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血酬定律（下）
7、
赵卿卿又失眠了，在黑暗中拨着电话。
“你到了吗？”
“到了，但我还是有点儿怕……”对方是个男人的声音。
“一个大男人怕什么？”
“我一直肚子疼，是不是她在里面闹腾呢？我觉得她没死，一直在我身后，对着后脑勺吹气，真的！”
“别疑神疑鬼了，早点睡，过几天我就回去了。”赵卿卿说完放下电话，她有点失望，本来她想找一些安全感。但那个男人都敢用老婆包饺子，却害怕一个陌生城市的黑夜。
朦朦胧胧地熬了一夜。天终于亮了，空气开始流动。
窗外刚刚发白，电话就在寂静中爆炸了，铃声听起来那么尖锐。
赵卿卿看看屏幕，上面没有号码显示，是一串乱码。
“喂！”她接起来，声音有点虚弱。
“第二关你的速度很拖沓……”对方的声音听上去很远，带着回音。
“你是谁？”赵卿卿以为是坂田恒，但听上去不像。
“我是第一关的第一名！”对方慢慢地说。
是找卿卿！他出现了！
“我知道你，为什么你总针对我。”
“这样你才有过关斩将的动力……”
听着对方的声音，赵卿卿脑子里飞快地回忆着，搜索着这个声音。
“你到底是谁？”赵卿卿咬着牙问。
“今天下午三点，你到市郊开发区，你原来的家。我会给你很多回忆，还有你想不到的……”
8、
下午两点半，赵卿卿就到了约定地点。和陌生人约会，提前到会更安全。
赵卿卿再次来到那栋破旧的三层楼下，观察着周围。
这里确实是她曾经的家，一个最熟悉的地方，现在却变得无比陌生。
几年前，赵卿卿的家庭很幸福。父亲是一家国营工厂的采购科长，母亲是市属医院的内科医生，她的生活算是很优渥了。
但这幸福，被一个人打得粉碎，尖利的碎片伤到了很多人。
一个年轻人，叫孙明，是采购科的职员。他写了封举报信，不是匿名的，光明正大。
信里把科长见不得光的事情抖了个底朝天，老头子被停职审查，一时想不开，竟然从楼上跳了下去，屋子里的人想救却慢了一步，只抓到一只鞋。
赵卿卿一家恨透了孙明，两家从此结了死仇。
但赵卿卿却是个异数，她每天都会遇见孙明两次，上班和下班。
一来二去，她竟然爱上这个正直的小伙子。
两个人恋爱了，这无疑是枚炸弹，全家都翻了，妈妈气得疯疯癫癫，整天拎着麻绳寻死上吊，哥哥嚷着要剁了这对狗男女。
这一切，赵卿卿咬着牙死扛着！
但孙明却软了，完全没了写举报信时的劲头儿。
经了九九八十一难，事情的结果却是，孙明娶了厂长那个黑瘦黑瘦的女儿，用嫁妆钱两人开了一家小网吧，丝毫没顾赵卿卿的死活。
到了如今，孙明还是没逃出赵卿卿的手掌心。
代价总是要付的，谁都是！
赵卿卿在附近转了一圈，四下观察着，没有熟人和可疑的人出现，看看时间马上就三点了。
她不停变换着位置……三点十分了，没有任何情况发生。
周围的一切似乎都浸泡在阴谋里，不怀好意。
“你是……赵卿卿？”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怯生生的。
赵卿卿吓了一跳，回过头，发现身后出现了一个很矮的女人。
女人坐在轮椅上，抬头望着她。
她的脸异常恐怖，满脸的疤，像虫子的尸体，横七竖八。
赵卿卿看了半天，终于认出了对方。“黄蕊！你……”
“吓到你了吧！”黄蕊笑了笑，脸上的虫子也跟着蠕动。
“没有，我只是有些吃惊，你……”
“我的脸吗？”黄蕊笑着的脸突然沉下来，那些虫子也都挺得笔直。“不说这个了，你怎么样？听说你去了外地，好久都看不到你！”
“你家住这里吗？”赵卿卿挪开对视的目光。
“是啊，就是那儿……”她指着赵卿卿身后。
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去，赵卿卿身子一冷，怎么是顶楼？
“你现在……应该叫我嫂子的。”黄蕊笑笑，盯着满脸惊讶的赵卿卿。“能帮我上楼吗？今天你回来了就麻烦一下吧！”
赵卿卿犹豫着，还是答应了。
“自己的家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赵卿卿搀扶着拄着双拐的黄蕊，边上楼边想，心跳越来越快。
楼道里暗得瘆人，赵卿卿突然觉得黄蕊的出现很生硬，好像从地底一下就钻出这么个人来，身上还带着土渣儿。
房间里并不是想象中的杂乱无章，虽然陈设简单，却也干净整洁。
赵卿卿打量着这个自己出生长大的地方，心中不禁五味杂陈。终于，她的视线落到了客厅的墙上，两张黑白色的照片扎进了眼球。
遗像！
一张是父亲的，在墙上笑盈盈地望着呆立着的女儿。
另一张，竟然是赵卿卿的哥哥——赵南风！
