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4章 思变（九）
却是没有因为之前那场惊心动魄的诈降和反击成果，而有所改善和变化。
当然，这种讳莫如深的强制手段，也只能在明面上让人住口，却少不得引起私下里的另一种反弹。
“无论是墙基的材质，还是土色的成分，都需要现场的判断……”
在一处不起眼的别帐里，我见到了脸色苍白看起来身体虚弱的藩主罗湛基，他摆摆手让其他人都退出去。
“还有所有女性的挑选……”
“哦。”
“我们只要控制起爆的方向就好……”
但不管怎么说，事情才过去不过几年时间。对于藩下的普通家臣、藩兵和领民来说，那位总喜欢身先士卒而冲锋在前的大公子，总是比那个从小就躲在深宅内院里，长于妇人之手，年节才在公众场合远远露个脸，然后按部就班继承族长位置的少藩主，更有存在感的多。
他叫凌振，长得像是个憨厚老农，却专擅爆破一事的工程团都管，作为这个职业的代价，他最显眼的就是被左手那几根被炸残，而显得参差不齐光秃秃的手指。
“不知死活的混账东西……”
“因为城墙本身已经有好些开裂了……”
“只怕不妥……”
然后才有些自嘲的对我道。
一个墙角里嘀咕的声音，被在内城巡曳的藩卫管领薛安仁听见了，顿时有些恼怒的抢步上前，狠抽了对方一个耳刮子，又一脚踹飞出去。
而就算是被平卢军接管了部分城防，而放松了驻扎内城的控制力之后，那位被重重保护起来的少藩主和他的母亲，依旧没有任何的露面和公开鼓舞士气的行为。
然后在墙基部分喷出无数的尘土和碎块，紧接着就剧烈晃动着，连带上面惊慌失措的人体和器械。旗帜、物资，一起缓缓向前断裂、倾倒了下来。
“倒是让人看了笑话……”
我有些不耐烦的道。
然后他又厉色对着周围几个表情惊骇或茫然的人喝斥道。
不久之后，微微的震感让地面的尘土和细碎石子跳了跳，而洒满了我的脚面；然后就见门洞附近，已经是数道裂痕的一大片城墙骤然向下一沉。
“重点，说重点……”
然后已经列队整装，做好登城准备的藩军们，几乎是欣喜若狂欢呼雀跃着，在急促吹响的角号声中，像是打满了鸡血一般冲进了漫天的烟尘里，又出一窝蜂的出现在了豁口里。
最终。
罗湛基继续请求道。
“大都已经疲敝的打不动了……还谈何雄壮啊……”
“只求能够少费些代价和时间开城就好……”
在扑面卷荡而来的滚滚烟尘之中，隐隐出现了一个大量碎石瓦砾，临时冲击而成的陡坡，高耸的城墙上叶由此出现了一个足足有数十步宽的巨大豁口。
“本军事先已经挖了八条穴道……”
城墙附近的民居和其他建筑，都已经被作为炮石的材料拆光，而开始拆除和改造正街大道两边的建筑了；在各个街口和巷道的节点，都出现了由被挖断的道路和杂物组成的街垒。
“这一次，你就不要亲自下去了……”
“被我听到了不过是一顿皮肉之苦……”
“若是大公子还在，便若好了……”
他点头道……
而豁口旁边的城墙上，也几乎不见了任何可以站立的人影；
“对应的位置，分别在左角的五百六十步……和七百二十三步……”
好吧，这位罗藩主虽然在军略上不怎么样，但在其他方面还是相当能够打动人心的。
“相应的偿付和酬给，断然也不会少的……”
……
“大意之下，被城里的小人给反攻倒算了一把……”
“后续的事情我自有料理和主张……”
安排好留守和后续营造的事宜，当我率部抵达开义城下的时候，就发现这里虽然依旧气氛肃杀而兵马戎碌，却弥漫着一股子低气压式的氛围。
