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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午夜虫子(第三夜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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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夜:无解

    1、城市的浓妆

    整个城市若无其事地运转着。

    然而,那打着旋儿的寒风却能映衬詹小炎此时的心情,凛冽,刺骨,寒入骨髓!

    纷纷扬扬的雪胡乱飞着,钢筋水泥堆砌出来的巨大怪兽密密麻麻排列着,冷冷地俯视这个灰冷且模糊的城市。

    人群熙熙攘攘蚁群般在怪兽之间穿行游走,空中巨大的黑色幕布缓缓垂下,为了对抗黑暗,巨兽们的身体纷纷发出光芒,蚁群们在光亮中没有丝毫的迟疑,继续着一切。

    在庞大的黑暗中,所有的光都显得苍白无力。雪花变得稀疏了,也许它们觉得,这个无比深邃的深渊,还是不来为好。

    詹晓炎呆呆望着玻璃窗外面的路人,厚重的衣着和呼出的白色哈气,这些再普通不过的画面,她却看得出神了。

    双手捧着的红茶已经渐渐变冷,墙上贴着的《水形物语》海报中,女主角一直被半人半鱼的异形拥抱着,那只红色高跟鞋也依然没有沉落到海底。

    “悬崖下面的峡谷”是这家咖啡馆的名字,詹晓炎时常过来坐坐,她喜欢在这里发呆,听音乐,看外面的路人。因为这里不禁烟,但却只让吸一种烟;所以她也很喜欢坐在角落里,闻着远处飘散过来的万宝路的烟草香;尽管她不吸烟。

    但她却不喜欢这里的咖啡,觉得太程式化了,虽然精致但却没有情感,死气沉沉的。食物也应该有灵魂!有灵魂的食物进入口中,是人和食材的一种交流;相反,只是充饥。

    詹晓炎浅浅地呷了一口红茶,继续望着窗外。

    这个夜晚和之前无数个夜晚一样,被呆滞的人造光明充斥,黑暗依然悬在半空,紧紧挤压着,见缝插针地侵入到那些辉煌的光中。

    咖啡馆里人不多,空气中掺杂着窃窃私语和左小祖咒的《我不能悲伤的坐在你身旁》,那怪异的歌声詹晓炎不是很喜欢。

    缓慢的吟唱声中,吴焕阁坐在詹晓炎对面,棱角分明的脸隐藏在光的后面,看上去有种说不出来的阴郁。

    吴焕阁知道,自己并不是她喜欢的类型,而且偏偏是很讨厌的那种。他是个城府极深的人,而且狠,那种不动声色的狠,还夹杂着阴险。

    但就是这样一个人,有很多事情,她却离不开他,这方面他是有自信的。

    他们同在一家医院,吴焕阁的年龄比詹晓炎大,从一开始,詹晓炎遇到的难题好多都是他来解决。

    他是个沉默寡言的人,仿佛对一切都不感兴趣。能让他有兴趣的,应该就是音乐和现在面前的这个女孩儿了。

    此刻,他低垂着双眼,专心致志地感受着音乐,这首歌唱完之前,全世界都和他没关系。

    终于,音乐停止了,下一首他决定不去感受了。

    “我是不该来这儿吗?”吴焕阁抬眼望着女孩儿。

    詹晓炎没说话,好像没听见。

    “你真的爱那个肖晃?”他又问,语气平淡得几乎没有抑扬顿挫。

    詹晓炎的视线终于从街上收了回来,有些失魂落魄,喃喃地说,像是自言自语:“我不该来这儿!”

    房间很大,整个空间都是奢华的。这些在詹晓炎眼中,却很冰冷,没有一点儿家的温暖。她把自己扔到床上,疲惫得周身毛孔好像都闭合了。

    暖暖就睡在床上,长长的睫毛还挂着泪珠儿,一定是睡前又哭了。

    詹晓炎望着金黄色的吊灯,心里忽然涌起了一股想哭的冲动……

    生活是邪恶的,活着也是!她记不清是谁说的这句话了。

    生活真是邪恶的吗?她轻声问着,忽然觉得自己是个忽然闯进生活中的孤儿。

    继母宁画此刻就在对面的房间,她们的关系并不好,但詹晓炎不得不承认,这个代替母亲的女人,是善良的。

    但角色和位置,决定了很多善良的人不能被人接受。从这个角度来看,生活确实是邪恶的,那个不知名的人说对了!

    詹晓炎闭着眼睛,肖晃的脸忽然闯进脑中,那个闷闷的男人,此刻在干什么?如果生活中还仅存有一点儿温暖,应该就是存在于肖晃那儿了。

    暖暖的睫毛微微颤动了几下,嘴角翘了翘,在梦中笑了……

    詹晓炎睡了,在梦中,她和肖晃拉着手,漫无目的的走着,整个空间都是暖色调的,真好!

    暖暖的睫毛微微颤动几下,用指尖轻轻拂去睫毛上的泪珠儿,六岁的女孩儿坐起身,轻手轻脚的下了床,踮起脚尖关了灯,整个世界都黑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天刚亮,詹晓炎就醒了。她发现自己连睡衣都没换,看看表,还不到7点。

    今天轮到她休息,正好能梳理一下心情。昨天病房里血腥的场面让她到现在还心有余悸,那个残疾人竟然用牙把动脉生生拽断了,一个人求死的决心竟然能到那种地步,确实令人难以想象。

    呆呆地望着天花板,詹晓炎想给肖晃打个电话。但马上又打消了这个念头,爱情中的变故比生活中的来得更快,更迅猛。

    詹晓炎需要肖晃的一个解释,即使是假的,也要像是真的一样。

    情侣中的矛盾很少有大事,但就是那些看似微不足道的小事儿,往往就发展得不可收拾。

    两人的矛盾起因是一枚扣子,很小,水晶的,看着非常贵气。以詹晓炎的经验,那件被这种扣子附着的衣服,一定是一件价值不菲的女装。

    那枚扣子偏偏在肖晃的口袋里,而他却支支吾吾地说不出所以然来。

    争吵的过程连詹晓炎都记不清楚了,像是做了一场梦。醒来时,她发现肖晃满脸的伤痕。她知道,这次不好收拾了。即使是这样,那枚该死的扣子的来历也没闹清楚。

    最后,肖晃指着詹晓炎大吼:“你竟然是这个样子,我真是没想到!”这是他第一次发怒。

    自己气昏了头的样子究竟是怎样的,连詹晓炎自己都不知道。

    昨天晚上,詹晓炎在“悬崖下面的峡谷”待到很晚,那里是她和肖晃常去的地方。

    她是希望能在那里遇见他的,但没有。一个老实人的愤怒,比易怒的人要强烈不知道多少倍。

    正胡思乱想着,她听见外面隐约传来了敲门声……

    詹晓炎侧耳倾听着,宁画开了门。过了一会儿,客厅传来了对话声,好像进来了两个男人。又过了大约五分钟,宁画的脚步声传来,她敲着房门,很急。

    打开门,刚一见到宁画苍白的脸,一种不祥的预感在詹晓炎的心里猛然飞腾而起!

    沙发中坐着的两个黑瘦男人都是警察,茶几上放着几张照片和a4纸打印的表格。詹晓炎没拿起来看。不知道为什么,本能的她觉得照片和那些纸张都充满了杀气。

    只是扫了一眼照片,詹晓炎就认出最上面那张,照的是一座塔,是宁画老家的那座古塔,应该叫怀恩塔。

    另一张被压着一半的照片,只能看见一张脸,那是自己的父亲——詹明启。照片中呈现的詹明启,已经成了一个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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