黄蕊注视着目瞪口呆的赵卿卿，叹了口气说：“这几年你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你知道家里都发生什么了吗？你一走了之，眼不见心不烦，什么都不知道啊！这儿早就变成地狱了……”
黄蕊整个人堆在沙发里，手里却还攥着双拐，脸上交错的伤疤微微蠕动着。
“你走之后，我和你哥恋爱了，却一下就掉进了火坑，幸好你哥对我还好。除了他，这个家没有一个正常人，包括我……”她死盯着赵卿卿铁青的面孔，继续说：“所有人都恨你，特别是你妈妈，每天到了半夜，她就喊……”
“喊……喊什么？”
“站在门口喊，等你回来就把你炖了，给你爸上供……这都是你造的孽呀！”
9、
赵卿卿不知道，黄蕊成了自己的嫂子，也成了仇人。
赵南风为找妹妹，到了她所在的城市。
他找赵卿卿只是想告诉她，她的所作所为给这个家造成的一切。
因为不知道具体信息，赵南风应聘到了一家保安公司，做起了运钞车的保卫，边工作边寻找。
上个月，一伙暴徒劫了那辆车，赵南风在车里发现了为首的人，那人虽然蒙着面，但他们还是认出了对方。因为他们太熟悉了，蒙面男人毫不犹豫地举起了枪。
赵南风死了，车里的一百三十万现金也消失了。
赵卿卿听黄蕊说完，一时说不出话来。
“你的脸……是怎么回事？”赵卿卿怕黄蕊的脸也和自己有关系。
“脸？”黄蕊抚摸着脸颊，“是你妈妈……她每次梦游都会拿着剃刀给爸爸刮脸。但他死了，她就会把我当成他，慢慢割我的脸……”黄蕊悠悠说着，慢慢在赵卿卿眼前摊开手，一把剃刀在她手上……
赵卿卿吸了一口冷气，事情的发展好像不受控制了。
“这么多年事情也该过去了，导致那么多事你们也有责任，仇恨是没边际的！”赵卿卿说着站起身，要走。
“你不能走，你还没熟……”黄蕊握着剃刀，逼着赵卿卿。
赵卿卿走到门口，心里稍微踏实了一点儿，勉强笑了笑：“我不走你又能怎么样？站起来杀我？”
黄蕊无奈地摇摇头：“有很多秘密你得知道，明明白白的走才最好！妈妈也死了，但我没把她的照片挂到墙上，知道为什么吗？”
赵卿卿的身体微微顿了一下，用探寻的目光看着黄蕊，心中恍惚猜到了答案。
“我不敢！妈妈是我杀的，用它……”黄蕊晃了晃那把剃刀，“我的脸太疼了，在地狱里的人都不正常，所以给了她痛快，也算做了件好事，她活着太痛苦了！而且，从那次开始，我就爱上了剃刀割破皮肤的那种手感，呵呵。软软糯糯的，迷人！”
赵卿卿浑身哆嗦着，手总算摸到了门把手，但就是那一刻，转过身的她似乎觉察到了屋子里光影的明显变化，和一阵突然袭来的寒风。
黄蕊竟然站起来了！
她看着寒气森森的剃刀，彻底绝望了！自己现在就在陷阱的底，见不到天的深渊里。
最后，赵卿卿感觉自己流下了久违的泪水。她变得柔软了。她脑中最后出现的影像竟然是和孙明最初的邂逅……
她知道，自己还爱着那个伤害过他的男人！
她坚信，那男人也爱着他，会为她付出一切！
10、
两天后，“陷阱“的网站上公布了新的名次，第一名还是找卿卿，资产是二百三十万，他的奴隶也最多，坂田恒，秋天和食人鱼都是他的奴隶，几个人联合把不简单的第二名给灭了……
孙明靠在藤椅上，阳光很浓，甜甜的。
一个女人来到跟前，黑瘦黑瘦的。
“想吃什么？”女人问。
“饺子……”孙明说。
“你已经二百三十万的资产了，还吃饺子？”女人笑着说。
“我最爱的就是这个。”
“我知道，前几天你还对那贱货说把我放在饺子里了？”
“要不是那样，我们就做不成第一名了。”孙明大口吃着饺子，真香。
“你打算怎么处理黄蕊？”女人坐在桌边，看着孙明问。
“那女人办的还算利落，先留着吧！”
“留着做什么？她那么听你的话，该不是你想着还让她装成个残废杀我吧？”
“怎么会？如果杀你得用个更高明的办法了，用过的套路我不会用第二次……”孙明说完，哈哈一笑：“开玩笑呢，我怎么会杀你？不过黄蕊确实是颗定时炸弹，如果知道了赵南风是我开枪打死的，那个变态女人也得把我炖了，给他老公上供！”
“对了，第三关的任务是什么？”他问女人。
黑瘦的女人盯着孙明狠狠地说：“第三关的任务是……杀了身边人，拥有他（她）的一切。”
孙明停止了咀嚼，被施了定身法一样。
他觉得肚子像被剖开了一样疼……
“我会找一处风水好的地方把你埋了。”女人眼里含着泪。“我明白，所有人都是你的棋子，我当然也不例外。幸好第三关是我先看到的，要不然，我也会死得很难看……”
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痉挛着的孙明，女人擦干眼泪，坐直了身子：“今天晚上，我想吃饺子，谁让我那么爱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