隐约还有未清理干净的，激烈战斗与焚烧过后的痕迹，连带奔走在期间的将士，都有些懒洋洋的味道。
“满万不可敌？……”
突然城头上传来一阵惊讶和哗然声，顿然将这个小插曲给掩盖了过去。
“那就万事小心好了……”
因此在某种情况下，不小心有人露了嘴而受罚的事情，就不可避免的比比皆是了，甚至还有人因此掉了脑袋，给当做惑乱军心的罪人，而成为悬首城头中的首级之一。
而这时候，城上薛氏的守军，似乎还没能城墙轰塌的剧烈震撼中，回过神来一般，只有零星的若干箭矢被射了出来，却又毫无准头的落在了新鲜裸|露的墙坯上。
我正色询问道。至少那我的部队去攻坚和打巷战，断然是不可能的，这可不是属于我的战争。
却是一只衣甲鲜明，精神面貌与风格迥然的人马，开进了东门前的围城大营中。
他露出一线苦笑的表情。
我微微惊讶了一下，他居然还有这种见识和消息渠道。要知道我的可是一直控制和压抑着，与火药攻坚相关的任何消息。
“要是传到内宅的耳朵里去，你们自请多福罢了……”
“不过是一点小挫而已……”
因为，就算是捣毁了城外营地中的大半器械，但是却无法组织对方的穴地攻城，已经在东面和南面的城墙上，制造出了十数条大大小小的裂痕。
只是，对方高擎的那面紫电赤炎的大旗，让少数知情的人等，不免有些心惊肉跳的感受到了某种压力。
而作为三管齐下的墙下堆土，也已经推进到了半墙高的距离了，那些罗藩和诸侯兵马，可以直接顺着土坡冲上来，再轻而易举的架梯城头，或是将武器投进城垛里了。
“其中崩塌三条……”
我吩咐道。
“藩家麾下不是依旧兵马雄壮么……”
“至少在破城之后，半城的处置权如何……”
我沉吟了一下，觉得这个要求有些不好回答啊。
反而是从外城的三位临时主持者手中，要走了更多的资源和人力，开始增筑和加强内城的城防建设，并且逐步的转移和囤积物资，这不由让更多的军民百姓，对于继续守住这座城池，并不抱有太大的指望了。
第二天，罗藩的营造官金富拭，站在了我的身边恭声道。
“从来就没有什么大公子……”
“尚可利用的还有两条……”
“说到底，还是得借助一下贵方的力量了……”
“是淮东军……”
但是作为后方观战的我，却有一种奇怪的直觉，艰苦卓绝的战斗并没有这么容易结束，或者说才刚刚开始呢。
反而因为某种“一定会被屠城”“不知道要被怎么报复”之类，已经实质化的威胁和紧迫感，依旧笼罩在表面上的紧张肃杀和某种惶然不安的暗流当中。
“若是想较为精准的配药，炸开合适的位置……”
“此辈怎么又来了……”
“薛氏的正统，只有嫡亲的少藩主……”
他显然对现状没有多少耐心，又继续加码到。
对于他的职业性热情和执着，我也没有过多的劝阻。
“那就让他们做好准备吧……”
而城头的短暂易手，也变得越来越频繁。几乎是这边浴血奋战的前脚赶下去，那边吼叫着从另一头又杀上来了，就像是按下葫芦浮起瓢一般的让人顾此失彼的疲于奔命。
凌振正色对我道。
“是是……”
辽西，开义城中的气氛。
毕竟，新式硝化甘油的安全炸药，与我们一贯使用的精炼黑火药，还是有相当大的差别。
“至少不会这般躲起来听天由命了……”
“因该够了……”
“就还使得我亲自去看一看才行的……”
“不知藩上想怎么做……”
“兵马雄壮？……”
“这种非言岂是尔辈可以轻传的……”
“我曾有闻淮镇军马善用火药，而开山破石而甚有奇效……”
我身边的另一个声音接口道。
我略作宽慰道。在过来的路上，我当然也多少听说了发生的事情。