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永遇乐
老等不到开唱，逐渐的，楼上的讨论之声也慢慢大了起来。
台上的小美女展开纸张观看的时候愣了，不是思考怎么唱，所谓的唱本模式就这么几套，几乎都是固定的，对于她很简单。她应该是在仔细的体会词意，想找到内中的情绪和感悟。这才是演艺人士的精髓之所在。
贾氏微微摇头道：“这些事务一向是燕小乙负责，李固只管钱帐。台上唱词的新秀就是燕小乙买回来亲自调|教的。”
“别想不开啊！乱唱庸词导致人气大跌，你们会失去饭碗，那得再次漂泊了。”
有的地方在这样的小声八卦着。
许多人都已经拭目以待，不过情况不如想象乐观，抬上的美少女母女二人，还拿着高方平的纸张在低声讨论。犹如敬业的演员要吃透剧本那样的投入。
“确有李清照平淡处显精奇的风格……却又似有些不像，李清照此时春风得意，断无心境写这词。”一个当地比较有名的蒙学先生，摇头晃脑的评价道。
“……中州盛日，闺门多暇，记得偏重三五。铺翠冠儿，捻金雪柳，簇带争济楚。如今憔悴，风鬟雾鬓，怕见夜间出去。”
有个最为奇怪的存在是贾氏，曲唱完毕许久，她还处于一种如痴如醉的状态下。这个楼上，兴许距离这首词最近的人是她。
“姓高的，我不想骂你，只是你到底写了什么给人家小安？”梁小姐又问道。
明星小萝莉声情并进，清脆的嗓音合着节拍，伴随着器乐声同步推进的时候，场内的声音终于全部静止下来。
“能出此等雄句，咱们北京的才子才女的确不了解东京的高大人。”梁小姐道，“真不知道为什么，你这样的人会被李清照如此的推崇看重，能成为她的密友？”
“怎么停止，今个是主母最喜欢的‘李清照专词场’？他们打算干什么？李固也不管管。”贾晓红身边的丫鬟嘀咕道。
噗嗤。
“姓高的，你就要捣乱是吧？”梁小姐似乎总是对高方平报有偏见，语气很不好。
有种奇怪的感觉，贾氏提及燕小乙的时候神情很怪，情绪波动较大，在高方平来理解，有点像是恨燕青。
“不如向帘儿底下，听人笑语。”
“这小子摆明了就是捣乱啊，小生正是东京来的，高衙内他就这德行。”
大宋固然也有大牌词人专为名妓写词的惯例，但这里的才子佳人们打死不信没心没肺的高衙内能有此才情，会为小安母女写出这样的词。
“然而，乃们都不了解我骄傲。”高方平非常尴尬地说道。
台下的八卦众们的猜测气氛，也慢慢开始浓烈了，有好事的书生认为这是翠云楼的新鲜举动。也有大名府本地的教书先生在猜测，这恐怕是某个隐藏的神秘大词人并未传世的作品，在进行面世前的造势。
高方平挥毫书写一番，梁小姐起身打算看看他写的什么之际，高方平已经放下了笔，折起纸张递给店小斯道：“拿上去让，她唱这首。”
“真的假的？”
“平时你们唱的挺好，不可能不懂词，不用为了东京大人专门说违心语言。”
其他人只敢讨论，不敢逆了高方平的意思。除非梁小姐上台去把高方平的纸撕了，唱词就能如同以往一样的继续进行了。
“传说他不喜欢嫩的，喜欢有夫之妇。上次你没在场，他还在这里阻止梁太岁干坏事呢。”
可这些饱学之士们搜空整个脑瓜，也找不到这首词的出处。
笔墨拿了上来，高方平握笔的姿势和西游记中的大师兄差。
“染柳烟浓，吹梅笛怨，春意知几许？元宵佳节，融合天气，次第岂无风雨？来相召、香车宝马，谢他酒朋诗侣。”
“喜欢有夫之妇？如此说来，卢大官人的夫人也算是他的‘菜食’了？嘿嘿。”
高方平不得不感叹高手在民间，这貌不起眼的老头说对了。这首《永遇乐》是经历沧桑后，清照晚年的作品。特别最后一句“不如向帘儿底下听人笑语”，平淡语调写穿毕生酸苦，一种大彻大悟的凄美又不甘心。
“……”贾晓红专程为她所喜欢的唱词而来，又身为这里的女主人，却出现了状况，她看着高方平的方位寻思，不知道这家伙弄什么玄虚？
“你会写词！？”梁小姐一副极其不信任的态势。
“妹妹你听哥哥跟你说……要淡定。”
