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阴风阵阵（3）
5、
杜牧的伤不重，但也住了院。事故他是全责，所以他得跑，撞车的时候，他刚给那个孩子的母亲打完电话交涉赎金，现在这个时候落到警察手里，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杜牧从医院跑了。
回到出租屋时，已经半夜了。他发现大海不在。
杜牧站在卧室窗前，朝下面看着。这个房间在六楼，窗子朝着大街，街边有一排垃圾箱，五个，都编着号。
他和孩子的母亲约定，第二天一早八点前，把赎金放在五号垃圾箱里。
这个地点是杜牧定的，居高临下，一切都在掌控中。
杜牧半坐在窗前，监视着楼下的动静。他给大海打了一个电话，无法接通。
现在他对这个搭档已经彻底失去了耐心！
街上几乎没了行人，冷冷清清的。房间里似乎也多了些阴气，杜牧不时回头看着门口，他站起身，把卧室开着的门紧紧锁上了。他觉得，自己朝楼下张望的时候，那个被大海掐死的孩子，就站在门口，盯着自己……
看！
但锁上门以后，杜牧又感觉到，那个孩子离自己却更近了，几乎贴在了后背上，朝脖子吹气儿。
开始，杜牧还挺精神，瞪着眼睛望着楼下。渐渐地，眼皮开始拼命地朝一起靠拢，意识越来越模糊。
朦胧中，他好像看见，那个孩子转到了面前，诡异地笑着，两手举起一块儿白布，盖在了杜牧的脸上……
过了不知道多长时间，他猛地打了一个激灵，醒了。
他发现，冷汗把全身都湿透了。外面天也蒙蒙亮了起来，阴呼呼的……
看看表，五点多了。楼下路灯还亮着，光微弱了许多。偶尔有几个晨练的人经过，没任何异常。
杜牧仔细观察着周围的环境，确定没有隐藏的危险后，才松了口气。
等一会儿，就是决定成败的时候了。想到这儿，不免又紧张起来。
他又给大海打了一个电话，还是不通。
杜牧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大海虽然莽撞，但在这种事情上，他还是不敢马虎的。
除非……他出事儿了！
他看着那一排垃圾桶，心里发了狠，“赌一把！如果大海出了意外，和这件事情没关系的话，岂不是老天帮了自己一回！”
想着，杜牧打开卧室的门，一股风刀一样划进来，他的心也跟着紧缩了一下。
那风阴森森的，不吉利！杜牧一步跨到门口，脸“唰”的一下子，就白了！
他看见，外面的门开着，灰色的楼道暴露在眼前，空荡荡的。
杜牧紧张起来，回到卧室把匕首握在手里，把每个房间检查了一遍，什么都没有。
门怎么开了？是大海？不会！
难道……是那个孩子？
杜牧额头的冷汗不断地渗出来，他把匕首别在后腰，下楼了。
他装作晨练，在街上跑了一圈，没发现异常。
但他还是觉得，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刀子一样剜进肉里，前后左右的搅动。
七点了，杜牧小心翼翼上了楼，楼道里凉飕飕的，风是从哪里来的，不知道。
进了房间，杜牧把所有的门都敞开了。然后，他站在窗前，等待着……
电话终于响了，是那个女人的号码。
他没着急接，而是望向楼下，一个女人，背着很沉的牛仔包，站在垃圾箱旁边打电话。
这个情景，杜牧在脑中想象了无数次。现在实现了，那个包里是沉甸甸的钱，可以改变一切的东西。
杜牧接起电话，放在耳边，没说话。
“喂！……”对方声音很小。
“你到了？”杜牧沉着嗓子说，眼睛死死盯着楼下的人。
“到了，我把钱放在里面就可以了吗？我怎么接孩子？”女人的声音竟然不慌，这让杜牧很不舒服。
“别讲条件，把钱放在我说的那个垃圾箱里，然后马上离开，半个小时，我再打电话给你。”
楼下的女人看看四周，慢慢走到五号垃圾箱旁，伸手掀开了盖子。
杜牧死死盯着……
突然，他看见那个女人尖叫一声，猛地向后跳去，垃圾箱的盖子被她一甩，全打开了。
那个垃圾箱被塞满了，不是垃圾，而是一个人的尸体。
那人的脑袋夹在两只脚中间，打了个对折，下巴抬着，眼睛望着楼上。
杜牧认出来了，那具尸体，是大海。
事情出现了不可预知的转折，杜牧懵了，那女人也懵了，而且她的尖叫声引来了人群，场面变得无法控制。
杜牧的脑子急速转着，怎么办？在警察赶到之前，一定要拿到那个包！
想到这儿，杜牧朝楼下奔去，只好见机行事了。
刚到门口，一个人就把路堵住了。
看着那个人，杜牧把嘴张得老大，因为那个人的脸和绑架的孩子一模一样！
6、
修子健的心情糟糕到了极点，孩子被绑架，在急匆匆赶往前妻住处时，又遇到了车祸。
万幸，他没受伤，没耽误多长时间，他已经坐在了脸色阴沉的前妻面前。
