有门铃的小按钮，我们都会去试一下。

    游戏的规则很简单，先是猜拳，一个一个的赢家出去以后，剩下的最后一个就要去冒险了。

    其他人都疯跑出去很远，但那家的大门一定是在视线内的。

    输掉的孩子会把门铃按响，然后转身逃掉。一起看主人出来开门，然后窃笑。

    这种游戏第一轮的感觉很平常，越往后就越刺激。

    每家的主人气急败坏的样子各不相同，反应也不一样。

    这种游戏我们经常玩儿，但输得最多的当然是小顾，被抓住的时候也最多。

    这当然和猜拳时我们作弊有关系，那个时候，这种简单得单调的游戏我们却乐此不疲。

    那件事，就是在街尾那间残破的房子门前发生的。

    我还记得那天是个晴朗的周六，所有孩子聚集到一起，由我选定了街尾的那间房子，因为那个门铃看样子是新装上去的。

    而且，街尾的地形和环境大家也不都是很熟悉，这就更增加了游戏的刺激感。

    第一轮猜拳的结果是我输了，这是大家商量好的，因为第一轮安全性最高。

    当然，只有小顾不知道。

    站在那扇斑驳的铁门前，不知道为什么，从心底升出来一种非常不好的感觉，现在想起来，应该是压抑吧……

    非常压抑！

    我按了一下门铃，没听见熟悉的“叮咚……”声响，坏了吗？

    又按了一下，还是没反应。

    我站在原地……

    猛然间，我反应过来，有一种门铃在外面是听不到声音的，声音只在屋子里面出现！

    想到这儿，我转身飞跑起来。

    跑到一处转角，我回头看了一眼，没人出来。

    家里没人吗？

    我顿时失去了游戏的兴致。

    但是……

    我发现两扇铁门中间的那条缝隙，出现了变化，应该是一个人站在里面，然后又回到屋子里了！

    第二轮一成不变的还是小顾去冒险，他还很高兴似的，小跑着就去了。

    我在他左后方的一条小胡同里张望着……那个门铃只有在屋子里面能听见的秘密，我当然没告诉他！

    小顾抬手按了一下，没听到声音，然后继续按……

    我看见——铁门的缝隙中又闪了一下，有人——出来了！

    我还是稍稍感到了一丝紧张，那种当时不知道叫什么的感觉又来了！

    门开了，小顾还呆呆的站在门前，我只看见一个和小顾差不多高的人，只一下，就把小顾抓到门里了！

    我们都跑回了家，当时猜测的结果，无非就是小顾被那家主人带到他父母面前，训斥一顿了事。

    令人没想到的是，当天晚上，小顾爸爸敲开了参与那次游戏所有孩子家的大门……

    我们说出了街尾那家的地址！

    最后，事情的发展让我不寒而栗，那间破败的房子里早已人去屋空，小顾也不见了踪影。

    据说，那里面住的是一个侏儒。在房子里，发现了许多孩子玩儿的玻璃弹珠……

    还有几双小孩子的鞋，带着血迹，堆在角落。其中一双是小顾的！

    因为年龄的原因，细节我就不知道了。

    只是，街尾那间房子被蓝白色的带子围了好长一段时间……

    再后来，我家也搬走了，那件事只是时常出现在噩梦里——人间蒸发的小顾，在梦中，蹲在地上玩儿着玻璃弹珠，那清脆的撞击声是那么真实，他的身后站着一个侏儒，咧着嘴，笑。

    现在想起来，当时那个崭新的门铃和那破败的房屋还真是充满了违和感，也许那个门铃就是为了吸引孩子们才装的吧！

    抛开那些让我压抑的往事，把车子停好，做了几次深呼吸，我拿着快递盒子又一次按响了门铃。

    现在每天我都会无数次的按门铃、敲门，但不用转身就跑了，只是踏踏实实站在门前，等着形形色色的人给我开门。

    但是，那种该死的压抑感又来了，也许是因为面前这两扇斑驳不堪的铁门吧！还有那老式门铃，我不知道它是坏了还是只能在屋子里听见声音……

    有人影闪动，铁门咧开了嘴，我看见为我开门的人，一个苍老的侏儒，他咧着嘴，笑。

    那笑容和梦里——竟然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