“看他那笔的姿势而言，就应该当做蟑螂一样对待。”
“你懂什么，真正的听曲是有一定程序和步骤的……”高方平说着，见梁家小姐看待蟑螂的那种严厉眼神，只得停止了瞎掰，尴尬的道：“不是有意捣乱，是我有首作品，想和大家分享，姐姐不妨耐住性子听听。”
“那小子是东京来的花花太岁，有没可能在当众调戏翠云楼的新进才人？”
“落日熔金，暮云合璧，人在何处……”
这样的议论，也几乎是梁家小姐的心声。
一曲唱毕的时候，整个楼层显得很静，唯有窗外街市上熙熙攘攘的声音传入。
梁小姐迟疑片刻，似乎对此有些认可，却大声道：“却是听说你有一首名作是‘一个衙内两只眼’？”
富过，贵过，爱过恨过，烂漫过，还做过宰相儿媳，怀念着旧时鲜衣怒马的记忆，也怀念着旧时国朝家园的那片繁华。但老时纵使香车宝马却也无心情娱乐，应该就是李清照当时的心境。
在这个议论声音逐渐杂乱的时刻，台上的美貌母女二人起身一福。
“大人的词，平淡处见精奇，端的是辛酸凄怨之美。草民母女二人此生漂泊无定，经历辛酸，于词中读出感悟良多，受情绪所扰，倒不是有意拖延，请诸位见谅。如今终于找到情绪，可以唱奏大人的名词了。”
梁小姐暗暗觉得好笑，意料不到这小子脾气还蛮大，其实仔细想的话，他只是有些滑稽，没想象的讨厌。
“说说就算了，也不看看人家现在是官，老爹是殿帅。”
“完了！可惜了此母女美貌！可惜了人气才子燕青的倾力打造！她们的事业到此止步了！”
整个楼上顿时爆笑如雷，这的确是雄句啊。好在因为女儿家害羞，梁小姐愣是没有把后一句念出来。
刚好注意到这一幕的贾氏，也难免捂嘴而笑，多朝这边看了几眼。
“此纨绔乃易安的密友，你们说会不会是易安的新作被他盗用？”
讨论的声音慢慢开始多了起来，大宋就这德行，老百姓倒是害怕高衙内，但这种地方的风流才士们连皇帝都敢骂，不给高俅这种武夫面子也正常。要不是他们注重风度喜欢装逼的话，还会有更难听的话语出口。
这明显是经历沧桑的女人所作。
“什么……这小子真是……李清照密友……癞蛤蟆与白天鹅……赵明诚怕是混不成了……”
梁家小姐忍不住出声对台上道：“小安怎么不唱，以往不是唱的挺好，燕小乙的手笔很不错，无需左顾右盼，继续依照排列的词谱进行就很好。”
翠云楼负责这类事务的一个文士很尴尬，朝梁小姐的方位拱拱手，目光又看看高方平。意思是让那位牛人回答大小姐您不是更好。
“姓高的，你到底写什么淫词给人家，你没见台上小安的眼睛红了，她母亲也有眼泪。你真过分！”梁小姐作为梁中书的女儿胆子最大，终于拍着桌子开骂了，毫无淑女风范。
听说这小子乃是李清照密友，贾氏又好奇的多看了高方平几眼。
“？”后面的梁家小姐看到一口茶喷了出来，也不知道这个柳三变都不知道的混混，笔也拿不对，他打算干什么？
李清照就有这样的人气，她就是在人老珠黄、没车没房的落魄时期，也有一群鲜衣怒马的纨绔倾慕她。何况现在的她正是巅峰时期，年华容貌的巅峰时期，还是当朝宰相的儿媳。严格来说，目下大宋的一线“白富美才女”还真只有李清照一个。后面那个喜欢骂人的梁小姐算准一线。
这下又升起了阵阵的惊呼声，充满了嫉妒情绪。
台上母女也不管大家情绪几何，拨动琵琶的那一刻，场面上的声音慢慢的落定了下来。
高方平扭头道：“我都已经从良了，不干曾经的勾当了。”
“我不和你说话了。”高方平扭开头。
这似乎不符合翠云楼的规矩，但是介于这人是敢在这里殴打梁衙内的牛人，小二只得在台上刚巧唱完一曲之际，找管事的说明后，把纸张给递了上去。
“哈哈哈……”
高方平老脸微红，尽管这些日子以来，会写的繁体多了些，字写的也好了些，但也还有自知之明，台上的母女应该是正在推敲猜测高方平写的字，而不是内容。
然后，读书人们的素质终于突破了底线，在此等雅楼之地大叫大嚷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