修子健真想现在就冲上去，死死掐住女人的脖子，一口一口狠狠地把它咬断，才解恨！
临走时，修子健把一张卡放在桌子上，里面是孩子的赎金，“这件事先别报警，你只负责和绑匪联系，去交赎金就可以，其他的由我来处理！”
走出大门，修子健长出了一口气，仰头看看天，他总有种预感，一种末日将要到来的预感。
他摇摇头，苦笑一声，掏出了那台在被撞的那个人身上掉出来的手机，在现场他就认出来了，那是洪江的电话。
为什么会在那个人身上？
修子健的脑子里努力回忆着那晚杀死洪江的细节，根本就没有关于这部手机的记忆，从杀人到埋尸，都没有。
他抬手又拦了一辆出租车，去了城郊的医院，交通事故中的伤者都是住在那儿的，他决定去找那个人。
到医院时，天还没黑，修子健在里面转了一圈，找到了那个被撞的人。
当那个人说出电话是在城东的实验小学门口捡来的时候，修子健的头一下子大了，果然是洪江！
现在，洪江却死在自己手里，死无对证，修子健的恨意在心里迅速被放大了。
但他没有完全相信那人的话，他隐匿在角落里，盯着。
果然，那人一瘸一拐地出来了。
修子健跟着那人一直到了一栋灰色的住宅楼下，楼前的路边有一排整齐的垃圾箱。
到了这里，他一惊，白天前妻说的那个交赎金的地址，不就是这儿吗？
真有这么巧的事情？
他紧走几步到了那人背后，胳膊一用力，从后面把那人的脖子死死扣住，拖到了角落里。
“你得告诉我实话？知道吗？要不然等着你的，就是死！”修子健把那个“死”字咬得特别重。
修子健能感觉到那个人剧烈地抖动起来！
“我……说……说什么？”他有点语无伦次。
“手机……还有绑架！”后面那句，修子健是试探着问的。
那个人哆嗦得更厉害了，“绑架……绑架……”他带着哭腔，瘫软了。
修子健心里一紧，这个人果然和绑架有关系！
难道这就是……报应！
“孩子在哪儿？”
“孩子……孩子……在楼上……”
“几楼？楼上还有几个人？”
“顶层……，还有一个人，是他……他看着孩子。”
“带我上去，你要是撒谎，我先弄死你！”修子健扯着那人的后衣领，准备上楼。
如果大海带修子健上楼，那他也许就不会死，至少不会死那么快。
修子健刚迈出一步，事情有了变化。
那俘虏猛地冲出去，接着大喊：“杜牧，快救我！”
那声音在夜里特别的响亮，修子健全身的血液瞬间涌到了头顶，一步就追上了腿脚不利落的人，双手狠狠按在了脖子上。
那人咽气的瞬间，修子健又闻见了那股死人味儿。
修子健又一次成了杀人犯，这对他来说已经无所谓了。
他先把尸体抱着扔进了垃圾箱，过程很顺利。
但在这些过程中，修子健总觉得，自己一直被注视着。然而，四周却是空荡荡的。
他没心思多想，轻手轻脚上到了顶层，用从大海身上翻出来的钥匙打开门……
屋子里很静，不像有人的样子，他在客厅发现的两样东西，让他从心底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一条绳子，一只小孩儿的鞋。
孩子却不知去向，修子健轻轻推了推卧室的门，反锁着。
趴在门上听，从里面传出来轻微的鼾声。
他想一脚把门踢开，直接闯进去。
但转念想想，屋子里不一定是一个人。正犹豫着，他听见了一种奇怪的声响，好像是冷风从窗口钻进来的声音。
他赶紧回头，窗户果然开了。半夜开一扇窗，不恐怖。但凭空出现两个人站在窗前，背影模糊，融入夜色，那种画面，不言而喻。
修子健被眼前的情景吓得张大了嘴，险些叫出声，尽管是背影，他还是能认出来，那两个背影一高一矮，高的是洪江，矮的是自己的儿子，小宝。
怎么回事？
自己的儿子和一个死人在一起？
修子健稳稳心神，揉揉眼睛，幻象消失了。
但那个影像却深深引入脑中，而且异常清晰，洪江笑着，拉着小宝的手，“我们在一起很快乐，我很喜欢你的孩子！”
笑着笑着，脸就阴沉下来。
修子健甩甩头，想把这可怕的想法抛开……
手机响了，洪江的那部，是一条微信。
“天亮我就去交赎金，修子建没报案，但你要说话算数，事情完结后，就把孩子放了，我保证会把这件事情烂在肚子里，一直到我死！但孩子如果有一点差错，我们就一起死！”
这条微信象刀一样深深扎在修子健的心上，发来短信的电话号码他太熟悉了，是前妻的，小宝的妈妈。
事情更复杂了！
修子健脑中的那幅恐怖画面又出现了，洪江被埋在度阴山的泥土中，小宝就躺在他身边，他们手拉着手，被泥土裹着，但表情轻松的笑着。
那笑容一点点逼近修子健……
他一步一步上了楼，站在门口，等着，他必须见到小宝，活见人，死见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